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艱難抉擇

藍若纖忽地叫住了他:「且慢，陳師弟。」

陳默放下了手，疑惑的問道:「師姐還有什麼事情嗎？」

「血蛛陣驚險萬分，我們幾人能夠全身而退，還都是仰仗了陳師弟的手段，沒有別的意思，只想好好感謝師弟一番。」

藍若纖的話語之間，竟帶有些許的示好之意，反倒讓陳默不適應了。

他不著痕迹的退了幾步，笑着說道:「哪裏，都是大家通力合作的功勞，我豈敢貪天之功？感謝的話就不必了，時間有限，若沒有事情，在下要先走一步了。」

「陳師兄此言差矣，救命之恩也能就此罷休么？」

梅傲雪也起身走了過來，柔聲道:「若是看得起傲雪的話，不妨稍事休息，待師妹敬酒三杯，以表心意如何？」

「這......」

陳默心中無奈，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兩人一定是在幻陣內就串通好了，有什麼事情想求他，故意找這種場面話來挽留，直接駁了她們的面子，又顯得太過輕狂。

藍若纖見陳默猶豫了，又趕忙說道:「三個月的時間，不在乎浪費這一個時辰吧？正巧傲雪妹妹的手藝不錯，讓她就地取材，我們三人暢飲幾杯之後再分道揚鑣，師弟的意思呢？」

陳默心思千迴百轉，罷了，先聽聽她們要說什麼，反正腿長在自己身上，去不去都是他說了算的。

再者說，萬一要是件尋覓仙緣的事情，他不就錯失機會嗎？

「......好吧，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陳默略一點頭，應允了下來，藍若纖旋即吩咐梅傲雪動手製作，修真者遠超凡人之能力，操控靈氣揮劍一劈，雙人合抱的大樹應聲而斷，遍佈年輪的橫切面，就這樣成了三人的簡易桌子。

