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45 偷筆的原因

「初音，初音！」床邊似乎傳來媽媽急切的聲音。

「媽......」

「再不起床，就趕不上車了。」

「嗯。」趙初音努力想撐起身子坐起來，卻還是覺得渾身沒力氣，冷極了，甚至有點哆嗦，興許是昨晚在公園裏吹風，冷到了。

「你臉色不對，哪裏不舒服嘛？」媽媽有點慌神，趕緊摸了摸趙初音的額頭。

「好燙，你發燒了！趕快跟我去醫院。」

「可是我還要回去呢！」

「回什麼回，跟你們領導請幾天假便是了，都燒成這樣，還回呢！」

每次趙初音生病，初音媽媽就焦慮得不得了，平時在外地，看不到也罷了，現在就在自己眼前，初音媽媽哪裏忍心，催促着初音去醫院，然後把假請了。

折騰了一上午，紫蘇市暫時也回不去了，公司裏頭請了兩天假，吃完葯的趙初音稍微舒服了點，蜷縮在被窩裏休息，媽媽則守在床邊，連午飯都吃不下。

本來要送趙初音去車站的邵軒接到了趙初音打來的電話，取消了計劃，只能在另一頭干著急。唯一讓他感到稍微欣慰的是趙初音後天才回去，說不定臨走之前還能再見一兩面。

一天就這樣渾渾噩噩地過去了，趙初音好的差不多了，邵軒也發來了好多條信息，打了好幾個電話。

人們大都這樣，生病的時候深感身體重要，病好了立即就好了傷疤忘了疼。

美好時光不能浪費，一刻都不行，兩個人想去花亭鎮的畫展中心去看看。

雖說對畫並沒有太多的了解，可是短暫的生命里還是想去欣賞一下這樣的藝術，不為別的，只為充實自己的人生。

二人剛走到門口，就看到初中班主任李老師站在畫展中心的門口，來回搓手，挪著小步，看上去像是在焦急地等着什麼人。

距離初中時代已經過去了好些年，那個原本高高瘦瘦，朝氣蓬勃的年輕老師如今也已變成了一位中年教師，頭髮上還夾雜着幾縷白髮。

「李老師，好久不見！」趙初音激動地快步跑上前，把邵軒都丟到了後面。

「呦，初音哇！好幾年沒看到你了，這都長變樣了！」李老師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看到趙初音，顯得也很激動，本來皺着眉頭的臉瞬間舒展開來，笑得那麼明朗。他眼睛一瞥，就看到了還在朝這邊走來的邵軒，只是他今天走得太匆忙，忘了戴眼鏡，眼睛有點花，他看不清楚。

「過得好嗎？我聽說你在紫蘇市一家大公司里做財務。」

「嗯。是的。」

「有出息！」

「哪有，就是普通小職員罷了。您呢？現在的學生好帶嗎？」

「哎，還說呢，可不比你們那個時候，一個個難管呀。」李老師搖搖頭，嘆嘆氣，那張讓人尊敬的臉上已經露出了一絲滄桑感。

「李老師好！」邵軒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到趙初音的邊上，禮貌性地問了聲好。雖然以前經常被眼前的這位李老師罵，甚至被打過，叛逆期的他會有點憎恨他，但隨着時間的推移，他一點都不怪他，他甚至有點感謝他。

「這，你是邵軒吧！」李老師看到邵軒，似乎比看到趙初音更驚訝，更激動，但似乎又沒那麼驚訝。

邵軒以為李老師早把自己忘了，沒想到時隔這麼多年，他不僅記得自己，竟然還能準確地叫出自己的名字，邵軒大感意外。

「對，是我，沒想到您還記得！」

「我當然記得，你們是我帶的第一屆學生，別看我老了，這記憶還是杠杠的！我當時認為你偷了全班同學的筆，罰你大冬天的在走廊里蹲馬步，結果沒多久你轉校了。」李老師哈哈大笑起來，那笑容還是那麼親切，自然，一點都不做作，話里也不帶有任何看不起，蔑視等感**彩。

