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見面

第2章 初見面

這間練習室是最小的一間,又窄又熱,池安特地帶着林小芙待在這裏,沒有別人,方便她們無拘無束地練習。

兩人練到凌晨一點,又累又困之際,林小芙哀嚎著:「我好累啊,我好想躺一會……」說着就往地上一癱,頭往門口的方向一歪,意外看到一個人影從門外探進頭來,登時被嚇了一跳,「啊!」地叫出聲來。

池安也被林小芙嚇了一跳,連忙轉頭過去看,耳邊緊接着就響起了林小芙欣喜的尖叫聲。

作為衛和光的「變態飯」,池安曾在日記里寫道:「我對這個男人的了解,已經到了如果他會來大姨媽,我都能看臉算出是第幾天的程度。」

對於他的行程,池安更是了如指掌。

這個時候他應該已經前往機場,明早到達橫店去拍那部拍出來也不會有什麼水花的古裝偶像劇啊,怎麼會在這裏!

早知道他會來,她肯定把自己收拾得體面點,現在的自己滿頭滿臉的汗水,真想把他攆出去。想到這裏,池安鞠躬喊完了「老師好」便害羞地往林小芙身後藏,低着頭一臉沒臉見人的模樣。

衛和光只當兩人是太害羞,他走進來,盡量放柔了聲音說,「我就是路過,進來看看,在練舞吧?」

池安低頭看着地板,只聽見林小芙答:「對……對,要不老師,你給指導指導吧。」

「好啊。」衛和光走到她們正面前,席地坐下,盤好了腿一副「誰先來受死」的認真樣。

池安一時滿腦子胡思亂想都被凍僵了。

這可是被媒體冠以「天生舞者」美譽的衛和光!在他面前跳舞?娛樂圈扒拉來扒拉去,也挑不出幾個人心裏不犯怵的。

什麼叫關公面前耍大刀?

好了,她現在就要耍大刀了。

池安竭盡所能地收斂起心中的萬千思緒,什麼喜歡啊激動啊統統先靠邊站,第一次正式面對面,她絕不能掉鏈子。

池安調整好狀態,用自己的最高水平將舞蹈表演了一遍,跳着跳着,池安的目光偶爾飄向會掃過坐在她面前的男人。

她從沒想過,她能輕易離他這麼近,近得如在夢中,難以置信。

他應該是卸了妝,小臉瘦得薄薄一片,兩手托腮隱隱可見幾年前還拖累他耍帥的嬰兒肥,眼睛沒了平時的魅惑,全是大男孩的清爽,專註看人的時候目光深得讓人喘不上氣,在舞台上,他就用那眼神殺人。

這張臉放在星光熠熠的娛樂圈並不出彩,然而他一登台,只需幾個遠景,一個特寫,一個妖孽便栩栩而生了。

就是這個人。

一半是不熟悉,一半是心臟亂跳,池安的表現並不盡如人意。

不過衛和光卻站起身,眼睛笑成兩條鳳尾魚:「今天看你只唱了歌,以為你不會跳舞呢,跳得很好呀!」

「我去韓國當過一年練習生。」池安主動自我介紹,『不過你回國了,我就也跟着回來了。』她在心裏補充。

林小芙在一旁扁嘴心痛,她都認識池安三天了,也沒聽池安講過自己,果然帥哥的魅力更大些!

「老師,我有很多問題想問。」不待他說其他,池安便將之前寫問題的紙遞了過去。

衛和光低頭一看,很乾凈的一手字,帶着點自成一派的飄逸,上面記的全是細節問題。下功夫的練習生他見過很多,知道總結、下有用功的卻不多,像她這麼清晰的更是少。

這個小姑娘很聰明。衛和光心裏想着,開始對着紙上的要點為二人講解起來。

「比如一個眼神,眼神要凝住,要飽含深情,一起跟我試一次……」

池安屏氣凝神,眼珠一瞪,呵,被我的魅力殺到了吧!

「噗——」

林小芙你笑什麼?!

