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當仁不讓

第109章 當仁不讓

多年前,儒士毅然離開百賢庄,本想隻身一人座守小百賢庄的儒士,萬萬沒有想到那個和他鬥了十幾年的女子,也跟他來到了這廖無人煙的小百賢庄。

儒士曾經問過那個女子,為何會如此執著於他。鬥了十幾年,難道還沒有夠嗎。

女子只是回答了他一句話。

「這輩子都不會夠。」

女子最常穿的便是一身黃裳。

理由也很簡單。

因為他喜歡。

她便穿了。

小百賢庄的日子很是無聊,但女子卻從不會覺得無聊,總會自己找到樂子。

在那小百賢庄的第二年,儒士與黃裳女子育有一女。這給他們本來有些平靜的生活,增添了幾分色彩。

一家人的生活無非就是帶娃種田,花前月下。再或者,便是他讀書,她研究自己的機關術。

黃裳女子可以說是聰穎絕頂,單是這一點,儒士自認不如。若不是讀的書比女子多些,只怕這道理都講不過女子,便是什麼都要低上女子一等。

所謂天無完人,女子雖是聰穎,可自幼便是體弱多病。還未隨儒士來到這小百賢庄的時候,還能像是隱於深閨中的大家閨秀般生活。可隨儒士來到這落鳳山之後,身子就要比曾經更羸弱了許多。

就在幾年前,女子像是著了魔一般,鑽研如何利用這落鳳山的地形,設計出能夠抵禦千萬人的機關大陣。

也正是女子着手設計這機關大陣的同年,兩人的女兒發現了藏匿於深山中的異獸食鐵獸。也是食鐵獸的出現,讓女子對着機關大陣的設計,有了新的想法。

這一設計,便是三年。

儒士幾經勸阻,女子卻依舊執著於機關大陣的設計,完全沒有想要停下來的意思。

無奈之下,儒士便乾脆配合起了女子的設計。

三年來,女子設計出一種機關,儒士便想盡辦法完成這個機關。

在這其中,儒士不知感嘆了多少次女子天賦才智,感嘆天下能有此女子真是一大幸事。卻又嘆惋,女子跟隨自己來到這小百賢庄,實在是屈才藏玉。

整個守山機關陣,用了整整三載春秋。當這守山機關陣完成的那一刻,那兩扇石門關上的那一瞬間。

女子便倒下了。

三天。

女子離開了儒士和那不過九歲的女兒。

在女子臨終前,儒士曾問過女子。

「為何你要如此拚命。」

女子一輩子都沒有和儒士講過道理,從來都是直接動手。因為她知道,講道理講不過儒士。

但那一天,就在女子生命的最後一天,女子和儒士講了一番道理。

「你啊,一輩子都讓着我。我和你鬥了十幾年,你讓了我一輩子。我知道講道理我肯定講不過你,咱倆有了子好之後,你再也沒有和我講過道理。你我結髮夫妻還沒有咱倆斗的時間長。

你我雖為夫妻,但即使是稱為了夫妻之後,我還在想着如何能夠贏你。我書讀的沒有你多,道理更是講不過你。雖然我每次打你你都不還手,但我也知道你的武功到底如何。無論文韜武略,我都贏不了你。

但是我想要贏你。哪怕只有一次,我也想贏你。而我所能想到能夠贏你的辦法,就是這守山機關陣。你讀的書多,卻唯獨學不來這個。

如今守山機關陣已成,只要這個機關陣還在,還能夠護着你和子好。我就是贏了。

張文成,我從一開始就喜歡你。或許你不知道,但我確確實實一直以來就喜歡你。無論是那個當仁不讓的你,還是現在寧靜致遠的你。我都喜歡。所以我想贏你,現在,我終於贏你一次了。

用你的話怎麼說來着......

對了,當仁不讓。

天生你張文成,佔盡天下八鬥風流。你不應該畫地為牢,自困於這落鳳山。有了你,外面的天下才會更加精彩。這句話不還是你說的嗎?讀書人啊,就應該要有一個當仁不讓的勁頭。怎麼你現在,倒是有些『寧靜致遠』了?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你常說,先賢的言論不盡然都是對的,但這句話一定是沒有錯的。如今,你修了身,齊了家。是時候治國,平天下了。

