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烹屍
錢宅。
大門被敲得「噹噹」作響。
守門的小廝打着哈欠,一心腹的火氣:「誰呀?!」
「貧道!」
「貧什麼貧呀?!」他隔着門,沒好氣地大喊,「這兒也沒道兒!換條路走去!」
「貧道白宇。」
一陣沉悶的開門聲。
一張諂媚的笑臉伸了出來:「原來是白宇道長,這位是……」
家丁眼神瞥向他身後面色不善的老頭。
「這位是貧道從宮裏請來的太醫,當朝國手,柳不醫。」
家丁來回看了看二人,半晌才跳了起來,奔向院內,邊跑邊喊:「我家員外和夫人有救了!白宇仙長請來了一位特厲害的太醫!」
「師父呀……」苗妙妙探出腦袋。
「何事?」
「萬一柳太醫都治不好他們的病呢?」
「那正好,前兩天置辦的壽品不用浪費了。」
「……」
錢府的人聽說請來了一個太醫,恨不得人肉將柳不醫抬進門去。
「這……這恐怕不妥……」柳不醫連連後退,躲開要抱他大腿的家丁們。
管家即刻上前賠禮:「咱們的那幾頂轎子都壞了,只能委屈了柳太醫了。不過您放心,這絕對比坐轎子穩!」
「不了不了……我已經能走……」
眾家丁依舊不放棄。
柳不醫立刻眼神求助司宇白。
對方拍了拍他肩膀,安撫:「柳太醫莫要驚慌,這是錢宅的特殊待客之道,習慣就好了。」
「可下官活了這一把歲數還沒被人這麼抗……哎哎哎!」柳太醫話還沒說完,就被兩人一人一腿架了起來,身後還有一人幫推著後背,以防老頭兒摔個後腦勺着地。
「柳太醫,您坐穩了!」管家打開摺扇幫着扇風,「走着兒!」
前邊有丫鬟掌燈,身後有家丁執杖守護。
這一路不長,但對於柳不醫來說,已經終身難忘了……
……
京兆府。
停屍房。
司偵邢在檢查司宇白帶回來的屍骨。
沒多久其手下親信回報:「主子,柳不醫早已被司宇白帶離太醫院,據說是去了慶安侯府邊上的那戶人家看病去了。」
「知道了。」男人眼眸漸沉,停下手中的活,拿起巾帕擦乾淨手,「你下去吧……」
「屬下告退。」
待親信離開后,司偵邢手指摩挲著腰間的綉帶,深吸一口氣,轉身開門離開。
「呦!大司偵怎麼知道我來了?還專門開門迎接鄙人!」司宇白神清氣爽地越過他,抬腿跨檻入室。
「司宇大人,凈乾淨身了?」司偵邢轉身跟上,眼神瞥向後頭的柳不醫。
對方恭敬作揖。
「噗……」苗妙妙忍不住笑了半聲,被她師父一眼瞪了回去。
「我那是入宮去了!」司宇白指了指身後的老頭,「還把柳太醫帶出來了,如何?你該怎麼感謝我呢?」
「你要什麼我便給什麼。」
「如此痛快?」司宇白略有驚訝。
「那可不。」苗妙妙抓着他的肩膀,湊近耳畔,「你以為所有人都和師父你一樣小肚雞腸呀……呀呀哇疼!」
「還知道疼?」男人捏貓耳的手勁鬆了松,「以下犯上,目無尊長,下次再好好罰罰你!」
柳不醫乾咳一聲,拱手:「大人把下官帶這兒來究竟所謂何事?」
司宇白停下與苗妙妙的糾纏,指向那幾處擺放整齊的屍骨:「柳太醫,您瞧瞧他們中的毒是不是與錢家夫妻一樣。」
「驗屍與看病不一樣……下官需要點時間……」柳不醫略有為難,不過瞧這司宇白的架勢,他要是一口回絕了,指不定又要鬧出什麼么蛾子呢!
只好也得趕鴨子上架了試一試了。
……
天邊肚白,雞鳴報曉。
苗妙妙在地上睡得貓仰馬翻,身下墊著司宇白的衣裳早已被口水浸透。
「這傢伙着實累了,停屍房這種地方都能睡得如此香甜。」男人單手支著下巴,眼中寵溺,口中卻無奈,「若是她再聽話一點點……」
「她要是能聽你話,就不是她了。」司偵邢的冷水無情地澆透他這個當師父的心。
司宇白一個眼刀子射過去,被對方無視掉。
「二位大人!」柳不醫似乎是發現了什麼重要線索,突然驚呼起來。
「唔?!」苗妙妙驚坐起身,「咋?咋啦?!」
「柳太醫可發現了什麼?」司宇白大步走近他。
柳不醫正伸出一隻手抵著艾憐兒的身子,一手指着她身下的一團黑物:「大人快瞧。」
「你認識不?」苗妙妙用爪子戳了戳司偵邢。
「不曾見過。」
「我也沒見過……師父!你見多識廣,你興許見過呢!」
「嘶——」司宇白摸著下巴看了半晌,「這是何物呀?」
「此物乃是胎盤。」柳不醫將屍體擺回原位,「這位娘子生前有孕在身吶……」
「啊?」苗妙妙驚呼起來,「這……這一屍兩命啊師父……」
「柳太醫可看得出胎兒的月份?」司偵邢問道。
「月份不足,胎兒還未成形,要不是這從母體內滑出來的胎盤還在,下官也不會知道她是有孕在身。」
苗妙妙抿著嘴,半天沒出聲。
她現在很懷疑這個艾憐兒肚子裏的娃到底是誰的!
畢竟這裏沒有什麼DNA親子鑒定技術,就算有,那隻剩一團乾巴巴的胎盤,也檢不出什麼東西了吧?
「除了這胎盤,太醫還瞧出些什麼了?」
司宇白背着手,腦袋轉向艾家其他屍骨。
「下官現在只能確定他們中的是慢性毒,毒經年累月入體,浸入骨內留下墨綠色痕迹……」
「難道我朝第一聖手太醫也查不出這是何毒了?」司宇白唉聲嘆氣,「只可悲這些枉死之人,連自己是為何而死都不清楚……司偵大人,本官也只能幫你到這兒了……陛下那邊怪罪下來……」
「大……大人!」柳不醫一聽到「陛下」二字,立刻打斷他的話,「雖說下官暫時無法斷定這毒與錢家夫妻身上的是否一樣,不過可以試毒嘛!」
「如何試毒?」
「烹骨。」
柳不醫剛說完,司偵邢就立刻下令讓人準備起來。
在院落中間搭好爐灶,架起大鍋,放入屍骨與水,生好火。
沒多久整個京兆府內飄起難以名狀的氣味。
「師父……你說,這不知道的人會不會以為京兆府大早上的在煮屎吃……」
苗妙妙與司宇白早已跳上房頂躲避這難聞的氣味。
「為師不知……」
「噗啊!啥味啊?這麼臭!」京兆府尹上朝回府,還未進門就聞見自己府衙內飄出一股子惡臭。
府衙內的捕快也都受不住,站在門外:「回大人!柳太醫與大司偵、大司宇三位大人在裏頭煮屍骨……」
「啥、啥?」
沈岸憋著氣大步衝進院內。
邊上的隨從見院落中間的那口大鍋甚是眼熟,不禁喊道:「這、這、這不是府衙廚房的那口鍋嗎?!」
「沈大人放心!」司宇白站在房頂喊道,「待會兒用完了就洗乾淨還你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