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師兄，問你一個問題
亭台水榭，盛開的荷花沐浴著金黃色的霞光，綠蘿花藤恰到好處的點綴其間，不時有幾隻色彩斑斕的蝴蝶在花壇里飛舞翩翩。
原本陰暗潮濕的洞府，在兩側架起了可以驅寒的火螢石。
院內晾曬的藥草，閑置的小瓶被擺放的井井有條，煉丹的樓閣打掃的一塵不染，妙丹峰的山腰處，一副生機澎湃的景象。
丹坊內又添加了四尊小丹爐，位置間隔不遠，平日裏用一塊白布遮蓋着，可能是使用者學藝不精，青銅丹爐的靠近底部的地方焦黑一片，很明顯是掌控丹火過猛了。
沈明月略施粉黛，頭綰一枝淡雅的玄紫發簪，站在丹坊之中，在身後默默的觀察著專心致志凝練的兩男兩女。
今日改良辟穀丹失敗的次數太多，沈長老煩躁的直接沒了煉製的心思，轉而指導起了幾人作為丹童應該掌握的常識。
「你們這幾個笨蛋聽好了，催熟和凝練藥液或是藥粉，是煉丹師最重要的基本功，這一點不容懈怠！」
「一炷香之內，將你們面前的六株藥草，該凝液的凝液，該磨粉的磨粉.....」
沈長老話音未落，洞府外的迷霧禁制就被觸動了，她衣袖一揮，一副極其陌生的面孔浮現在前:「稍後本長老過來檢查！」說罷，便快步離開丹坊了。
她這麼一走，無形的威懾力才逐漸散去，兩男兩女長長舒了一口氣，心道好險，差點又要挨打了。
前幾日，呼延灼就因為凝練藥液慢了幾息，直接被沈老太婆打飛了七八丈，當場就昏迷了過去，醒來全身酸痛，提不起力氣。嚇得剩餘三人大氣也不敢喘，他們可不想重蹈覆轍。
沈老太婆，就是幾人背地裏給沈明月起的外號，這長老性子太暴躁了，姜氏兩姐妹要不是陳默以巨額的貢獻做保，早就撂下攤子跑個沒影了。
至於陳風和呼延灼，是陳默極北之峰的心腹手下，有點煉丹的底子，就直接被委派到了這裏打下手。
不過這幾個月下來，四人也感覺到了，老太婆除了平日裏性子差了些，但在傳授幾人經驗的時候並無任何保留，眼見為實，她的煉丹技藝並不像其餘長老風傳的那麼低劣，甚至要在整體中上游的水平。
見沈明月離去，性子最為活潑的姜影連忙起身，把門開了個小縫偷偷瞄了一眼，確定她已經走遠了，才轉身晃悠起了陳風的胳膊，嬌滴滴地說道:「陳大哥，幫人家煉化幾株靈草可以么，你也不想見到我被老太婆狠狠打飛出去的樣子吧？」
陳風是四人中丹道天賦最高的一個，因此學習起來也是最快的，姜影和呼延灼半斤八兩，都是墊底的存在，兩者不同的是，呼延灼自身在努力的追趕，而姜影則把主意放到了陳風的身上。
看着面前楚楚可憐的少女，陳風臉色一紅，心也軟了下來，儘管每次都說是最後一次，卻總也狠不下心拒絕。
於是他嘆了口氣說道:「快點，這回真是最後一次了！」
「好！我就知道陳大哥最樂於助人了！」姜影早就知道他會這樣說，不由得嫣然一笑，撥出了兩株藥草放在了他的面前，自己趕忙煉化起了剩餘的部分。
姜燕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出言勸阻道:「小影，老太婆也是為了我們好，你這麼騙她心裏就不難受么？」
「我要是不這麼做，我全身都會很難受！」姜影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說道，似乎意有所指，一旁的呼延灼的神色不禁尷尬起來，手上的動作也慢了幾分。
......
