第二百八十三章 旁推側引

第二百八十三章 旁推側引

束淵從監牢出來以後,接連受束府家刑,新傷疊著舊傷,雖在顧帆的悉心照顧下,卧床半月有餘,傷口終結痂初愈,可等待他的還有軍中刑罰。

晴雨樓的桉子雖然真相大白,可他還是出入風月場所,鞭刑之責難逃。

其實,如果太子府堅持他是受指示而步入晴雨樓,就是行軍令之職,當可免刑罰。

可顧予初在會審之時,為保束府清譽,將束淵的身世公佈於眾,如此,便將這條退路斷送。

太子府接替靖川王府治軍統帥,雖無本質區別,可全軍並不知,今日的太子爺便是從前的靖川王,以太子從前浪蕩荒誕的做派和靖川王為人妻不惜自毀前程,無論哪一件,軍中上下皆是意難平,軍心浮動也是正常。

而束淵作為太子府板上釘釘的小舅爺,在這個桉子中,即便真是受命行事,如此解釋,恐怕他人也會猜忌太子府徇私枉法,公然護短,更不利於太子府今後的治軍統帥。

所以,這場軍中刑罰不但在所難免,更要鄭重其事。

對此,顧予初雖然心疼,可還是要顧全大局,否則,若他人心生不平,束淵即便有束府和太子府撐腰,今後想在軍營立足將變得非常艱難。

於是,在姬和跳樓后的第三日晌午,在全軍的注目下,束淵登上了軍中的受戒台。

他跪地脫下外套,背上的疤痕和血痂交錯,牢獄之苦和家法之刑的厲害一目了然。

而顧予初、束老將軍作為監審官,立於一側,讓這場戒罰的公允見微知著、立竿見影。

軍中戒鞭長21寸長,由七條細鐵鏈合併而成,多股軟牛皮從手柄開始嚴絲合縫的穿過鐵鏈的每一環扣,更長於鐵鏈,形成流蘇。

鞭打至肉身,鋼柔之間,痛感加倍,一鞭下去,即刻皮開肉綻。

而束淵此刻所要承受的除了軍規中的二十鞭,還有束老將軍自請加罰的十鞭!

