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應聘黑塔看護

黑塔帝國是幾百層高的巨塔，黑塔第26層住的幾乎全是奴隸。

每年，即將畢業成為奴隸的學生都可以參加一次招聘，招聘的崗位是黑塔看護。

成為黑塔看護也就意味着成為了一名平民，這種誘惑無人可擋。所有應屆生都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今天就是招聘的日子。

一百多人按編號排在考場門口，這是幾輪初試后黑塔二十六層僅存的碩果。102也在其中。

奴隸是沒有名字的。102是編號26903102的簡稱，這麼長的編號沒有人會真正去叫，所有人約定俗成最後三位為簡稱。

102今年十三歲，他的外貌在人群里並不突出，只是那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在這群焦躁的學生中顯得鶴立雞群。

自從知道每年有這樣一次成為平民的機會，102就在為這一天準備着。尤其是機械原理基礎和技師操作技能，更是幾乎每次考試都能得到滿分。

「好啦，都進來吧」考場內傳來了主考官的聲音。

隊伍緩緩進入，每個人到了門口都會把項圈上的金屬小片在門口的凹槽處插一下，通過齒輪和傳動軸，信息就會匯總到黑塔頂部一個巨大差分機上。

102進入考場，找到自己座位坐下，他的位置在最後一排，桌子上堆著三堆白色的晶體粉末。

「咳咳，好啦好啦」主考官是一位清爽乾淨的年輕男子，看起來也就二十齣頭，他清了清嗓子，示意大家安靜下來「這就是今天的考題，從這三堆粉末中把食鹽挑出來，注意，不能以各種方式觸碰或者改變它們的位置、外形，否則算失敗！分析結果和方法寫在莎草紙上交上來就行啦。最先回答對的錄取。」

主考官說完就坐了下來，他身邊地上放着一個巨大的黑色背包。他翹起二郎腿，順便從背包里摸出一個銀色的金屬小盒把玩著。還有兩位巡考在下面穿梭巡視。

102欲哭無淚，黑塔看護說白了就是黑塔的維修人員，維修人員你考機械原理基礎或者技師操作技能才對啊，找食鹽你去找大廚好么？

102本來成竹在胸，結果確遇到這樣一個和維修毫無關聯的題目。多年的準備算是泡湯了。在心裏問候了考官全家祖宗N代以後，102搖搖頭，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重新恢復冷靜。

不管怎麼樣，先仔細考慮一下題目再說。

「嗯……最簡單的當然是用眼睛觀察，先從簡單的開始吧。」102無奈想到。

接着，102俯下身子開始觀察。但是眼睛都快瞪裂了，也沒看出什麼不同。周圍的同學應該也進行了這方面的嘗試，隱隱約約能聽到小聲的啜泣。應該是心理素質比較差的女同學已經開始放棄了。

主考官倒是一臉的氣定神閑，看着下面茫然的學子們，從金屬小盒中拿出一支煙和一根火柴。他將煙咬在嘴裏，準備點燃。突然，他彷彿突然意識到什麼，又把煙從嘴裏拿了出來。然後撅起上嘴唇，把煙夾在鼻子下面，很是陶醉的嗅着沒有點燃的煙草。

102看完主考官這套行雲流水一般的操作，一拍腦袋，暗罵自己笨。「考官本來想抽煙，後來又放下，肯定是害怕煙味影響了考試結果——肯定是三堆粉末氣味不同！」反應過來的102急忙又俯下身子聞了起來。因為吸氣太猛，102都有點頭暈了，然而三堆粉末都沒有什麼味道。

身邊的許多同學也紛紛再次趴下去。

其中有幾位同學因為嗅得太認真，鼻息不小心吹動了白色晶體粉末，被眼尖的巡考發現，取消了資格。

這次嘗試又是徒勞無功。

「篤，篤，篤。」

台上的主考官搖了搖頭，將那支煙從嘴唇上拿下，在桌子上磕打起來，彷彿要讓裏面的煙絲更加緊實。同學們本來就煩躁的心情，在這噪音下更加無法安定。

102倒是不受干擾，他放空心思，完全投入到解題中去。直接看看不出區別，就換個角度，透過白色晶體粉末觀察屋頂的煤氣燈，也沒有什麼結果。他甚至嘗試過用耳朵聽，他也不知道聽什麼，只是沒有想到別的辦法，就嘗試一下，當然，註定沒有結果。

突然，開始同學交卷了。其實這位同學也不會，但是三個裏面選一個，蒙對的概率高達三分之一。再隨便編一些諸如晶體形狀色澤微弱差距之類的理由，極有機會矇混過關。

「不對。」主考官聳聳肩，一臉遺憾的看着交卷的學生。這位同學臉色立刻變得煞白，彷彿齒輪之神在創造他的時候顏料用完了。

雖然沒有答對，但是這位同學給考場帶來了一股不一樣的氣氛。在座很多同學猛然意識到，即使最後答對了，如果不是第一名也是徒勞的。陸陸續續又有很多人交卷了，但是依然沒有一人能夠答對。