梅傲雪本身就帶了一壺酒，儲物袋中還有些野果靈菇，趁着她用火靈力炙烤的時候，陳默與藍若纖兩人也離開了那裏，尋了一處僻靜的地方。

地勢逐漸上升，從兩人的位置看去，腳下森林的風景一覽無餘，包括那些被樹枝遮擋的部分。

陳默雙手背後，目視着遠方不知在思量什麼。

藍若纖順着他的目光看去，正巧是梅傲雪忙碌的所在，便借題開口說道:「若是師弟有意的話，一切好說。」

陳默並沒有接這個話茬，而是淡然開口道:「師姐有話就直說吧，我做事向來直截了當。」

藍若纖緊抿嘴唇，似在猶豫什麼，但很快她就下定了決心，默默的把手伸進了衣裳裏面。

「你要幹什麼？」陳默警惕的後退了一步。

「師弟，看看此物，是不是你所需要的東西？」

藍若纖拿出了一個巴掌大的翠玉小盒，右手微微抬起，裏面的物品也隨即出現在了陳默的眼前。

「築基丹！！！」

只看了一眼，陳默便心頭狂跳，呼吸急促起來，神情再不復先前的鎮定:「這.....這是真的？」

「陳師弟是丹藥界裏的行家，豈會看不出真假一說....」藍若纖收起了小盒捏在手上，語氣平靜的說道:「我們談談條件吧。」

殊不知，她此時承擔了多少的風險，陳默是什麼樣的人，她只憑這幾日的感覺來判斷，未免太過草率了。

萬一他見到此物行殺人奪寶之事，又有何人能夠阻攔？

但是她沒有辦法了，賭也得賭，不賭就是失去了最後的希望。

陳默連續做了幾個深呼吸，才讓心情平復下來:「這只是一顆偽築基丹，不足一成的突破幾率。」

「相比於虛無縹緲的紫荊果和玉髓芝，至少它是唾手可得的.....」

藍若纖毫不猶豫的說道:「幫我救出古遙，它就是你的了。」

「什麼......古師兄被抓了？！」

陳默聽到這個消息，比見到偽築基丹還要驚訝，那可是與夜瀾天相提並論的存在！能這麼容易被擒下？

「一個黑衣人，幾日前就在這附近，他一出手，古遙毫無反抗之力，就這樣被他制住打暈帶走了！」

聽完藍若纖努力的剋制情緒所說，陳默的臉色又是一變，這麼說古遙連一個照面都沒有撐過，難道對方是築基期修士不成？！

他一開始還以為是夢千秋所為，不過設身處地一想，就算是她也沒有這樣的實力啊！

「那他為什麼會放過你們？」

片刻的震驚過後，陳默開始詢問起了問題的關鍵所在。

「我和傲雪當時在擊殺極火獸，等我們趕回去的時候，古遙他已經被打暈搶走了，我們二人追不上他的速度，那黑衣人就消失了！」

講到這裏，藍若纖凄楚的雙眸中滿是無助，陳默哪裏還不懂得，兩人的關係非比尋常，怪不得當時宗門的聚會，藍若纖與古遙總是結伴而行。

「你們追上去也沒有用啊，反倒是誤了性命！」陳默很客觀的說道:「藍師姐，這麼久過去了，那你覺得古遙師兄生存的希望還有多大？」

「他不會死的！！！」

藍若纖的神色忽地激動起來:「他只是被抓了而已！我們還能救他，陳師弟，算師姐求你了，如果你出手的話，我們還有希望，這顆築基丹現在就可以給你，換你一次的出手機會！啊，行不行？」

「不是築基丹的事！」

陳默反手抓住了她停止搖晃自己:「藍師姐冷靜一點，你先聽我說！古遙師兄被一招擒下，那你覺得我能堅持多久？即便我答應你了，也就是此地再多三個白白送死的亡魂而已，即便是你想殉情，可梅傲雪她就不無辜嗎，何必要這樣呢！」

陳默看明白了，這師姐是腦袋糊塗了，救不回來就要跟他一同赴死，這就是所謂的情意，換做是他，可做不出來這種匪夷所思的事。

偽築基丹是好，可陳默還沒有到利令智昏的地步，至於搶奪，他的修道之心也沒有墮落到那種程度。

「那怎麼辦！！我們不救他！他一定會死的啊！」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那麼多人不抓，那該死的黑衣人非要抓古遙，這對身為道侶的她又是怎樣的一種煎熬？

不甘，憤怒，藍若纖所有偽裝的堅強，在這一刻統統瓦解，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修而已，並不能力挽狂瀾，淚水無聲的滑落，陳默看着她梨花帶雨的模樣於心不忍，把臉轉了過去。

「修真界就是這樣，有人活着就要有人隕落，藍師姐，接受這個事實吧。」

陳默的話落在藍若纖耳里很難聽，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只是說了實話而已。

「陳默，如果你的道侶或者好朋友，在某一天也被仇敵抓了，你能這麼心平氣和的當做無事發生，接着尋找靈物嗎？」藍若纖看着他的背影，不夾雜一絲感情地問道。

「首先要尊重事實，」陳默說道:「我會算計我所有的能力，能不能打得過，如果實力相差太遠，我不會去，哪怕他會死。」

「你真是個冷血的人！！」藍若纖朝他聲嘶力竭的大吼道。

「這就是修真界！！！」

陳默猛然回頭，同樣大聲的回應道:「那我問你！你當初為什麼修行？！你能答上來嗎！！你講不出來！那我可以告訴你，我因為什麼而修行！」

「我為了活着而修行！人死如燈滅！那樣連復仇的機會都沒有了！他殺我好友，待我修行有成，我一定殺光他身邊的人！勢不如人，只能忍耐，跟着去陪葬，那才是最懦夫的行徑！」

「死很簡單！衝過去的勇氣誰沒有呢？背負着仇恨活下去才是難題！別傻了！我們終歸都是一條路上的人，只是我比你早一步踏進來而已！」

「我不想聽！！！」

兩人在高處的大聲爭辯，把梅傲雪給引了過來，她走了幾步看不真切，只能遙遙的喊道:「陳師兄，藍師姐！發生什麼事情了？」

「沒事！這就回去了！！」

陳默運足了力氣回應她，又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藍若纖，暗中嘆了口氣，低聲說道:「回去以後，我幫你調查這件事，等我順利築基，會幫你報了這個仇的。」

藍若纖沒有言語，既沒說同意也明確否決，兩人就這樣相互沉默的回到了原處。

梅傲雪詫異的看着走過來的兩人，雖然她知道事情的大概，但看現在的情形，她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了。

