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組詩《變遷》

（嬰兒）

一聲哭，劈開的天和地

單調，微弱

然而，太陽血紅，土地碧綠

盤古，不再孤獨

這哭聲，註定在死水流動

地上長滿野草，麥禾

一把土，轉動着。烤熟的土

粗刻的線條里，暴力的美

成形。在脖子掛上千年

長大的嬰兒，黑脊背上

長笛在吹，牛在喘氣

火、房子，在他的手上

跳躍。長大的嬰孩

已無所畏懼。成熟的花開放

（少年）

冷兵器，冷的血

澆透太陽的血紅

磨平的石頭，只能裝飾

玉佩上，銅鼎上

刻滿血腥。那是一堆堆屍體的憤怒

這不是蠻荒的結果

文明開始長出獠牙

一隊隊，挺起的長矛

斷臂，殘腿

長江血紅，黃河血紅

馬一路奔來

女人一路哭來

少年，脫去稚嫩的外衣

成熟，跳躍在蘆葦的枝桿上

黃土地浸泡在河水

而少年，走出洞穴

中原大地，火焰升騰

編鐘樂鼓，綁在粗黑的腿上

舞蹈

（青年）

燃燒吧，大聲吶喊

第一聲汽笛，風聲中

疾速而來。大地

古老而厚重。海洋

伸起的桅杆上，哥侖布

行走在北美的蠻荒地

而中華古原，早已

在金壁的宮殿上，寫上

輝煌。征服的力量

讓東方的天際，長滿

粗胳博。星空閃耀

文明走出海洋

少年長成青年

蠻荒的星球，銅鐵熔化

子彈橫飛。一塊塊版圖

彷彿血腥的長蛇，扭曲

地火勃發，黑色的巨龍

在海的浪尖疾馳

在勃發的血腥中，成長的腳步

一刻沒停

壯碩，偉岸

（壯年）

文明，是粗胳膊的刺青

在成熟的肌肉上舞蹈

蠻荒躲進地心

都市連着天際，洶洶而來

水在流，山在走

拼裝的板塊上，花團如海

文明，一發不可收

詩詞，把唐宋打扮的花枝招展

現代人更讓月宮輝煌

星天閃亮

壯年的手呀，已不限於地球

在銀河，在宇宙

尋找起始，尋找未來的歸宿

盤古回歸，那一把巨斧

搭載着嫦娥號，一路駛去

也許，這是人類的輝煌

也許，這是人類的悲哀

但，探索的手

總在延伸，只為讓壯年

大步走

（老年）

擁擠的街頭，草木凋零

人口，一隻爆炸的玻璃瓶

沉重的肺，已無力在地心呼吸

二氧化碳高掛天際

汽車飛馳，高鐵入雲

看似繁華的地球，森林哭泣

唯我獨尊，人類的驕傲

這星球的每個角落

甚至北極冰層

黑色的幽靈，游弋

但，老去的星球，老去的海

每一天，噴射滾燙的岩漿

海嘯，地震

足以讓脆弱的人類

走上死亡之路

（死亡）

轟轟烈烈，活過一場

星天下的一道閃電

黑沉在水底。劃過天際

偉大的發抖

光年，看去很遙遠

銀河系，看去大無邊

但，死亡，總不可避免

馬死去，人死去

地球死去，月亮死去

太陽系死去，銀河系死去

死亡，永恆的歸宿

但又歡呼著，爆炸的重生

我歌頌死亡，並不是它的恐怖

而是它的無私。死亡

新生的搖藍。每一天

死亡，告知新生的到來

（結語）

掩卷沉思

我淚流滿面，只為

在海里流浪的船

熄了火的燈塔

我，短如閃過的流星

躺在黑暗的懷裏

半截詩，無法寫出

變幻星球的奧秘

但，我知道，不管死亡的力量

多麼強大，生命

總是在死亡中狂歡

就象這星球，大爆炸后

依然生機勃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