「小安,你知道卓別林嗎……」

眾人哄堂大笑,連衛和光都忍不住轉過身咧開嘴笑。

池安對着鏡子又試了一次,這次連她自己都想笑了。

衛和光終於笑完了,轉過身來,臉頰都笑得泛起粉色的暈,他鼓勵道,「慢慢來嘛,誰都有這樣的時候。」

衛和光簡要地給她們又做了些提點,就去別的練習室了。

池安和林小芙激動的心仍然久久無法平靜,打了雞血一般繼續練習起來。

……

衛和光離開的時候已經凌晨三點,池安和林小芙特地守在門口,跟衛和光喊「老師再見。」

衛和光穿了一件灰色的連帽衛衣,寬鬆松掛在他身上,卻因為他身形高挑有型而顯得無比不凡。

雨下得很大,兩人望着雨中他瘦削的背影,站在門口不肯回去。

林小芙滿臉憧憬地說,「小安,你知道嗎,我來參加比賽,就是因為我姐說能看見明星。光是今晚,讓我明天走我都覺得值了。」

衛和光拐了個彎,已經看不見,池安的目光沒收回來,她沒做聲。

我跟你不一樣,我想紅。

一半為自己,一半為他。

只是她沒想到,她待業一年之後好不容易接到的第一個通告,居然就讓她好運地與他有了交集。

命運真是神奇,朝思暮想了八年的人,以為還要花上八年才能親眼見到的人,就這麼毫無徵兆地出現在了她的面前。驚喜把她砸得暈頭轉向,卻又亢奮異常,今晚看來是不用睡了。

……

衛和光的飛機晚點了。

他本來在零點時結束了單人錄製,就該去機場了。

碰巧雨下得大,接到了飛機延誤的通知,他索性順水推舟地轉身去練習室轉一圈,好在節目里露一波臉。

想到池安那個浩然正氣的「深情」眼神,他坐在車裏還是忍不住笑出來。

笑着笑着,他不由得想起了十年前那個男孩,那個男孩對着鏡子,無比真摯地練習表情,深情的,酷炫的,性感的,清純的……身邊人的笑聲那麼刺耳,充滿了對一個15歲小孩的輕慢。

他偏頭望向車窗,玻璃上倒映出他的臉,他眼波稍一流轉,眼底登時妖氣叢生,帶動整張臉都如浮世繪一般虛妄縹緲起來。

如今,種種技巧他已嫻熟於胸,卻越來越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能做什麼。

拍戲么?演來演去都是那個白痴的自己;

合體發歌?組合成員各有發展,連見面都比以前少;

跳舞?他14歲學舞,人都說他「天生舞者」,誰又知道這份殊榮背後有幾枚鋼釘,多少膏藥?年紀越大,傷痛越多,他在舞蹈表演這條路上,已經遙遙望到了盡頭;

寫歌?他偷偷地寫來寫去,卻連自己都不滿意,又怎麼好意思發表……

寫歌?

衛和光又想起那個池安。

雖然長相不夠出挑,業務水平卻還過得去。

尤其是當她唱起自己的歌,整個人散發出的那種自然而自由的氣質,像株風中的蘭草,連他們都受到了一絲感染。

多少有些羨慕她。

……

距離上台演出還有1天。

全組人都在通宵達旦地進行綵排工作,等待了3個小時后,終於輪到池安組上場。

鍾叮叮依然是那個鐘叮叮,鐵似的胳膊肘叮叮噹噹地擊中池安,尷尬地笑着企圖掩飾自己的失誤,始終無法進入表演狀態,綵排到第三次,鍾叮叮被老師訓得黑了臉,錯誤更頻。

下了台,舞蹈老師遠遠地喊:「你給我回去練好了!」

鍾叮叮把外套甩上肩膀,低聲罵道,「練你媽。」

「真是的,一遍又一遍地重來,都是因為她,煩死人了。」

「別說了,再晚點回去天都亮了,倒霉。」

「就是啊,真倒霉。」兩個同公司的女孩手挽着手,快步從鍾叮叮身邊走過,指桑罵槐地抱怨著。

鍾叮叮心裏本就不快,聽見有人這麼內涵自己,立刻張口道:「說什麼你們!有種當面說!」

其中一個女孩陰陽怪氣地拋下一句:「這麼急着對號入座,你心虛嗎?」就加快腳步離開了。開玩笑,說兩句就算了,她們可不想跟人起什麼正面衝突。

池安走在後面,並沒有發現前方發生了什麼,只專註低頭看着自己被打青的胳膊,想到跟鍾叮叮同台表演時,不知還要忍受多少事故,不由嘆氣,自顧自嘟囔道:「哎,倒霉……」

鍾叮叮一聽「倒霉」倆字就炸了,猛地回過頭,眼神凶戾,「嫌倒霉你滾蛋啊!有本事就當面說!少在背後陰陽怪氣的!」

池安也被這幾天的訓練憋了一肚子火,本來想着等演出完,這事就算了,誰想到鍾叮叮惡人先撒潑,於是自己也不客氣,反唇相譏道,「誰在背後陰陽怪氣了?我在這說我自己的話,你巴巴地貼上來,就說是我罵你?那罵你的人可多了去了!」

