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錦瑟

這首《夜的鋼琴曲五》，是她深愛的。

午夜夢回時，陪伴着她每一個不眠的夜晚，靜謐舒緩，似溪流，若海風，輕輕地劃過她心尖上的憂傷，帶給她絲絲安靜，讓不安的心靈得到棲息……

這一個月，如願以償，沒有看到那個將自己逼迫到絕境的男人……

凌汐緩緩地閉上眼，笑了笑，這樣多好啊，如果一次自殘能換來片刻的寧靜，她覺得再撕心裂肺的疼痛，都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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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陽如血，海風凜冽……

凌宇焰獨坐在黑色的皮質靠椅中，透過對面高大的落地窗，遙望着天邊那道如血殘陽，看到卻是滿目的血光……

落日的餘暉灑在他的身上，黑玉般的頭髮被染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他靜靜的坐在那裏，坐在那溫暖的陽光中，丰神俊朗，舉世無雙，然而明明周身是暖的，可他眼底的凝重卻比夜色還要深沉……

一想到，那個夜晚，鮮血飛濺，在他的臉上，眼睛上，在他的唇上，濃濃的腥銹味，女人破敗猙獰的傷口是一種駭人驚悚的畫面……

她，竟然用牙齒咬斷自己動脈……

莫然的冷意襲遍全身，讓他寒徹心涼……

他摸了摸額角，冷汗淋漓……

所有的人都覺得她一定神經不正常了，但是，他知道她比任何人都清醒自己在做什麼，冷靜到令人心生恐懼的地步……

在魔鬼訓練營里，除了練就了他一身冷硬狠戾的身手，更造就了他冷酷無情的心境！

儘管裏面來自全球各地企業接班人，但一旦到了那裏，身份都將被隱藏，和那裏的每一位殺手一樣，每個季度，他們便會被派到各國的黑手黨派中，接受最殘酷的真槍實彈任務。

所以，這雙手早已沾滿敵人和對手的鮮血，所有恐懼令人髮指的場面，他不是沒有見過，只是，在那一刻，他第一次感到這樣害怕，由心而生的寒意涼涼……

凌宇焰將手埋進了碎發中，他似乎能聞到掌心還殘留着濃濃的血腥氣味，腦海中再次浮現凌汐決然地咬自己手脈的畫面……

胃，一陣翻滾，他感到從末有過的噁心……

在浴室里，他不停地嘔吐著，像要將心底深處最駭然的恐懼倒吐乾淨似的……

然後，抬起臉，他看到鏡中自己蒼白的臉，幽藍地目光，溢滿痛苦和懊悔。

他一拳揮砸在鏡子上，頃刻破碎，片片折射出他扭曲的容顏和靈魂！

鮮血，一滴一滴地順着手指流下來，落在潔白色的地磚上……

「小汐，你真狠……我輸了！」凌宇焰低低地喃道。

他擰開水，將鮮血淋漓的手伸到水中沖刷著，對痛意渾然不覺……

雷鈞輕輕地推開門，看到凌宇焰坐在座椅上，神色冷峻地望着落地窗外，月華初上，冷光漫漫，傾瀉在男人的身上……

「桌面上的東西帶走，告訴她，她已還給我一條命了！從此……天涯路人，互不相欠……別再讓我看到！」男人低沉的聲音緩緩地傳來，壓得雷鈞喘不過氣來。

他心微微楚痛，有些驚然，有些驚喜，很複雜是不是……

他手緩緩伸過去，拿起書桌上牛皮信封，看着月光下男人有些寂廖的身影，輕輕地嘆了口氣，「先生，明天回程的機票已訂好了，那麼我明天來接你……」

凌宇焰揮揮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門輕輕關上的瞬間，雷鈞如果轉過頭，就會看到一滴清淚，自男人的眼角滑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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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若嫻深深地吸了口氣，手左手腕每碰到陰雨綿綿的天氣，都會隱隱作痛，像潛伏的傷口，在不見光的地方，以自己獨特的方式默默哀鳴泣涕曾經的悲滄。

她推了下眼鏡，抬頭，繼續聆聽記下教授的話：

「雅尼，是當今世界著名的新世紀音樂作曲家和演奏家，但在他的自傳里，他更傾向於稱自己的音樂為現代器樂，他的作品將高雅的古典交響樂與絢麗的現代電聲樂巧妙地結合起來。」

「他曾說過這這樣的話『我的目標是用情感與人們溝通，我捕捉到了生活的感受並把它溶入音樂之中，音樂將會給聽眾帶來希望的撞擊。』」

「著名的《夜鶯》就是根據中國神話「望帝春心托杜鵑」寫的……」

這時，一個學生舉起手來，「教授，這句中國古詩什麼意思？」

教授潤了潤嗓子，「夜鶯在我們西方是悲傷的意思，而在東方，指的是杜鵑，應該是一種寄相思的鳥。這首詩，我也記得不是很全，不如請一位來自中國的同學來念念吧。」

身邊的林雪雯撞了下她的手肘，笑得如花，舉起手來，「教授，讓凌汐同學來念念，這首詩是她的最愛。」

凌汐瞪了她一眼，全教室的人都齊齊看向她，這個班上寡言少笑的女孩子，像一座迷人神秘的冰山，總令人可望而不可及……

「哦，凌汐同學，來給大家念念吧，我也很想聽聽。」教授笑了笑，目光期待地看着她。

「這是中國古唐詩人李商隱的詩，原名叫做錦瑟：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庄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凌汐悅耳清揚的聲音，像一曲優美動聽的弦音，緩緩地傳遍整個教室……

凌汐念著，念著，聲音有些顫抖起來……

恍然間，她又回到那個下午……大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