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一個故事

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現在已是夜晚，一片漆黑，只有星星點點的燈光若隱若現。

方寒起身，藉著月光點燃燭火，穿過院子來到外面。

微風習習，葉聲沙沙，難得寧靜。

方寒所住的小院雖然臨崖，但兩側都有上下山的小徑通往別處，這一片地方也只住了他一個人，頗為清幽。

飛劍門除了這一座主峰之外，周圍還環繞四峰，在這五峰山腳，則是一大片連在一起的廣場。

此刻站在院門口，面向山崖外，倒是別有一番景緻。

只是他卻沒注意到，在斜對面山峰中某處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閃過一道微不可察的紅光。

一個正在打坐修鍊的飛劍門弟子臉上瞬間失去血色，渾身氣機全無，彷彿被抽幹了一般。

隨後，那道紅光時隱時現，繼續往別處躥去，宛若鬼魅。

「嗯？」神識中，方寒突然感應到小徑上正有一道熟悉的人影在往自己這邊走來。

「方師兄，我就知道你在等我！」戚元霜換了件淡黃色的修身長裙，款款而來，手上竟然還提了一些東西。

「元霜師妹，你怎麼來了，那顆劍元丹還沒有煉化吧？」方寒雖然有些意外，但還是微笑說道，順便還提醒了一句別忘了修鍊。

相信此刻柳飛四人都在抓緊煉化，爭取儘快突破一個小境界。

也就是戚元霜，才這麼一點都不着急。

「反正也不差這一晚，方師兄，你不會趕我走吧？」戚元霜走到方寒旁邊，笑嘻嘻地說道，「你看我還特意給你帶了吃的呢！」

說完，她便將手上提的兩壇酒和一荷葉散發着香味的食物往上揚了揚。

到了築基以後，就可以實現辟穀，一日三餐吃與不吃並沒有什麼區別。

所以方寒還真有許久沒有吃過充滿煙火氣的美食了。

「看來這是遇到什麼開心事了啊，那就謝謝元霜師妹了。」方寒轉身往院裏走去，「進來坐吧，邊吃邊聊，聞到這香味，我也好像有點餓了。」

戚元霜頓時露出笑顏，跟在方寒身後。

孤男寡女晚上共處一室不太好，所以方寒便帶着戚元霜直接在院子角落的一張木桌對坐下來。

戚元霜將荷葉放在中間，一層層剝開，香氣混雜在白色的熱氣中蒸騰而出，讓人食指大動。

「這是我專門找一位擅長烹飪的師姐幫忙做的泉水荷葉雞，用的是淬劍的靈泉，荷葉和雞也都是精心培植灌注劍意養大的，從小到大我可沒少吃，嘻嘻！」戚元霜像模像樣地介紹起來，然後伸手撕了一條肉質鮮嫩的大雞腿，遞給了方寒。

接過雞腿拿在手上，方寒看了一眼，外表的雞皮光滑彈亮，肉汁浮於表面，裏面的雞肉透著淡淡的紅色，看起來是真的不錯。

沒等方寒入口，戚元霜又「噗」「噗」兩聲，將兩壇酒相繼打開，酒香濃烈，酒水清澈。

她將其中一壇放到方寒面前，「這是劍元酒，入口甘醇，且有香甜，乃是用門內的靈果通過劍靈力秘制而成，是一位好酒的師兄研製出來的，方師兄你也嘗嘗。」

看着戚元霜如此貼心，方寒心裏卻是有些打鼓。

這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難不成元霜在酒和雞里下了葯不成？方寒忍不住想到，卻是遲遲沒動嘴。

他還真想不出戚元霜大晚上的過來是要幹嘛...

「喂，方師兄，你怎麼不吃呀，待會兒就涼了！」戚元霜也撕下另一條雞腿，狠狠地咬了一口，同時端起酒罈咕嚕咕嚕一口下去，一臉的滿足。

這小妮子！方寒搖搖頭，終於咬了口雞腿，然後又喝了一口酒。

肉香和酒香混合，在嘴裏翻滾，一股清冽甘甜的感覺刺激著味蕾，確實別有一番風味。

「元霜師妹，說吧，怎麼想起找我喝酒來了。」方寒問道。

讓他這麼一直吃下去，心裏着實不安，說不定，是有什麼忙要自己幫。

「也沒什麼啦，就是一個人無聊，師兄師姐們都把我當小孩子看，有些心裏話也沒辦法給掌門伯伯說，所以想了想就來找方師兄了。」戚元霜頓了下，然後說道，語氣中藏着一絲落寞。

「有心事？」

「嗚嗚嗚，我想我娘了，可我又不想去見她。」戚元霜又喝了一大口酒，這才眼淚汪汪地說道。

「你娘不在飛劍門？」方寒有些疑惑。

想到戚元霜叫那個美婦人掌門伯伯，或許也和她的娘有關係。

「方師兄，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就給你講講吧，長這麼大，我還從沒有和誰說過的。」戚元霜說道，臉上有期待，也有忐忑。

