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桃夭

「哈哈哈······」顧予歌看蘇久慫包的樣子忍不住笑起來。

蘇久知道自己被騙了，睜開眼睛看地上，一隻黑色的毛絨小熊。也許是某個女孩的書包上掉下來的。

蘇久連忙放開手自顧自地往上走，真的不想理顧予歌了，居然故意嚇她，她心臟都要嚇掉了。虧她這麼好帶他出來玩，結果他還惡作劇。

簡直是要氣死人了。

「哎哎哎······別走啊，別生氣···別生氣。」顧予歌見蘇久有些生氣，拉住她的手。

蘇久回過頭，高高的台階上，女孩怒氣未消的眼睛裏，像是盛滿了一整個宇宙的星光。

顧予歌愣住了。

男孩在下方，滿身花香，寵溺地抬頭看着姑娘，像是天地間，只有一個你，只在我的眼裏。

不知何時山間吹來帶着濕氣的風，像是情人耳邊輕輕地低喃，吹落一地的花瓣，也吹進了顧予歌和蘇久的心裏。

這一瞬間，顧予歌有個想法撞入心裏，她好像是偷偷下凡的仙女，用這一世相遇，給自己一個一生不醒來的美夢。

顧予歌好想記下來這一刻，用素描畫出來，用相機拍出來，用攝影機錄下來。不過沒關係，這一幕存在顧予歌腦海里，存在記憶里，存在在和蘇久相處的日子裏，永遠不會忘。

腦子裏突然浮現一首詩：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之子於歸，宜室宜家。

這首詩突然有了生機，有了蘇久的樣子。

「我錯了，別生氣好不好。」顧予歌握著蘇久的手更緊了。

「蘇久···你······你願意做我女朋友嗎？」

蘇久沒想到顧予歌會突然告白，頓時懵住了。顧予歌心裏撲通撲通小鹿亂撞，等待着她最後的宣判。

她突然笑起來，像個孩童一樣純粹。她不說話，一步一步走下來，蘇久走到顧予歌面前，那雙會說話的眼睛裏，滿是歡喜，滿是笑意。

蘇久羞得得臉通紅，忍不住屏住呼吸。她踮起腳，輕輕地在他的左臉上，留下一個吻。

兩人的呼吸交纏，蘇久好像聽到了顧予歌的心跳聲，一下一下，強有力地跳動着。

顧予歌攬住她的腰，加深了這個吻，一點一點，融化蘇久的心。

三四月的桃花開得正艷，千姿百態，各有春秋。桃花下的姑娘，比桃花還嬌艷。

蘇久和顧予歌手牽手在桃林里漫步，剛才登到高處看完全景之後，之後其實也沒什麼景點。但顧予歌不想回去，這裏人美景美，應該多呆會兒培養培養感情。有時候真奇怪，面對蘇久他們就算面對面不說話他都覺得很甜蜜。

「你剛才怎麼突然來這麼一句，是不是臨時起意，現在反悔沒？」

「沒有，怎麼可能反悔。」顧予歌看蘇久露出她的小虎牙，就知道她滿意這個答案。

「你弄得我一點準備都沒有。」蘇久撥弄了一下劉海，剛才不知道頭髮亂不亂。

「你這樣就特別美。」

蘇久抱住顧予歌的手臂，「真的嗎？」她眼巴巴地看着他，想要再多一點誇獎。

顧予歌寵溺地摸摸她的頭，「嗯，你站在台階上，和仙女一樣美，我本來想慢慢來都慢不了，就想你立刻現在馬上就是我的女朋友。」

蘇久像是掉到了蜜罐子裏一樣，跳起來親了顧予歌一下。

「獎勵你，以後要多說，女生越誇越美麗。」

「那我以後是不是有很多獎勵？」顧予歌的心情像是躺在棉花糖一樣，又甜又軟。

「嗯，」蘇久思考了一下，「看心情。」她閉上眼睛，蘇久深吸一口氣，細潤的霧氣中夾雜着桃花的清甜，今天真的是太美好啦。

蘇久回來的時候，蔣月正在和數學進行着無比痛苦的拉扯。

蔣月拿着筆時不時抓抓自己的腦袋，要和數學死磕到底的架勢。

「小月，做什麼呢？」蘇久跑到蔣月的房間，湊過去看看蔣月的題目。「來，吃點蘋果，我剛削好的。」

蔣月接過蘋果，見蘇久啃著蘋果，蘋果都遮不住臉上的笑意，這明顯是發生什麼好事了，不然自己做作業才不會過來打擾。

「姐，你今天是不是有什麼好事啊。」蔣月放下跟自己鬥爭了這麼久的數學作業，轉過身興緻勃勃地問她，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家老姐才不會在學習的時候打擾她。

