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自述罪行

屋內，程祁臨看着秦棠，眼色出奇的柔和，臉上還帶着很深的笑意，打量著秦棠。

「你長的很像你媽媽，可是又有幾分像你爸爸。」

不過像爸爸可不好啊，那個人哪兒都好，就是太容易相信人了。

秦棠笑了笑：「既然將人給支出去，肯定有什麼事都我說，既然如此。」秦棠做了個請的手勢。

「其實，你應該能想到，我這次綁你過來，便已經決定了拼個魚死網破，是絕對不會放你回去的。」

「就像……當年除掉我爸媽一樣嗎？」秦棠側眸。

「要怪，就怪他們太頑固了，我都說了，等賺錢后我們五五分，可是，你爸不同意就算了，你媽媽還在他耳旁吹耳旁風。我就不明白了，如果他們答應我合作，用我的採購商，又怎麼樣。」

「可是，你口中所謂的採購商，全都是假冒偽劣的產品，如果用了，日後出事了怎麼辦。」

程祁臨搖了搖頭，這丫頭，還真是跟她爸媽一樣。

「短時間內並不會出事，即便是出事，那都是若干年後了，若干年後出事嘉銘都接手公司了，這又找的上誰呢？」

「道不同不相為謀。」秦棠嘆了一口氣：「我爸爸擔心的，是那些買房子的人，日後一旦出事，那得毀了多少個家庭。」

「婦人之仁。」程祁臨站起身，臉上有些嚴肅。

「我真搞不懂你們這些人，但凡成大事的人，誰沒有踩過別人上位，死一點人算什麼呢？更何況，他們跟你們又有什麼關係，為什麼要因為別人而害了自己。」

秦棠精緻的小臉有些泛白，連嘴唇都有些乾澀，卻依舊是抬頭挺胸，堅定的看着程祁臨。

「這就是你跟我爸爸的不同，但是，讓你失望了，我從來沒覺得我爸爸做的不對，就算你以同樣的方案放在我面前，我也是一樣的選擇。我想，在我爸爸離開之前，他擔心的，不是沒有答應你的要求，不是後悔，而是擔心我媽媽，擔心哥哥，還有我。」

程祁臨看着秦棠，扶額，腦海中不停的回想起那天他跟許文振在天台上的對話。

那傢伙，即使到最後一刻，還在說他做錯了。

程祁臨別過頭去，從兜里拿出了一個煙盒，很快便拿出了一根煙，並且立即點燃了。

「你爸爸啊。」

程祁臨吸了一口煙，輕輕的吐了出來，瞬間煙霧環繞，連帶着他的眼神也有些迷離。

「你怎麼可以夥同陳邵寧做這種事，幸好是現在被發現了，如果等以後建好，那得死多少人！」

「那一天他站在我面前，多麼憤怒，氣勢洶洶，還以為自己真的查出來了，能解決問題了，可是他卻不知道，就算是陳邵寧，也是我讓他暴露出來的。」程祁臨翹著二郎腿，身子靠在椅背上，又吸了一口煙。

「文振，我跟你說了很多次，如今這棟樓已經不行，當即是要找到處理的方法。」

「我當時已經說了，不能用這些材料，可是你卻要在背後夥同陳邵寧，讓他用這些東西，如今這樣還能怎麼辦，只能拆了。」

「拆了？你瘋了吧，這棟樓費了多大的力氣，就這樣拆了？」

「那不然怎麼樣，真的要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然後賣出去嗎？」

「你知道拆了會損失多少資金嗎？你怎麼跟股東們交代？」

「交代！」許文振好像聽到了一個笑話：「你需要我做什麼交代，是說公司出了內鬼？還是說我的好兄弟為了從中撈一筆，介紹劣質材料給我公司的人？」

「文振！」

「行了。」許文振打斷了他的話：「這棟房子，我會拆，工，現在我會要求停下，至於陳邵寧，他必須從公司離開，還有，你，我想今後也應該不需要再合作了。」

程祁臨搖了搖頭，覺得這人實在是太頑固了：「你是不是瘋了，你公司損失多少，與我無關，可是你將我拉下水，是不是太沒有道義了？」

「道義。」許文振好像聽到了一個笑話。

「你跟我講道義，若不是你，如今怎麼會碰到這樣的情況。」

「所以，你將他給推了下去？」

程祁臨一驚，看着秦棠：「我給過他機會了啊。我原來的目的就不是傷害你爸爸，嘉禾啊。我一直是想跟他合作，甚至我好話壞話都說盡了，你爸爸都拒絕跟我合作，非要停工，你可知道一旦停工，會損失多少嗎？」

秦棠雙手環抱在胸前，看着對面的男人，冷冷一笑。

「損失？那棟樓是許家的產業，你不過就是一個外人，跟你沒有半點關係，即便是損失，也是我們家出錢，跟你有什麼關係，你只是怕如果停工，剩下的那些建材全部要退回吧，這樣，作為中間人的你，利潤就會減少。」

程祁臨輕輕晃動着他的煙，沒有回話。

「可是我一直沒有想明白，如果一隻是為了賺錢，怎麼會選擇跟我爸爸合作，如果這樣，我爸爸就會比你賺得更多，所以，你不過就是想設計他，借口讓他去選擇劣質建材，然後出事，你就可以藉此機會拉他下馬，從此程氏一家獨大，只是沒有想過，我爸爸壓根就不同意你的做法，甚至還拒絕跟你來往，你便只能跟陳邵寧合作，讓他從中作梗，最後引誘我爸爸去工地，或許，你最初的目的不是除掉他，但是至少，那一棟房子，那一天一定會倒塌，你就是想讓我爸爸親眼看着它倒塌，隨後陷入輿論的漩渦，然後你再唱個白臉，讓程氏徹底取而代之。」

