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指揮官和新兵報到
「咚咚咚……」
「報告！」
「進。」
下一秒，房門大開。只見在門后直挺挺地「戳」著一個年輕的小夥子，他穿着軍校生的迷彩制服和作戰靴，留着寸長的短髮，戴着一副黑色的圓形粗框眼鏡，鼻孔里還塞著兩團染血的紙巾……推開房門后，他踩着標準的齊步走動作行進到赫麗安的面前，「啪」得一踢鞋後跟立定，「刷」得敬了個有力的軍禮，然後左轉四十五度，沖着辦公桌后的克魯格再敬一次，「報告長官！」將雙臂夾緊在身體兩側，小夥子將目光直挺挺地鎖死在克魯格身後的百葉窗上，同時開口，中氣十足得「吼」道，「第三軍事素養培育學校應屆畢業生，葛盡，前來向您報到！」說着，他又「啪」得上前一步，從褲兜里摸出了一封信函，雙手遞交到克魯格的面前。用目光打量了葛盡幾秒，再看了眼他手上的信封，沉默片刻后，克魯格伸手從他手中接過了那封信，但不急着打開，只是把它按在桌面上，「葛盡。」他開口道，「軍校對你的評價很高。」
「不敢當！」
「聽說你在畢業時，往三個擇業傾向上都填了『要成為格里芬的戰術指揮官』？」
「是的！成為一名戰術指揮官是我從小的夢想，我也是為此才進入軍校就讀的！」
「但是三年來你的模擬指揮成績一直沒及過格。」
「是……的，因為我腦子轉得慢，沒他們那麼聰明。」
「腦子轉得慢？可你的危局應變成績卻是全班最高。」
「小時候跟家附近的流氓混混們打架，打的時候得考慮一會兒怎麼跑，全是那個時候給練出來的。」
「所以你的突擊實戰成績也是全班最高，還差點破了軍校的記錄。」在手邊的互聯模板上顯示著一張匯總了葛盡這三年來在軍校中所有科目歷次成績的表格，看着上面的數據，克魯格突然哼笑了一聲，「以一名士兵的標準來說，你的表現非常出色，若是在戰前，像你這樣的好苗子沒準還能進入特戰連隊一顯身手……可惜，你已經錯過那個時代了。」將互聯模板上的那張成績表投影成全息影像，再將其中寫着【模擬指揮】的那一列單獨摘出來，指著那一長串被高亮為紅色的「不及格」，克魯格直視着葛盡鏡片后的眼睛，說，「既然你一心想進入格里芬，還從小夢想着要當一名戰術指揮官，那就肯定知道，身為一名戰術指揮官最重要的素養是什麼。運籌帷幄、決策部署，通過合理的安排和佈置，讓自己手中的作戰梯隊百戰百勝，以最小的犧牲去換取最大的戰果，這才是我們需要的人才。從這方面來看，現在的你距離我們任命指揮官的基準實在相去甚遠，就算我破格錄用了你，要不了多久，你可能還是會被我們一腳踢出門外。」
「如此，你還想繼續留在這裏么？」克魯格一字一頓得發問道。
回答他的，是一聲響亮的「咆哮」，「是，長官！毫無疑問！」
克魯格沒有理會他的慷慨激昂，只是繼續面無表情地注視着他。
葛盡也沒有動彈，繼續保持着立定的姿勢，視線緊鎖著百葉窗。
在兩人身上來回擺動着目光，赫麗安默默地站在一旁沒有出聲，靜候克魯格拍板出一個明確的決斷。
時間，就在這種驟然沉寂的氛圍中靜靜淌過了好幾分鐘的跨度……然後，終於有人率先打破了沉默。
「說得好。」從葛盡的臉上收回目光，克魯格靠回到椅背上，順便將桌面上的那封信舉近到了眼前。打量著信封上落款的署名，他撇起嘴角，揚起了一絲莫名的笑意，「我很喜歡你身上的這股子氣勢，保持住，別丟了它。」拆開信封，展開裏面那張被摺疊得規規整整的信紙，一邊快速瀏覽著被書寫在紙面上的內容，克魯格一邊沉聲說，「幾年前，我曾遇到過一個和你很像的人，他的模擬指揮成績比你還差，但卻敢信誓旦旦地對我說，他絕對能成為一名最出色的指揮官，只要我能給他一次就任的機會。當時我的選擇是相信他……也幸好當時的我不是一個不懂變通、固執己見的老頑石，不然格里芬將錯過的就不止是一名傑出的戰術指揮官那麼簡單了。那小子讓我記住了一件事，在評價一名指揮官的能力時，這些東西，都是沒用的。」甩手撤去了那張成績表的圖像投影，克魯格將手上的信紙重新放回到桌上，「無論你們在學校里學了什麼、考了什麼，那都只是小朋友們的小打小鬧，當有一天，進入到真正的戰場中，見識到真正的槍林彈雨、血花四濺，去真正面臨那關乎無數人生死一霎間的抉擇，這時你的表現，才是真正能被用來定義你能否勝任『戰術指揮官』這個頭銜的評分標準。」說着，他用指尖敲了敲信紙，「而在這方面，你的教官對你的評價和期望值高得有點超乎我的預想。既然如此，和之前那個混蛋小子的時候一樣，我也會給你一次機會，讓你證明你自己的實力，證明你對得起教官對你的信任，也證明我今天的決定同樣正確。」