整整三十,他咬牙堅挺到最後一鞭,最終還是疼到暈厥,被抬下受戒台。

「破軍記者,諸如此類,全軍共勉。」

軍紀鎮撫高聲宣佈戒刑結束,束老將軍自始至終眼神堅毅,可紅了的眼角卻拆穿他的偽裝。

顧予初眼睛濕潤,眼淚已然不受控制的滑落,她幽怨的看着主審台上的凌不惑,而凌不惑只靜默的瞥了她一眼。

束淵幾經刑罰,元氣大傷,雖有凌不惑事先預備好的湯劑和藥膏,可還是高燒了兩天兩夜,顧予初和顧帆衣不解帶的照顧左右,直至第三天,他的狀態才平穩下來。

軍中之人目睹束淵命懸一線的驚險,被太子府對此事處置的態度所折服,至此,軍中的異聲平息,凌不惑以太子的身份重新贏得軍心。

即便在受戒后的第五日,束老將軍出面懇請將束淵接回束府修養,得到了應允,也未有人微詞憤憤。

顧帆依舊跟隨束淵入束府,承擔起照顧調理他身體的重任。

顧予初精疲力竭,在回太子府的馬車上沉沉睡去,就算凌不惑將她抱回房中,她也懶得睜眼多言。

第二日晌午她醒來,第一時間便是去束府看望束淵,但白日裏雲京瞭望樓上高掛起的大紅燈籠上的黑色手印讓她不由心中一驚。

這可是江湖中許久未見的諜緝令。

黑色手掌之下的拾壹,標註此此懸賞的獎金高達白銀一萬兩。

顧予初不禁勒馬駐足,摸出了她在永誠門拾下來的飛鏢,無論外形和比例皆與巷口麓戰的女刺客使出的飛鏢一模一樣,便知曉了這場江湖中群圍獵殺盛宴的主角和主謀。

她眯着眼睛,抬頭看了看刺眼的太陽,而後拉了拉韁繩,繼續趕路。

在顧予初踏進束淵房門的時候,看見顧帆低頭和他說些什麼,而後,束淵皺着眉頭,見是她來,臉色越發臭了起來。

「你怎麼老是來,難道就沒別的事做么?」束淵撅著嘴,都囔道。

「幹什麼?關心你還關心錯出來了?」顧予初跟着垮臉,沒好氣的回道。

「這裏有顧帆啊,我都這樣了,沒必要兩個人時時刻刻都來盯着我!」

「你以為我想,有本事自己的錯自己擔着,連累我和小帆跑來跑去。」

「我是有錯,我承認,如今也領了罰,連地都下不了。可有些人呢,冤枉了別人,還理直氣壯,嘴比石頭還硬。」

束淵聽顧帆說了這些日子姐姐和凌不惑之間因為姬和一事的各種誤會,至今還未和好,很是着急,故意刺激道。

顧予初狠狠的盯着顧帆,那眼神里有刀子,嚇的顧帆縮到一旁,不敢直視。

「幹什麼!一個兩個都要打抱不平啊,想想清楚自己到底站那邊!」顧予初威脅道。

「我當然站正義的那一邊!顧帆肯定也是一樣的,對不對?」束淵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而後滿眼期待的等著顧帆表態。

可顧帆的求生欲促使他充耳不聞,彷彿他們倆的聊天與自己毫不相關一樣。

「沒出息!」束淵鄙夷的罵了出來。

「管好你自己!」女人插著腰,頗有嬸娘風範,警示道。

「唉,原以為我姐姐和旁的姑娘家不一樣,莫不是這女人終究是女人?」顧帆不依不饒,爬在床榻上饒舌道。

「信不信我今天就讓你變成女人?!」顧予初的心裏的火氣越來越大,怎麼這些個不省心的全都和她陰陽怪氣的說話。

「那從今以後我們是要姐妹相稱了嘛?」束淵一副任由擺佈,單手拖着下巴,翹著蘭花指,翻著白眼指著顧帆道:「你要是敢漏下他一人,我就嫁給他。」

「別,我寧願也變成女人。」顧帆雞皮疙瘩起了一身,趕緊擺手嫌棄道。

「好姐妹!要不我們一起嫁給不惑大哥得了,反正他如今的倒霉樣子,也不差我們這兩個芝麻大的小麻煩。」束淵眨着眼睛,興緻高昂的變着花樣數落自己的姐姐。

「我要是不惑大哥,當天就把你發賣了去,還留你這個禍害過夜不成。」

顧帆取笑道,而後看了看顧予初稍有緩和的表情,繼續添了一把柴火,「不過不惑大哥的確也是可憐,因為一件不存在的事,被全雲京城指責不說,還被最在乎的人的誤會,如今真相大白,連一句關懷都沒有。」

「我覺得他是活該,眼光不好,怪誰?!」束淵調整下姿勢,側身感嘆道。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像說書一樣將顧予初心裏的煩心事全部引了出來。

她知道這件事上自己的確是過分,凌不惑是很委屈,可越是這樣,她越是想要逃避,再加上束淵的傷又讓她分心分身,更尋了幾分借口麻痹自己不去多想,如今看來真是兩邊都不討好。

「我的事,你們少管!」她再也坐不住了,氣呼呼的奪門而去,兩個少年在得逞式的擊掌慶祝。

顧予初漫無目的的遊走在街市,反思著兩個弟弟方才的一番話,她在這段感情里的確是過於恃寵而驕了,甚至就連敢作敢當勇氣都丟了,實在不該,又何談以真心還報真心?!

於是,在一番自我反省之後,她開始思索著如何輕鬆又自然的解決她和凌不惑之間的信任問題。

正巧這時她晃蕩到大理寺府衙附近,遠遠看到吾岑緊跟凌不惑下馬,快速登上了府台的高階。

顧予初本就好奇凌不惑在意又閉口不談的真相,盤算著今日這樣好的機會,不如跟上去瞧上一瞧,即便那個男人又陰陽不定與她打着啞迷,她也能尋得蛛絲馬跡,對症下藥。

於是,她直接入了大理寺的府衙,以她今日的身份,前有太子親臨,她後腳便至,自然不會以無令無權為由被攔在門外,因此,她很順利的踏入了大理寺守衛級別最高的天字監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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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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