落鳳山......聽名字,就像是我的歸宿一樣。」

這是女子對儒士第一次講道理,也是最後一次講道理,一生只有一次的道理。

而此刻,與白衣劍客並肩的儒士靜靜地注視着石台上。雙眸中湧出萬般情緒,卻依舊不言不語。

良久之後,儒士輕聲咳了咳道:「這地下的還是太過陰濕了些。」

儒士踮腳輕躍,從那石台上取下玉笛和玉衡簽。

就在取下玉笛和玉衡簽的一瞬間,那石台忽然亮了起來,照亮了整個石室。

白衣劍客驚嘆其神奇,又注意到了石室壁上竟都刻滿了密密麻麻的字跡。

儒士的表情忽然一變,似乎這石壁上的文字他也是第一次見到一般。

「裴公子這一趟下來,是否覺得相當繁瑣,甚至覺得像是我在故意耍你一樣?」

白衣劍客沒有說話,儒士笑着撫須繼續說道:「你不說話那便是一半認同一半否認了。別說你覺得如此,就連我也這般覺得。將玉衡簽藏得如此深,簡直就是在折騰人一樣。」

儒士將那玉衡簽遞給了白衣劍客,劍客猶豫再三,還是從儒士手中接過了玉衡簽。而儒士則笑了起來說道:「這樣才對,人生在勤,不索何獲。」

對這句話似乎還充斥着一些疑惑,但是白衣劍客也終究沒有問出口。看着儒士拿着玉笛離去,白衣劍客反倒盤腿而坐,將五枚墨簽擺在面前。默默運轉《黃庭經》,一身內力流向五枚墨簽。

白衣劍客緊皺眉頭,此番解簽與之前完全不一樣。並沒有像之前那樣,受到墨簽磅礴力量的恩惠。反倒自己一身真氣內力都好像被五枚墨簽抽走了一般!

五枚墨簽緩緩漂浮而起,圍繞着白衣劍客轉動而起。

直到五枚墨簽停留在了白衣劍客的頭頂緩緩轉動着,每一枚墨簽上都顯現出了兩個字。

天樞、天璇、天璣、天權、玉衡。

每一枚墨簽都綻放出淡淡的金色光輝,如同綿延溪流一般,匯聚成一股,緩緩流入了白衣劍客的百會穴。

兩股冷熱分明的感覺流淌白衣劍客的全身,忽冷忽熱的感覺讓他的經脈都宛如將要崩潰一般。

他的意識漸漸遠去,當他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眼前是一片廣闊蔚藍的天空,而他自己則是盤坐在一片如鏡般的水面上。

環顧四周皆是一望無垠的水面和天空,與之前所在的那個奇妙空間完全不同。

「這是什麼地方?」

裴長卿只是喃喃自語,可話音剛落,在他的眼前水面忽然波動了起來。漸漸的由每一滴水珠匯聚出了一個人影的模樣。

那人影愈發清晰,裴長卿的眼睛也睜的越來越大。

最後,那由一滴滴水珠凝聚而成的人影,竟就是他自己。

面對這與自己一模一樣的那個人,裴長卿面色凝重,緊握揜日劍。

忽然間,水面劇烈的波動了起來。就在那水凝而成的裴長卿的身後突然升起一道通天水柱!

就算是去往南迦山時途中遇到的蛟龍所能掀起的浪濤水柱,在這面前也不過如同一根銀針一般。

升起的水柱漸漸落了下去,掀起巨大的波浪將兩人吞沒。只感受到一擊重擊,裴長卿整個人都飛了出去。旋即思緒立刻被拉回到了現實,眼前依舊是那刻滿字的石壁。張氏父女和一頭熊,也依舊在那石室的門口等着他。

裴長卿臉色凝重,不知方才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何會出現這種情形?

可謂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看着落在自己身邊的五枚墨簽,雖是臉色嚴肅,但裴長卿還是沉心靜氣,再行解簽之法。

他已經做好如同方才那般被吸走內力真氣的準備。

然而這次並非如此。

五枚墨簽緩緩升起圍繞在裴長卿的面前,五道淡金光輝匯聚在裴長卿的眉心之中。

裴長卿明顯感覺到那一冷一熱的暖流匯聚在了自己的小腹,互相交融,漸漸與他自身的真氣內力融為一體。由丹田忽然迸發而出兩道力量,分別遊走過了裴長卿的任督二脈。

他的眉心處哪個無人識得的字逐漸顯現而出。

張子好小跑到裴長卿的面前,左看看,右看看,還是不認得這字如何念。

隨之看向身後自家父親問道:「爹,這是個字嗎?我怎麼沒見過呀?為什麼裴公子的頭上會出現一個字啊?」

而張文成也只是看着,乾脆的搖了搖頭,默默將那個字記了下來。

「爹都不認得,那這個肯定不是字了。」

就是對自家父親如此充滿自信。

少女站在了張文成的身邊,張文成笑了笑,手搭在自家女兒的肩膀上說道:「學海無涯,爹也不是全知全能的。不如你把這個字記下來,過兩天去問問你閔大伯如何?」

少女點點嘴唇說道:「時間文字八萬個,難道爹也沒認全嗎?」

張文成也只是笑笑,不做回答。

七簽如今已集齊其中五簽,第六簽開陽,七簽瑤光。

看着這個面容還有些稚嫩的白衣少年,眼中流露出些許認可的意思。

「可矣,善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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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劍雪消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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