氣氛有些微妙，見藍若纖興緻不高的樣子，梅傲雪就順勢成了小聚的主人，一杯敬陳默破陣之功，二杯敬陳默同門之誼。

「這第三杯......」

梅傲雪剛剛抬杯敬酒，藍若纖便不等旁人，一頭仰脖灌了下去，「慢點師姐！」她還要倒酒，讓梅傲雪給攔了下來。

「讓她喝吧，」陳默制止了梅傲雪的舉動，徐徐地說道:「一醉解千愁....不過話說回來，你這酒還真夠醉人的。」

酒壺被藍若纖霸佔，兩人只得吃起了野果，梅傲雪又和陳默聊了一些浮雲宗的事情，陳默避重就輕，把能說的都說了，基本上與藍若纖告訴她的大致相同。

「....好了，就到這裏吧。」

日落斜陽，陳默起身拍了拍灰塵，對兩人說道:「梅道友，稍後給藍師姐用靈力清清意識，別這樣離開，遇到敵人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

「陳師兄，你真的要走啊？」梅傲雪又重複的問了一遍。

「嗯，築基靈材還沒有着落，得抓緊一些了。」陳默這般說着，已經取出了飛行符。

就在此時，藍若纖忽地出言，打斷了兩者的談話:「不去了。」

陳默漸漸放下了符纂，眼神看向了略帶醉意的藍若纖。

「陳默，帶我們離開這吧，到了南邊我們就分開，一路同行也有個照應，不是嗎。」

「什麼？藍師姐，我們.....」

陳默擺了擺手，讓梅傲雪不再說下去:「你想清楚了？我的想法不能代替你的思想，做你自己認為對的事去做，別因為我說了什麼，就影響了你的判斷。」

陳默可擔心，萬一將來藍若纖想起了這件事，當時她下的主意又全是陳默在引導，把古遙的死都怪罪在了他身上，那豈不是冤死了。

「走吧。」藍若纖簡潔的又說了兩個字，酒壺狠狠地摔在了右側的樹木上，滿地瓷器的細小碎渣。

......

血色的蓮，楓夕斜陽伴着蒼波，曼珠如煙。

忘川水邊，煩惱隨黃泉，心事竟凝噎。

道別啊，白衣勝雪，劍斷相思的孤獨，卻為情顧。

淚顏斑駁，獨守天涯，又去向何處。

月窗影，寒夜來襲無人能敵的孤星，寂寥風行。

莫停歇如輾轉的塵土，不知迷途。

而我卻仍在夜幕中徘徊駐足....

......

夜已經深了，遺忘之地重新回到了黑暗的懷抱中，說起來陳默三人在森林脫困，已經是兩日前的事情了。

南部的深淵溝壑，出乎意料的多，到了這裏，竟有一道望不到邊際的狹長深淵。

陳默可沒着急到晚上也要趕忙行進，夜色正濃，落了旁人的埋伏也說不定，他就進找了個避風的地方生了一團篝火，三人圍成了一圈。

閑着也是無聊，梅傲雪因為某件修行上的事，與陳默打賭輸了，他令其唱一首曲子，這才有了梅傲雪在空曠的荒野上放聲歌唱。

彷彿天地間只剩下了他們幾人，火光照耀着他們的臉，鮮艷、美好，只可惜此地危機四伏。

「.....真好聽，它叫什麼名字？」

一曲終了，陳默發自內心的鼓掌，對梅傲雪詢問道。

「彼岸花，好像是吧，我也記不清楚了，這是我還沒踏入修行時，世俗的一個朋友寫的。」

陳默點了點頭，一本正經地說道:「你的朋友和你一樣，都很有才華。」

「呵呵....陳師兄過獎了。」一番誇讚，讓梅傲雪雙頰緋紅，而平日裏寡言少語的藍若纖，沒理會兩人的交流，全程盯着燃燒的火光，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們又聊了一會兒，陳默推算了一下時辰，他先警戒，隨後換梅傲雪，最後是藍若纖，正好到天亮，橫渡眼前的深淵，再像南走，就能回到真正的靈材遍佈的區域了。

一切都很正常，陳默值守以後，臨休息時隨手把雲晶蟲隱蔽在了某處，信任歸信任，但不能毫無保留，有了靈蟲的預警，陳默最起碼有一個反應的時間。

這一覺他睡得很是美好，尤其是一連多日的趕路，加上先前的勞頓，不過再等翻身醒來之時，留下的就只有已經燃燒殆盡的木灰了。

陳默瞬間站了起來，周圍有四道符纂的使用痕迹，都是防護的作用，梅傲雪與藍若纖兩人不知蹤影。

她們先前休息的地方，只剩下了一枚淡青色的玉簡。

陳默左手一揚，此物毫不費力的被他牽引了過來，解開禁制，他把玉簡貼在了眉心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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