「篤，篤，篤」主考官繼續磕打着手裏的煙，已經可以明顯看出煙變粗了，應該是已經把煙絲磕打的非常密實，他猶豫的看着煙草，吞了吞吐沫。另一邊，一個巡考向主考官走去。

102面對這三堆白色晶體粉末一籌莫展，強迫自己無視周邊同學的焦慮和騷動，想要將自己放鬆下來。

「冷靜，冷靜，這麼多年的準備可不是為了在這兒像個傻子似的杵在這兒。」102一邊在心裏默念著，一邊慢慢閉上眼睛，開始進行深呼吸。

忽然間，他好像真的感覺身邊的雜音越來越小。慢慢的，他似乎只能聽到自己呼吸的聲音了，然後是自己的心跳聲，「咚咚，咚咚」。

不是幻覺，他真的聽到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102慢慢睜開眼睛，好像有人在自己耳朵里裝了過濾裝置，其他聲音全部被過濾掉了。

102的第一反應，是自己耳朵出問題了。他恐慌的長大嘴，想要尋求幫助。他盯着正在竊竊私語的巡考和主考，準備舉手示意。

「斯莫爾爵士，據我所知斯莫爾夫人可不允許你在吸煙了。」

正在這時，不知道哪裏傳來了聲音。這聲音低沉嘶啞，好像一個中年男人在對自己耳語。

102楞了一下，他不知道這聲音是哪裏傳來的。

這時，他看到主考官拿着火柴的手僵在空中，猶豫再三，將火柴塞進銀色小盒子，然後將那支煙重新放到嘴唇上貪婪的嗅着，然後訕訕的笑着對巡考說着什麼

「咳咳，我就是聞聞，我不抽，聞聞還不行么，哎呀，您回去可別和我夫人亂說啊。」耳旁傳來了主考官的聲音，是他講話的聲音！

102暗自思忖，「我居然聽到那麼遠的聲音，是怎麼做到的，是因為我正好看着那裏的緣故嗎？」

他嘗試了將目光移到另一位巡考的身上。踱步的聲音慢慢傳來。他又抬了抬頭，看向屋頂的煤氣燈，煤氣從管道里緩慢釋放，發出的「嘶嘶」聲不絕於耳。

102本來惶恐不安的心一下子安定下來，兩秒鐘后，從安定瞬間轉為竊喜：「這麼牛逼的技能，一定要好好利用！」

「斯莫爾爵士，這次的考題可真難啊，我也看不出來這三堆粉末有什麼區別」第一位巡考又開始和主考官說話了。

巡考說話的聲音應該很小很小，但是102就是彷彿聽到巡考在自己耳邊囁嚅一樣。

「湊過來，我告訴你」被稱作斯莫爾爵士的主考官讓巡考把耳朵靠過來，然後湊到耳朵邊上悄聲說道「所有的粉末都是食鹽，嘿嘿，沒想到吧?」

聽到這句話，102瞪大眼睛，僵住了。他的下巴好像掉了下來，嘴巴怎麼也合不上。

現在，他的吐槽之魂熊熊燃燒，這荒誕的考試荒誕的主考官都充滿了槽點，着實令人不吐不快。

主考官彷彿感受到了102異樣的眼神，目光向這裏掃來。四目相對，102一下子反應過來，重新調整表情，顯得若無其事，然後緩慢的低下頭繼續看着這三堆粉末。

他拿起炭筆，在莎草紙上最上方寫上「編號：26093012」，然後在最中間部分，狠狠的寫上「三堆白色粉末都是食鹽！！！」寫完后，他雙手捧著莎草紙，顯然對最後的三個驚嘆號頗為滿意，尤其是在寫這三個驚嘆號時炭筆磕在桌子上，低沉的響聲蕩氣迴腸。

重新放下紙張，102又皺起眉頭，他開始琢磨如何編造分析過程。

他再次將目光移到主考官身上，希望主考官能夠再次和巡考透露出什麼。然而，當102再次抬起頭來，卻發現主考官的目光還停留在他臉上。帶着微笑，一臉玩味的看着102，那意思好像在說他已經看穿一切。

「你能聽到是嗎？」耳畔又傳來主考官的聲音。巡考已經離開講台，繼續在下面來回巡視。主考官繼續一動不動的盯着自己，臉上的笑容不變，嘴唇微微翕動，在悄悄說話。

「如果是，就點點頭」102一直以來受到的教育就是絕對的服從老師的指令。他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主考官臉上的微笑迅速擴散，兩側臉頰的肌肉迅速拉動嘴角，102彷彿都能看到他的后槽牙了。

但主考官彷彿還是對自己有點懷疑，支起雙手，攏在自己嘴前。

「如果你真的能聽到，分辨步驟就寫『我能聽到』。」

102猶豫了兩秒，最終還是決定相信主考官，因為他聽到巡考叫他爵士，爵士是貴族，貴族怎麼可能會騙他這種小奴隸呢，從小老師就告訴他們，貴族是最真誠最仁慈的。

「我能聽到！」寫完這幾個字。102才發現自己已經滿頭大汗了，看來這種看哪兒聽哪兒的狀態真的非常耗費體力，剛才大喜大悲的，沒有注意到。

下一秒，另一個很尷尬的問題浮出水面：他不知道該如何從這種狀態中脫離出來。

他閉上眼睛，使勁搖了搖頭，不管用，但是搖頭這一動作顯然讓102失去了最後一點體力和平衡，他慢慢的倒了下去。

隱約中，他彷彿看到一個人影從講台沖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