另一邊，陳默也通過沈長老解除的禁制走了進來，卸下偽裝恢復了本來面貌，他坐在了亭台的石凳上，面對沈明月緩緩說道:「還是那幾個人，黎長老派來的探子，我已經很小心了，他們不會起疑的。」
沈明月銀牙暗咬:「這個陰魂不散的傢伙！」
「沈長老今日的氣色不太好啊，看你的表情至少失敗了二十次以上，弟子那幾個不成器的手下，恐怕這時候都在屋裏給你撒氣吧？」陳默輕聲一笑，把最接近事實的真相隨口說了出來。
「還不是你招的人都是一群蠢貨！各個都有你一半的能力，本長老至於這麼辛苦么？」沈明月沒好氣的說道。
陳默擺了擺手，沒有被她的稱讚之言沖昏頭腦:「長老此言差矣，有能力的修士底細不幹凈，用了也是災殃，還不如沒實力卻忠心的弟子用的方便。」
沈明月沒有在這個話題上過多糾結，挽了一縷正巧垂下的青絲，淡淡地說道:「這次來做什麼？」
「還是辟穀丹的事，這次我帶來了一百多種新的配方，親自煉製一下。」
沈明月點了點頭:「我也正好想和你談談這件事，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跟我來吧。」
兩側的火螢石盡數掠過，陳默在沈明月的帶領下來到了她的洞府，裏面很是簡潔，除了角落裏的石床外，就剩下了一張交談用的桌子了。
陳默聞着空氣中瀰漫的淡淡香氣，又詫異的看了沈長老一眼:「這是他們幾個收拾的？」
「陳小子，本長老在你眼裏就是個邋遢之人嗎？」沈明月有些惱怒，猛的一拍桌子，把陳默嚇了一跳，後者趕忙道歉，連稱不是。
「雖說是那兩個丫頭收拾的，但也是經過了我的指示。」過了一會兒，沈長老又補了一句，讓陳默聽后心裏很是無奈。
「好了。言歸正傳，回到辟穀丹的話題，這些日子以來，最好的結果你也看到了，僅僅能提升辟穀丹兩成的藥效，並且所需的成本還要提高一成，現在你是如何思量的？」
沈明月把眼前的窘境講了出來，事實上就是陳默今日不到這裏，她也要好好的和陳默談一談了。
陳默眼珠轉了轉，直截了當的詢問道:「沈長老這是想要放棄？」
沈明月嘆了口氣，語重心長的說道「陳小子，本長老承認你有點頭腦，可改良丹方這等驚天動地的大事，怎麼可能光憑你我二人就能做到的呢？」
「本長老的意思，趁現在還沒有大量投入靈石即刻收手，把提高兩成的丹方賣筆好價錢，所得的靈石我們五五分賬，你要是覺得不划算，四六也可以。」
陳默心中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說道:「沒用的，賣不上價。弟子給你粗略的算一筆賬長老就明白了。」
「一粒辟穀丹賣一塊半靈石，修士每隔五天吃一次，每人每月的花費就達到九塊靈石，提高兩成的藥效，那就是六粒變五粒，換做你是掌門，該定多少靈石合適？長老要知道，靈石可不是世俗界的散碎銀子，掰兩半已經是極限了。」
沒等沈明月算完，陳默已經說出了結果:「四塊靈石賣兩粒辟穀丹，一粒漲價半塊靈石，效果還是一樣的，辟穀丹每個月的價格反倒提了一塊靈石出來。換你你會買嗎？」
「四塊靈石賣三粒辟穀丹，效果一樣，價格不升反降，丁掌門斷然不可能做賠本買賣吧？想來想去，只有五塊靈石賣三粒辟穀丹最為合算，弟子們也願意接受。」
「可這麼做利潤有多少？理論上來講賣出十六粒丹藥，才能比以往多賺一塊靈石，沈長老自己也說過，煉製的成本還要上調一成，這種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改良丹方又有什麼用處？根本不可能改變現在的行情。」
陳默見沈長老閉口不言了，又繼續說道:「辟穀丹現在缺的是數量，而不是質量，我們改良丹方的目的是為了填補空缺的部分，賺到一部分靈石之後就改變策略，以長老您作為主打丹師，真正以品質取勝，這才是弟子的最終想法！」
「我沒聽懂，你說的再詳細一些？」沈明月聽的滿頭霧水。
「很簡單，沈長老細想，為什麼宗門裏那麼多煉丹師，可辟穀丹還是供不應求呢？無非是利潤太低，大家都不願意去做，煉製一爐丹藥，弄個數百塊靈石，還不抵開一爐築基期的丹藥賺得多，誰願意把時間浪費在這？」