「在此，任命你為克魯格和格里芬軍事承包與安全顧問服務中心下屬見習指揮官，轄區編號A9T4。」
「是，長官！」
「刷」得又衝剋魯格敬了個格外有力的軍禮，直到這時，從葛盡一直緊繃着的臉上才終於透出了一絲再難憋住的笑意，為了防止自己當着頂頭上司的面直接笑出聲來，他趕緊不動聲色得往自己的大腿上狠掐了一把……這個動作自然躲不過克魯格和赫麗安的眼睛，不過前者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在沖赫麗安點了點頭后開始了閉目養神，而早已在一旁做好準備的赫麗安也在接收到「訊號」后，用一聲輕咳將葛盡的注意力轉了過來，「這是你的身份序列號和識別代碼，一會兒去樓下找裝備配給部的負責人，向他出示這個東西，他會帶你去領取你身為格里芬指揮官的制式裝備。完事後去一樓大廳里待命，會有專人帶你去你即將就職的轄區指揮部，同時總部會先派發給你一批戰術人形來輔助你展開前期的工作，再之後……就全靠你自己了。」將一個像是手環一樣的東西遞交給葛盡后，赫麗安沖他點點頭，「祝你好運，見習指揮官。」
「是。」
接過手環，將它戴在左手的手腕上，葛盡最後沖赫麗安敬完一禮，轉身，沿着來時的路向門外走去。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下次我們再見面的時候，就是你交出自己那份『答卷』的時候了。」在他即將走出門外的那一刻，突然從身後又傳來了克魯格的聲音，「是順利轉正成為正式的指揮官，還是像我之前所說的那樣被毫不客氣得踢出門外，對結果的定奪，就全看你到時候交給我的那份『答卷』了。」他的話音始終沉而有力，自帶有一種渾然天成的威嚴感……不過對葛盡來說，這份「威嚴感」卻讓他倍感親切。
要說為什麼，大概是因為在軍校里每天面對教官的時候，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場也是這種感覺吧。
·
「您似乎很看好他。」
等到葛盡離開時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后，赫麗安才重新站回到辦公桌前，「是因為他很像聶先生么？」
「是，但也不全是。」將桌上的信紙重新折好、塞回信封里，再把信封放進辦公桌側邊的第一個抽屜里，完事後，克魯格才重新點起了另一支雪茄——之前那支已經被他按滅在煙灰缸里了，「如果單單隻說他們倆在軍校就讀期間的成績，那這小子幾乎就是聶梵的翻版，但是在性格上，他們倆卻完全不一樣。我能從這小子身上感覺到一股很強的衝勁，就像是蓄滿了油的跑車一樣動力十足，隨時隨地都能一腳油門呼嘯而出，聶梵則正好相反，悶得很，你從他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悲苦喜怒，也琢磨不透他心裏到底在打什麼算盤……也許是因為他太過出色，所以在不自覺間拉開了和所有人之間的距離。」說着，他又咧起嘴角，輕輕一笑，「所以，與其說是看好……倒不如說，我是在期待，這個和聶梵有着幾乎一樣的素養，同時又有着截然不同的性格的人，日後究竟能走到哪一步。這次我有沒有再看對人，我只想知道這個的答案。」
「那……還留在【A9T4】號轄區里的那名戰術人形呢？」赫麗安又問，「就讓她繼續留在那裏么？」
「沒什麼不可以的，權當是送給這小子的禮物吧。」克魯格蠻不在意得擺了擺手，「你之前不是說，那個人形可能有什麼問題么？如果只是單純的邏輯核心受創，只靠指揮部自配的修復艙就能輕鬆解決，但如果是情感模塊方面的問題，這就可以當做是給這小子出的第一道考題了，看看他能不能靠自己的力量來解決這個問題。」說着，他吐出一口煙圈，「一個合格的指揮官，可不止是要在戰場上呼風喚雨、決勝千里，能否順利解決自己部下的個人問題，也是考驗一位領導者綜合能力的重要一環啊。好好去表現吧。」
「趁你還有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