「你真噁心,只敢背後說,不敢當面認。」鍾叮叮冷笑着。

「你有沒有良心?這些天是誰陪你練習的?現在你把肚子裏這股火朝我撒?」池安也氣急。

「反正你不是什麼好東西!」鍾叮叮自覺理虧,又不肯低頭認錯,一扭身跑走了。

池安也轉身要走,突然被鍾叮叮的選管阿民攔住了。

「池安,這些天你對叮叮的幫助我看在眼裏,這個組裏數你對她最好了,她其實心裏也明白的。她一個小孩子,你別往心裏去。」阿民給她賠不是。

池安聽完阿民一番話,也沒那麼氣了,搖頭道,「她這脾氣怎麼養的,真欠揍。」

阿民心中瘋狂點頭,他也覺得叮叮應該多挨兩頓揍,然而,人家這一輩子可能都不會有這種機會。導演組特地跟他叮囑,「要不著痕迹地照顧好她」。一看就是誰家的小公主跑來體驗生活了,他哪敢怠慢。

「池安,你再去幫幫叮叮吧,你們倆剛剛吵過,你去幫她,對你的形象也有好處。」

池安略一沉吟,覺得阿民說得有些道理。

池安走進練習室時,就看到鍾叮叮正憋著一股勁兒,對着鏡子發狠練習。也不打擾,坐在把桿上叉着手看起來。

鍾叮叮顯然心緒不寧,越練越錯,練到後來,她自己也失去了耐心,拎了外套就要走。

「我有個辦法可以幫你快速提高。」

鍾叮叮剛一轉身,就聽見池安這麼說。

她猶然嘴硬道,「謝了,用不着。」

池安從把桿上跳下來,不咸不淡道,「嘖嘖,有個孩子嘴好硬……」

鍾叮叮回過身道:「你煩不煩!」

「你學不學?」

「你真煩!」

「你學不學!」

「學!煩死人了!」

池安淡淡笑了一下,鍾叮叮這個孩子雖然暴躁,任性,嘴硬,但還算有點可愛的。

「瞧著啊。」

池安拿出手機,三划兩划,從手機里找出珍藏多年的視頻,給鍾叮叮講解道,「現在要教給你的,叫做表情勝利法。」

什麼歪門邪道?

「你現在的問題在於,別人只要一看到你心虛的表情,立刻就知道你其實並沒有對節目做好充足準備。」

「本來也是這麼回事。」鍾叮叮道。

「但上了台,你只能'準備好了'。這是表演者對舞台應有的尊重。」池安的表情嚴肅起來。

鍾叮叮看着這樣陌生的池安,突然覺得她好帥。

兩人這六天一直呆在一起,平素的池安,是安靜的,認真的,溫柔的。哪怕她犯再多錯誤,連老師都不耐煩了,她都依然好聲好氣地幫着她。

池安對她不錯的。

她卻那樣對池安說話。

鍾叮叮慚愧起來,更加專註地聽池安講授方法。

「我接下來要給你看的這個晚會的群舞節目,本該是由任樂童作為組合代表上台表演,但任樂童待機時腰傷複發嚴重,於是,同組合的衛和光從別處緊急趕來,花了五分鐘學了舞蹈,倉促地上了台。」

畫面亮起,鍾叮叮驚呼道,「他居然還站在第一排!除了動作慢一些,幾乎看不出來異樣。」

其實是看得出來的,池安心裏說。

這次表演中,衛和光的眼神不停地關注身旁人的動作,比起平時,水準實在差得太多,但依然被他演得幾乎瞞天過海。

池安一邊看一邊指導著,「注意他的眼神,學習他怎麼偷看旁邊人的動作。一個轉身的功夫,就夠你看到我們好幾個動作;看,這裏他做錯了動作,但他表情很坦然,好像本該如此……」

兩人在練習室裏邊看邊講,就地演練起來。

……

呂棲鸞換好了衣服準備回宿舍,看到兩個女孩還在練習動作,其中一個她有印象,鍾叮叮,年紀小小,穿的卻不簡單,那個一見難忘兔馬刺繡標誌,她雖然不認識,卻在自家大老闆身上見過一次。

多個朋友多條路,何況是家境這麼殷實的朋友,傻子才會拒絕。當下走過去,陪着一起練習起來,順帶傳授些自己「表演作弊」的經驗。

睡前,鍾叮叮美滋滋地想,「參加比賽居然遇到了這麼多好人,我真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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