「沈長老也是這麼想的吧？可您試想一下，一旦改良之後的辟穀丹呈四倍產出，穩定賺多少靈石先不說，光是這份豐功偉績，就足以令全宗的弟子仰慕了！」
「這種情況之下，您還愁接不到好的藥草資源么？如此良性循環，就會給宗門的修士留下一個印象，沈長老煉製的丹藥必屬精品，他們趨之若鶩，靈石不就源源不斷的朝這兒過來了嗎？」
陳默淡然的說道:「說句實在的，沈長老。宗門的水很深，即使我們不露面，由他人代售，暗中也指定得罪了不少修士，你看着吧，這販賣辟穀丹牟利的事情賺不了多久，就要被其他修士搞砸了。」
「總而言之一句話，改良辟穀丹這件事，形式大於實際，只要讓宗門所有修士知道您的名字便可以了，至於這個渠道能賺多少，那都屬於額外的驚喜，不用考慮在內。」
陳默把心中的計劃娓娓道來，聽得沈明月目瞪口呆:「這....這都是你早就計算好的？」
「算是吧。」陳默不置可否的說道:「計劃沒有變化快，這也是我預想的最壞打算。」
沈明月看向陳默的眼神，略帶嫉妒的說道:「有的時候，我真想狠狠地給你一掌，讓你永遠消失在修真界！」
陳默淡淡一笑，沒有說話。
「還有一件事，這幾個月以來，關於姓黎的你發現了什麼嗎？」沈明月對於這件事的關心程度絲毫不弱於辟穀丹。
陳默沉吟片刻，他通過蛛絲馬跡來判斷黎長老的目的，還真有些眉目了，但他不能與沈明月說，還要指望她去賺貢獻呢，一旦失去了拿捏的手段，誰都不能保證她會不會過河拆橋。
陳默想了想，說道:「哪有那麼快？不過近一段時間你低調就是了，他在放長線釣大魚，我們有的是耐心等。」
......
陳默不在乎宗門比試的名次，可陳風和呼延灼則不同，因此在他來的第二天就離開了此地，只剩下了姜氏兩姐妹留守。
他與沈明月各佔一室，各自要了名丹童打下手，姜影害怕沈明月打罵她，因此主動選擇了陳默這邊。
由姜影幫他研磨藥粉，陳默省了不少的時間，但這並不能阻止他煉丹上的失敗，每日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清理丹爐了。
他一連失敗了半個月，心思就失落至極，更別提屢敗屢戰的沈長老了，「難怪不願意堅持，還有這樣的原因。」陳默心中想着。
一百多種靈草，全都消耗掉說快也快，陳默剩了最後四株可以替換的靈藥，甩給了姜影讓其凝練，在這裏結束煉製后，他還要去一趟宗門的功法閣，挑選幾本實用的法術勤加修鍊，提升鬥法的能力。
「師兄，我能偷偷問你個問題嗎.....」姜影四周看了看，忽地壓低了聲音說道:「先說好，你可不能生氣，也不許告我的狀！」
陳默正在腦海中思考煉製的步驟，一聽到姜影對他說的這些前提，心中就有了她要問的大概方向，當下無奈的說道:「你問吧，我不生氣。」
姜影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神色忽地變得奇怪起來，湊到了陳默的耳邊低聲問道:「師兄，你是不是和沈長老，你們之間....」
陳默想也不想的說道:「對，就是你想像的那樣，不可告人。」
姜影聽到陳默這麼快就承認了，語氣驚訝的說道「啊！原來你真的是？」
「你還真能順桿爬啊！」陳默氣到無語，果斷的學着沈長老給了她一個爆栗，裝作惡狠狠的道:「一天天正經事沒有，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一個頂十個，從你第一天給我當丹童的時候，就看出了你手法極其生澀，有胡思亂想的時間能不能練習下凝練藥液，這不是鬧着玩的！」
「哎呀！」
姜影被打的吃痛，手腕一抖，剛剛分好的藥粉混成了一堆，不分彼此，想要摘出來也不可能了。
「對不起師兄，我不是故意的......」
姜影也知道自己闖禍了，連連給他道歉，陳默卻擺了擺手:「罷了，反正什麼也煉不出來，摻一起又能怎麼樣，退後，這次就將錯就錯的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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