程祁臨掐滅煙頭：「沒錯，如果不是你爸爸惹我生氣，我又怎麼會對他下手，嘉禾，我對你爸爸本來惡意的，我覺得他最多，也就是進去待幾年，你跟嘉銘，還有你媽媽，我也會照顧好，可是沒想到，你爸爸會那麼堅決的要停工，我只能……」

程祁臨攤手：「讓他跟那群工人一起陪葬了。」

「時間點掐得如此之好，是特地設計的吧？」

「告訴你又何妨，反正一個將死之人。」程祁臨目光變得無比晦暗：「我是前一天收到消息，說是房子已經有些傾倒了，我便連夜讓人拿了大支架去角落那裏，由它頂着，暫時不會出什麼事，只要再讓人修復一下就行了，那天你爸爸摔下樓之後，為了不讓人發現他死的真相，我便讓人將支架給拿開了，順便，再讓人做了一點小動作，地基不穩，那房子自然就倒了。」

「那你有沒有想過，樓上還有那麼多施工的工人，他們的家庭。」

「成大事者，又怎麼能想着這些呢？嘉禾，你是女孩子，從小生活優越，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多少跟你同齡的女孩子，過着什麼樣的生活，這個世界如此之大，窮人如此之多，你不可能考慮每一個人吧。」

「但是每個人都有活下去的權利。」秦棠右手緊握，長睫一閃一閃的看着程祁臨。

「那我呢？我如果失敗，我也沒有活下去的權利了。」

「為了一己之私，剝奪他人的利益，這不就是你的做法嗎？」

「這本身就是一個弱肉強食的社會，一山容不得二虎，我跟你爸爸，只能留下一個，不是他，就是我，我不過是早做準備而已。」

秦棠聽着這話，突然就笑了，她小時候生活在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要什麼有什麼，有父母疼，哥哥愛，還有很多朋友，小孩子，哪裏懂得巴結，不過就是喜歡一起玩罷了。

她曾經，是無比幸福的公主啊，她過得比其他同齡的女孩子幸福的多，甚至她認為這個世界都是美好的，她從小所受的教育，所學習的知識，人性本善，爸爸媽媽將她教的很好，所以這個世界在她看來，也都是美好的。

她竟不知道有心會想到那個程度，若是你不傷害別人，別人就一定會傷害你。

原來，是這麼想的啊。

「我爸爸為什麼要傷害你，他有美好的家庭，兒女雙全，掌握著公司，公司上下員工，都十分尊敬我爸爸，股東也沒有不服我爸爸的，跟他合作的客戶也很滿意我爸爸，公司更是優於你，這麼多年，一直都在房地產的頂端沒有下來過，你覺得，我爸爸會想到傷害你？」

程祁臨長嘆了一口氣，低着頭，沉吟片刻，又抬起頭來，看着許嘉禾，有些無力。

「可是我不甘心，若是我要得第一，就必須得除去你爸爸，所以我做到了，而我在你爸爸離開以後，也享受到了偌大的紅利，直到現在，沒有人在提許家，所有人都知道程氏，知道我程祁臨。嘉禾，你還小，你不明白那種一出去就被人忽略的感覺，你不明白那種別人只知道老大，就忽略老二的感覺，你更不明白那種別人永遠活在光亮之下，而我只能待在一個陰暗的角落那種悲涼感，我忍受不了。」

「所以，這就是你讓我這十多年，一直生活在黑暗中的理由？」

程祁臨無力的將雙手給垂了下去，又突然想起了小時候，小小的女孩子抱着他，甜甜的叫着。

乾爹，嘉禾很喜歡你的。

「你爸爸從小就壓我一頭，不管是學習還是工作，甚至是結婚，兒女雙全，而我呢？還要處處受原靜娘家的臉色，她娘家人看不起我，而原靜，從小也是含着金湯匙出身的人，性格強勢，在我每一次工作不順心的時候，一回家就會更難受。」

沒有男人喜歡強勢的女人，他也一樣，所以當他碰到柳蘭茜時，她的一顰一笑，溫柔似水都深深的吸引了自己，就這樣，他陷進去了。

可是他沒有想到，僅僅是那麼一次，就有了程鈺。本來他只是打斷跟柳蘭茜保持紅顏知己的關係，沒想到她會懷上，後來原靜知道，像她那種人，自然是不會吵，不會鬧，她只要求離婚，唯一的條件就是要帶走程淮禹。

可是那時候的他，事業還不穩定，公司內憂外患，如果這個時候，失去了原家的支持，恐怕他也撐不下去，所以為了安撫原靜，他丟下了男人的尊嚴，去求原靜，可是即使是這樣，她都不為所動。

「我也是沒有辦法，只能用淮禹要挾你原靜阿姨，她才同意不提離婚，只是我沒有想到，柳蘭茜會偷偷的安排人，在她的食物里放葯，你原靜阿姨身體不好，後面還一度出現了幻覺，加上了精神狀態不好，所以……」

「可是你明明知道，柳蘭茜的所作所為，你還是沒有處理她，甚至幫她一起瞞着，後來原靜阿姨死了，你還讓她登堂入室，成為程太太。」

「嘉禾，一個人一旦做錯了一件事，撒了一個謊，就需要無數的謊言去圓，它就像是一個無底洞，怎麼也填不滿。」

「這就是你連我媽媽也害死的理由？」

「我沒有想害死你媽媽的，包括嘉銘，我完全沒想到那天他會跟去，至於你媽媽。」

程祁臨腦海中又想起那天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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