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紫鱗巨鯤

梁公石找到何老么，表明他們東渡蓬萊的決心，要他幫忙租一扁舟。何老么道：「道長救命之恩，老么尚未報答萬一，何言租船，此船隨我半生，桐油浸泡，獸筋鑲邊，堅韌無比，就贈予道長！」

梁公石道：「此船乃是你安身立命之所，我們若取之，與盜匪有何區別？我們只需要租一條普通木筏即可！」

「如今魔教猖獗，惡匪肆掠，社稷危亡，百姓一舟都不可捨棄，國家安有希望？不說這小小一隻船，國家需要，就是要老么的項上人頭，有何足道哉！」何老么慷慨陳詞，眾人感佩萬分。我泱泱大國，億萬百姓，若都有何老么的氣魄，寸島倭奴，安敢覬覦？

眾人拗不過他，給錢也被斷然拒絕，只好依了何老么。大家先在船上住了一宿，翌日，天方魚肚白，西風乍起時，就揚帆起航了……

時間悄然逝去，船已經行駛了三個時辰有餘，此時眼前身後除了汪洋大海，還是汪洋大海，讓人感到深邃而空曠。天上紫雲翻滾，海天相接處紅霞萬丈。海風也變得異常猛烈，撩起層層白浪。

幸好是順風，加快了船行的速度。汪洋大海之中，小船起起伏伏於驚濤駭浪之間，劃出一道莫名的弧線。慧明也是第一次坐船遠航，雖然擁有四卷天書，雖然身懷千年佛功，卻也拒絕不了恐懼的滋生，其他人當然就更不必說了。

這種恐懼不是貪生怕死的膽怯，也不是不辨東西的茫然，而是對自然偉力的一種敬畏。

這一行人中，唯有梁公石有出海的經驗，而且很豐富。他經常出入於蓬萊大陸之間，深知海上情形，而此時的他臉上也流露出異樣的神色。

確實，離奇的天氣，迷離的雲霞，怪異的海風……這一切，他也是首次經歷。

突然，在遙遠的天際，一道百米浪牆如野馬一般奔騰而來。這巨浪莫說是一葉扁舟，就是萬噸巨輪也能檣櫓灰飛煙滅。什麼絕世武功，什麼仙凡神兵，大自然若是憤怒了，都必將付出慘痛的代價。

浪越來越近，越來越凶，轉眼已經在十里之內，風馳電掣而來。

千鈞一髮，萬分危急，眾人只有靜靜等待死亡的降臨。

說時遲，那時快！小毛子挺身而出，一個縱躍，跳入驚濤駭浪之中，消失於蒼茫。

「小毛子，小毛子……」慧明聲嘶力竭地呼喚弟子的名字，無人應答。當然小毛子是無法聽見的，巨大的濤聲淹沒了海上的一切聲響……

突然海浪變小了，在距離船隻三里的距離平息下來，一條巨大的魚浮出了水面。

真是龐然大物！這魚沒有全部浮出的身體就有百丈，牙齒潔白鋒利，如把把巨劍，紫色魚鱗在霞光的輝映下熠熠生輝，呼吸的氣流吹的波浪翻湧。此時，它的神色倒還平和，眼中毫無兇殘暴虐之威，倒像一個憨態可掬的巨大的寵物。

「師傅，快快調轉船頭離開！」在紛繁嘈雜的環境裏，慧明憑藉千年內力分明聽到小毛子的呼喊，就是找不到他的人影。他祭出幽冥明目術，依然無果。於是傳音道：「小毛子你在哪裏？」

此時小毛子居然從大魚的鼻孔里鑽了出來，這鼻孔高達丈余，小毛子本來身形嬌小，在大魚的鼻孔前顯得極其渺小。如果沒有深厚的內功，不細緻入微的觀察，肯定不會發現有人的存在。

當然，慧明就是慧明，他不僅發現了小毛子，還洞察出小毛子蒼白的臉色和額頭的虛汗。毋庸置疑，這小子已經施出了盜靈絕技，現在的大魚就是一條無靈的傀儡。

小毛子雖然有盜靈絕技，可是他卻無法將盜來的靈力化為己用，況且此魚如此之大，一定具有巨大的靈力，盜靈也非易事，從小毛子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他已經使出來全身解數，而且，以他的功力很難堅持太長的時間。

慧明矛盾重重，如果掉船逃命，他們肯定能夠逃出險境，但是小毛子必然葬身魚腹。如果不跑，他們之中，絕大多數人都不會水性，結果必然是大家都要葬身魚腹。

慧明猶豫了，他看着渺小如微塵，而且體力漸漸不支的小毛子，不知如何是好。而小毛子眼中卻充滿了祈望和憤怒，彷彿在說:如果再不走，他這蚍蜉撼樹的努力也將白費。

……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慧明打開天書，在人卷諸子《莊子·逍遙遊》中找到了這樣的句子。

他暗忖：「此魚莫非就是鯤，倒也沒有莊周寫得那麼誇張！」

此時風浪漸漸小了，慧明環顧眾人道:「這大魚就是北冥紫鯤，力大無比，小毛子就在他的身上，他已經施出盜靈神技，現在的紫鯤就是一土胚木偶，我們若離去還來得及，不過小毛子必死無疑，如果我們與之生死相搏，必然九死一生。小僧是小毛子的師傅，不敢私自決定，請大家一起拿個主意吧？」

「人在江湖，豈可用他人之命來換自己安生！我梁公石首先過不了自己的良心關！生死由命，大家能一起合力一搏，不也是人生快意之事？」

梁公石話音剛落，水靈又閃身而出道:「現在，小女子武功盡失，手無縛雞之力，可是如果要讓小毛子做我們的肉盾，我麒麟先祖也不會原諒我們！」水靈說罷，站在慧明身旁，儼然一個精明幹練的賢內助。

群情激奮，個個摩拳擦掌。慧明眼中淚光閃動，他微閉雙眼，千年佛功祭出，在強大內力的推動下，這條扁舟迅速前進，奔著巨鯤而去。

小毛子還在支撐著，他心裏很清楚，巨鯤強大的靈力並不是他所能控制的，最多他還能再撐半個時辰。過後，巨鯤靈力回歸，猛然驚醒，後果是不可想像的。

突然，他看到眼前的一葉扁舟正迅速駛來，船上眾人人人亮劍，彷彿一場生死搏殺就要開始。

小毛子又悲又喜，眼中淚花閃動，關鍵時刻，他的師傅，同行的夥伴寧可捨身犯險也沒有放棄他。他在眾人心中的分量是不輕的。但是，他們的魯莽行動，又必將付出慘痛的代價，這是小毛子不願意看到的。

於是他橫下一條心，想用自己的靈力熔煉巨鯤的靈力，以一種玉石俱焚的方式化解眼前的劫難。

船越來越近，慧明發現，小毛子的小宇宙已經著了火，正熊熊燃燒……

慧明知道，只是一種魚死網破的解決問題的方法。如果成功，小毛子將行神俱滅，而巨鯤也將永遠失去靈力，和普通魚一樣漫無目的的在浩瀚無邊的海洋里度過餘生。

慧明見狀，大吃一驚。青雲縱施出，秒至小毛子身邊，封住其任督二脈，阻止了小毛子的行動。小毛子以靈破靈的神功已經施出，突然被慧明封住主脈，真氣逆行，體內奔涌的鮮血再也控制不住，噗嗤一口噴出，把慧明的僧衣都染紅了。

「師傅——你——」小毛子驚訝地看了慧明一眼，瞬間暈倒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