「不，李老師，其實那件事不……」

早已經釋然的趙初音打算還原當年的真相，總不能讓邵軒一輩子都受那樣的委屈，可她剛說到一半，就被邵軒打斷了。

「那件事是我不對，我……」

邵軒搶著接過趙初音的話，他明白趙初音的心思，只是他覺得不重要了，何況有的時候，真相或許比謊言更讓人難以接受，甚至是更傷人。

如果李老師知道了當年的真相，想必會自責很久，都這麼多年過去了，何必呢。

「不，李老師，事情不是那樣的。」趙初音不想再隱瞞下去，即便邵軒不介意，原諒了自己，其他人卻還是帶着偏見，她要澄清這件事。

「好啦，我知道。」

「您知道？」邵軒和趙初音幾乎同時瞪大著雙眼看着李老師。

「嗯，那件事情的經過我早知道了，所以剛才我才提起來的，我是想向邵軒你道歉。」李老師說完，便出人意料地彎下腰，鞠了個躬。

原來李老師在邵軒轉校的第二年，無意中在傳達室那裏看到了錄像，才知道自己冤枉邵軒了，只是時隔那麼久，加上邵軒早已轉校，父母的聯繫方式也都更改了，一時半會找不到人，就暫時擱置了，但李老師的心裏一直都覺得愧疚，也是從那以後，他再也不會戴着有色眼鏡看學生了。

「不不，李老師，您不用道歉。」邵軒和趙初音連忙上前扶起李老師。

「哎呀，我要是連這點覺悟都沒有，就枉為人師了。」

原來老師早就知道了，這讓我情何以堪。

「李老師，原來您早就知道了，我當時……」趙初音聽到李老師的話，頓時羞愧不已，耳根都紅透了。

「好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了，我相信你的秉性並非如此，不然我早找過你了。幸運的是你們現在都很好，我也就放心啦。」

說着說着，趙初音的眼淚就在眼眶裏打轉了，她有些哽咽，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們不是要看畫展嘛，快進去吧。」李老師笑呵呵地拍了拍邵軒的肩膀。

「我們，那個。」

「好了，你們的關係我會保密的。」李老師似乎秒懂邵軒的意思，呵呵笑着。

一進畫展中心，一股墨香撲鼻而來，展廳里有56幅作品，各具特色，眼花繚亂。一幅幅精美的圖畫，彷彿能趕走一天的煩心事和疲憊。美麗的太陽，一望無際的大草原，每一幅畫都有對生活的詮釋，灑脫，堅毅，美妙絕倫。

邵軒和趙初音站在一幅畫着鄉間小路的畫前不願離開。青山鬱鬱蔥蔥，小路彎彎曲曲，遍地的油菜花……

晚年要是能在這樣的地方養老也挺好。再有一片藍色妖姬……趙初音在心裏暢想着。

「啊，看完后覺得渾身又充滿力量。」邵軒站在展廳外，伸了個懶腰，然後精神煥發地盯着趙初音看了起來。

「幹什麼突然這樣看我？」

「我記得你好像還沒告訴我為什麼要偷那些筆？」

邵軒似乎又觸碰到了趙初音的某條神經，只見趙初音兩眼空洞無神，直愣愣地看着遠處，似乎又陷入了深思。

「不想說就不要說了，我們走吧。」邵軒拉起趙初音那冰冷的手，剛邁開步子，趙初音就開口了。

「因為我媽。」

「什麼？阿姨？為什麼？」邵軒甚是不解，這完全不合邏輯，偷筆和阿姨之間有什麼必然的因果關係嘛？

「因為我想報復她。」趙初音的眼睛深邃而複雜，邵軒完全糊塗了。

「我媽一直對我的學業引以為豪，我以為我偷了筆，鬧出大動靜，就能引起她的注意，就能讓她顏面無光，就能讓她一直以來的大學夢破碎，然後擊垮她。是我太傻，太沒用了，呵呵，到最後那一刻我還是認慫了。」

憋在心裏這麼多年，從來沒跟任何人提起過。趙初音說着說着就無奈地苦笑起來，她甚至想嚎啕大哭，她想發泄。只是學過情緒管理的她是不可能在這樣的情況下像個傻瓜一樣哇哇大哭的，她冷笑了一下，抹了抹眼睛，然後長嘆一口氣，馬上又變了一副臉。

「走吧。」

趙初音並沒有繼續說下去，邵軒也不忍繼續問下去，他只知道眼前的這個女孩表面看似堅強，內心卻承載了很多東西。他站在那不動，拉住趙初音的手，然後將她擁入懷中，他覺得此刻擁抱或許是最好的安慰方法。他想不出還有什麼辦法能夠安慰眼前的這個女孩。

兩個人又趕到和尹雪約好的書店見面，卻在半路上撞了個正著，反正花亭鎮鎮中心就這麼大，碰到一點都不稀奇。

「你們看到李老師了嗎？」

尹雪一上來就問起了李老師。

「嗯，你怎麼知道？」

「我在外面碰到他了，跟他提到了你，然後一個不小心把邵軒也招了出來，他聽到后就急忙問我你們在哪裏，然後就匆匆忙忙走了。」

「啊？」

邵軒和趙初音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他們並不是偶遇，而是李老師一直在那裏等他們的……二人的心中都湧上一股說不出的暖流，尊敬之情油然而生。為人師表，這就是典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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