方寒點頭，沒有一點猶豫。小女生的心事無處可說，憋久了肯定會對自身有影響。嚴重的話，說不定在修鍊的時候還容易滋生心魔。

雖然這事涉及到飛劍門的掌門，但自己反正也不會在這裏久待，當一下戚元霜的樹洞也無妨。

這一說，便是兩個時辰過去。

中間方寒和戚元霜好幾次碰壇，本來裝滿的酒，卻已經快見底了。

並沒有動用靈力散去酒勁的方寒，此刻也不禁有些暈乎乎的，更遑論滿腹心事的戚元霜。

雙頰通紅，眼睛迷離，身體微微晃動，口裏含糊不清，不過看得出來，現在的她，至少是完全放鬆的。

剛才通過戚元霜的講述，方寒這才知道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也不禁同情起這個可愛的小女孩來。

戚元霜的娘曾經和飛劍門掌門都是御劍宗的弟子，兩人關係極好，並且都很有天賦，頗受所在的劍峰看重。

可是後來飛劍門掌門被另外一個同樣很優秀的男弟子看上了，然後展開了追勢。那時候，兩姐妹即便修鍊睡覺都在一塊，情感深厚，戚元霜的娘自然也因此能天天見到那個追閨蜜的男弟子。

為這事，兩人還經常互相調笑。

都是正值青春的年紀，在並不忌諱雙修的御劍宗內，情竇初開的情況也並不少見，有很多甚至結成了伴侶，一同修鍊。

飛劍門的掌門本來不怎麼感冒，可是那個男弟子幾乎每天都來，相處久了，竟也產生了一絲絲朦朧的情愫。本來一開始有什麼事，都是戚元霜的娘幫她擋住，後來，飛劍門掌門也開始願意主動接觸了。

壞就壞在這裏，那男子在追飛劍門掌門的過程中，由於和戚元霜的娘接觸的時間更多，竟慢慢移情別戀。在快要俘獲意中人芳心之時，竟然和她的姐妹眉目傳情，互定終生。

於是，這麼一種不似三角的三角戀就尷尬地出現了。

也因此，飛劍門掌門在知曉情況后，主動選擇了離開御劍宗來到飛劍門，成全了姐妹的愛情。

本以為事情到這裏就算結束了，可沒想到戚元霜的娘後來在和那男弟子的一次幽會中意外懷上了。

可是男弟子並不想要孩子，而且他所在的家族在御劍宗也有一定的影響力，族裏長輩更不會准許。

戚元霜的娘表面上同意不要孩子，但暗地裏找了個借口閉關，悄悄把孩子生了下來，也就是戚元霜。

後來沒有辦法，只得找到已經在飛劍門紮根的姐妹，將孩子託付給了她。剛開始的時候，每隔一段時間，都會來飛劍門看望孩子。

可是過了幾年，她的心思都放在了修鍊上，對孩子的感情也因為距離慢慢變淡。

到現在，戚元霜已經有十年沒有見過自己的生母了，小時候積累的印象也在逐漸淡去。

反而是飛劍門掌門將她帶大，感情甚篤，或許其中除了疼愛，還有一些複雜的因素吧。

現在，因為戚元霜和柳飛幾人很有可能去往御劍宗，因此這段被她刻意隱藏的心事也不受控制地重新湧出。

「方師兄，你說我是不是很沒用，連親娘都不疼不愛的。」戚元霜哭唧唧地說道，美目愴然。

「唉...」方寒起身走過去，輕輕拍了拍戚元霜的肩膀道，「元霜師妹，你很優秀，你看宗門包括你掌門伯伯在內，那麼多師兄師姐都很疼你，怎麼會沒用呢？這麼大的人了還哭鼻子！我猜你娘可能也有苦衷吧，要不然也不會堅持要生下你。既然你心裏放不下，不如就爭取早日去御劍宗找到你娘，當面和她好好說說，也算是給自己一個交待，解開這個心結。」

「嗯，你說的也對！方師兄，謝謝你能聽我說這麼多...」戚元霜靠在木桌上，腦袋一歪，就這麼沉沉睡去，嘴角還帶着一絲淡淡的笑容。

「不知道偷偷喝過多少酒，很明顯不是第一次了。」方寒見狀，心疼地搖了搖頭。

月上中天，一片寂靜，連蟲鳴都漸漸歇去。方寒就這樣守着戚元霜，直到儲物袋一塊玉佩嗡嗡震動。

這是柳飛昨日離開前留給他的，可以用來傳訊。

「方兄弟，不好了！宗內出大事了，你趕緊到山腳的廣場來！」

聞言，方寒忽然想到了過問心橋的那一番經歷，有些不好的預感。

天邊此時還泛著魚肚白，朝陽尚未升起。他看了一眼仍在沉睡中的戚元霜，只得將她叫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