「嗯，好事，但是你嘛，小孩子就好好地學習就好了啊，」蘇久坐在蔣月的床上，還是不和蔣月說着這些了，等她大一點再跟她說。況且現在才剛在一起，他們之間的關係還不穩定，蘇久這樣一想，就連唐棠也不說了。「我這不是來找你聊聊天嘛。」

「你以前都不來的。」蔣月明顯不信，一大一小兩姐妹對着啃蘋果。

「看來我對你的關心不夠，以後常來好不好？」蘇久發現自己還挺忽視蔣月的，幾乎都是蔣月圍着自己轉，還經常照顧自己。

蘇久老臉一紅，這二十六歲還不如個十六歲的孩子省心。

「姐，你今天怕是開心得要昏過去了。」蔣月看蘇久這麼開心，自己也跟着開心起來，雖然她也不知道蘇久為什麼開心。

「還沒有，但是也快了，哈哈哈，反正心情好。」蘇久也說不上來什麼，好像身上的枷鎖一下子輕了，好像走着走着，就看到了光。

「你呢，怎麼樣，我看你學得好痛苦，我教你的方法不好用嗎？」蘇久剛才就想問了，蔣月做題跟要上斷頭台似的，就覺得特別好笑，有這麼學霸姐姐的學習方法，怎麼會學得這麼痛苦。

蔣月看姐姐似笑非笑的樣子，也跟着傻笑起來。

「好用啊，我現在基礎課能跟上了。姐，我還沒這麼痛苦吧，」蔣月自己還沒什麼感覺，她不是覺得痛苦，就是做不出來自己的時候，有點懷疑自己的腦子。

腦子裝的不是知識，是脂肪。

「你該拿鏡子照照，晚上出來都可以嚇人了。」蘇久想想就好笑，學習真的是會虐我千萬遍。「那表情，我都學不出來。」

「我感覺我媽生我的時候忘了給腦子我，你講的我都聽得懂，做不出來題就感覺自己白學了，腦子白長了。」蔣月把蘋果核扔在垃圾桶里，抽了一張紙擦了擦手。

「沒事，我也是這樣過來的，要相信你自己。來，給你點學霸光環。」蘇久站起來，把吃完的蘋果扔了，雙手放在蔣月的腦袋上。

蔣月想，蘇久剛剛好像沒擦手就往自己腦袋上放，「姐，你洗手了嘛？」

蘇久見蔣月睜著大眼睛無辜地看着自己，拿了張衛生紙擦了下，又把手放上去摸摸蔣月的頭髮，「別打岔，這可是很靈的，就跟你轉發錦鯉一樣，讓你靈光閃閃閃。」

「小月，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我相信你可以的。只要你在努力，就一定有收穫。」

蔣月乖乖聽話，雖然她不信鬼神不信運氣，只相信自己，和姐姐。但是姐姐這樣摸摸自己的頭，她感覺很溫暖。有個人相信自己可以，給自己一個遮風避雨的家。

「你以後想做什麼？」蘇久坐下來，突然來了一句靈魂拷問。

蔣月有點愣，做什麼，幫蘇久開店啊，順嘴就說了出來。「幫你開店啊。」

「啊？」這回變蘇久愣住了。「你這輩子就幫我開店啊？」

「對啊，你當店長我就是服務員，不要錢只管飯就好的那種，我可以自己掙錢。」蔣月想得很美好，只要和姐姐在一起就好。

這世上，只有姐姐為她撐開了傘，蔣月想為蘇久做一輩子的員工。

「你會長大的啊，你想啊，你今年讀初三，再過三年就考大學，會選擇你喜歡的專業，再過四年你畢業，是考研還是工作，都是選擇，你今後會飛得更高更遠的。」蘇久現在才明白蔣月這孩子有多老實，雖然偶爾跟個小狐狸一樣精明，可是別人給她一顆糖，就足夠把她感動得湧泉相報。

小狐狸也需要愛，需要呵護的。蘇久想讓她自己選擇，而不是為了報恩，這輩子都給了自己。況且說實話，蔣月才是蘇久的貴人，要是沒有她蘇久可能連命都沒了。

蔣月對這些沒有概念，「那姐，你想飛到哪裏去？」

蘇久哭笑不得，好像自己也沒搞明白要飛到哪裏去。「我啊……想着先存個幾年的錢，等我真正把這一行摸清楚了，然後就申請貸款，打算把蘇記點心鋪開到A市，開到全國。」

蘇久看了一下手機，已經很晚了，「你先讀書，一步一步來，但是你沒有責任給我打一輩子工，你可以選擇你的生活。這些選擇，讓你活成你的樣子。」

蔣月還是不太懂，從來沒有人和她說過這些，從來沒人告訴她她的人生是自己選擇的。蔣月從小的人生，都是父母選的，她被迫或是麻木，一步一步走向深淵。

她以為現在的人生就已經是幸福的天堂，可是姐姐告訴她，她可以飛向更遠的地方，現在她才只是在起點。

蔣月還不太懂，可是姐姐說的，肯定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