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名門沒落

再說否極堂外，梵天寺的光景可謂每況日下。喪失了豪門尊位，日子過得異常恓惶。朝廷的恩澤，眾人的仰慕已和這個千年古剎漸行漸遠，不少弟子離開寺還俗，更有門生改投他派，這讓方丈長老真切感受到了什麼是世態炎涼，人情淡薄。寺里香火依稀，人才凋零，一片沒落衰敗景象。

掌門空相不甘心名門沒落，入軒轅洞強修本派獨門絕學「梵天七劍」，至今未出。那梵天七劍乃梵天開山祖師道一的成名之作，道一憑此絕學絕塵武林，天下無人能敵，孤獨四百年涅槃而去。並將七式劍招鐫刻於軒轅洞石壁之上，待後世有緣人習之。

奈何天意難料，神功擇人，道一去后近六百年十六任掌門竟無一人練成此功，有的甚至誤入魔道，這其中更不乏位列乾坤的武學名家。

空相區區震位末流，成功的機率可想而知！

掌門入洞修鍊，寺內人丁單簿，梵天收入更是捉襟見肘，入不敷出。無可奈何，為了生存，為了發展，昔日名門放下了高貴的身段，經營起服務產業。

於是，曌州的尋常巷陌，繁華鬧市又多了梵天養生堂、梵天佛學堂、梵天國術館等門店。「昔日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憑藉千年老字號的招牌，加之人們對梵天古剎的神秘嚮往，梵天寺的生意倒是做得風生水起。各大門店熙來攘往，絡繹不絕，梵天經濟終於扭虧為盈，各大長老也是盆滿缽滿。

梵天寺北，有一湖泊，名曰桃花潭，水光瀲灧，一碧千里，春來桃紅柳綠，冬至銀裝素裹，堪稱蜀中第一美景。於是空聞長老提議，開辦佛家樂園，讓眾香客在吃齋禮佛之餘，游湖賞景，洗滌心靈，桃蹊漫步，陶冶情操，豈不美哉！眾長老紛紛贊同。

於是梵天佛家樂迅速建成，開門迎客。

……

曌州西南，梵天東隅，有一周姓人家，乃尚武大將軍周彪後裔。這周彪為人忠直，文武雙全，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為夏國立下汗馬功勞，有無敵將軍的美譽，皇帝嘉其勇毅，賞其戰功，封爵忠國公，世襲罔替。其後世歷代子孫均戍守邊關，上報君恩，下撫百姓，愛兵如子，萬人稱頌。

可到了第九代玄孫周乃正這裏，情況則發生了變化，此子既無遠祖的英明勇武，亦無祖父的果敢剛強，天天詩經楚辭，之乎者也，撫琴對弈，寫字畫畫，毫無祖輩風範。父親周佟看在眼裏，憂在心裏，三天一訓斥，五日一責罰，恨鐵不成鋼。於是家中商議，次子愚頑憜怠，難成氣候，不如早早婚配。

於是找來媒婆，覓得蜀郡太守丁謙之女，秀外慧中，正待字閨中，於是保媒拉縴，定於天鳳三年九月二十二黃道日舉行結婚大禮。上報州郡，文書賀喜：

兩姓聯姻，一堂締約，良緣永結，匹配同稱。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綿綿，爾昌爾熾。謹以白頭之約，書向鴻箋，好將紅葉之盟，載明鴛譜。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是天經地義，可是周乃正不依，偷了盤纏，攜帶閑書圍棋，悄然離家。家中四處打探均杳無消息，轉眼婚期已過。

原來乃正離家以後，登名山大川，賞自然美景，品人文風流，後到鳳凰山遊玩，被桃花潭如詩如畫的風景吸引，陶醉在梵天寺精深的佛教文化之中，心血來潮，拜入梵天空聞長老門下，成為兌級武者，俗家弟子，慧明同門師弟。

……

卻說慧明，抄畢金經千遍，共五百一十八萬字，正欲走出否極堂。

突然間，頓覺房間猛烈地搖晃起來，書架東倒西歪，佛教灑落滿地。未幾，搖晃加劇，耳聽的屋外稀里嘩啦……稀里嘩啦……轟隆轟隆……噼噼啪啪噼噼啪啪的聲音，乃正錯愕不已，強作鎮定。

猛然間，他感到整個房間在急劇的下沉，俄而，驟然停下，發出砰——的一聲巨響，他雙耳欲裂，雙腿欲折，兩眼一花，不省人事……

不知過了多久，慧明漸漸蘇醒過來，他揉了揉昏花的雙眼，可是什麼也看不見。再檢查一下自己身體的各個部件，倒也完好無損。慧明暗忖：「自己明明在否極堂，怎麼又到了這黑暗之淵？」他突然想到暗櫥內還有桐油和火石，於是摸將過去，點亮火燭。

一切都是原樣，除了書架東傾西側，滿屋狼藉之外，房屋絲毫未損。慧明詫異，難道此屋是銅牆鐵壁。

……

「是你嗎？師兄……」

慧明正在納悶，恍惚又聽見一個極其低微的聲音，可又如鋼刀深深刻進了他的聽覺神經，極其的清晰。慧明以為是幻覺，沒有理會。

「道一師兄……是你嗎？」

這次慧明才猛然明白，剛才不是幻覺，地下有人。道一，這個名字是多麼的熟悉，梵天弟子誰不會千遍萬遍的聽到這個名字。道一，夏國的驕傲，蜀郡的榮光，武林的神，當然更是梵天萬世不滅的傳奇。

所以梵天弟子，不論是僧是俗，是官是民，都以道一為楷模，張貼畫像，頂禮膜拜。梵天古剎，往往不見如來達摩、阿難迦葉、彌勒觀音、四大天王、五佰羅漢……有的只是道一的仗劍揚威，除魔衛道，扶危濟困。

「他叫道一師兄！」難道他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