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星穹之端，九天之上，無垠浩瀚的宇宙之中，一個巨大的純白空洞驟然浮現在黑色的天幕之中，其後一前一後兩個身影追逐而至。

前面一人有着完美無瑕的容顏，高挑的身姿，加上一身瀰漫星辰光暈的露肩華服，宛如星穹流傳的異眸，竟是給人一種九天玄女從仙界誤入凡界一般。

後者同樣是一個容貌極美的女性，卻身穿極為精美，但關節處極盡繁奧的金色貼身鎧甲，手裏更是手持一柄巨大的血紅巨劍，顯然並不是在和前面的女性玩鬧，而是想要將其斬殺。

這時，前面的女性卻轉身的同時停了下來，明顯已無意在繼續這樣的追逐遊戲。

「小棠，你還挺有意思的，拎着噬神劍就這麼追了我千餘光年的距離，我怎麼覺得我平時對你還不錯的樣子？」站立星空之中，女子輕啟朱唇，語如天籟的看向同樣停下來的女子平靜的說道。

「虞媛大人，我無意對你使用噬神劍，只要你跟我回去，涅殿下……也不可能真的為難大人。」被叫小棠的女性看着被稱為的仙帝的女子沉默了一下后說道。

「足足幾千年的信任，現在你們回報了我什麼？如果不是因為對你們足夠的信任，你們就算拿到了戮仙草，我也不可能會吃下那碗所謂的生日禮物，小棠，你讓我失望了。」女子平靜的看着『小棠』微微搖頭的說道：「我曾經以為你是九聖使里最正直的，沒想到我給你的噬神劍最後卻變成了你追逐我的利器，還真是有些諷刺。」

「……虞媛大人，謝謝你這些年為蔭兒做的一切，可是，她還活在聖域，有些事……我無法選擇。」女子凝視虞媛沉默了一下后凝神說道。

「這樣嗎……」聞言，虞媛微微抿了抿紅唇說道：「確實是小涅的做事風格，不然也不會為了那個人隱藏了幾千年，就為了那特殊的『生日禮物』。」

「……」小棠沉默，只是默默的握緊瀰漫噬神之力的噬神劍。

「現在我連千萬分之一的力量都沒有了，小棠你還猶豫什麼呢？」虞媛繼續問道。

「……虞媛大人，請跟我回去吧。」小棠沉默了一下后說道。

「小棠，你看身後。」虞媛平靜的說道。

小棠微微凝神，理性告訴她不應該轉身，但身後突然出現，讓她心臟因神威壓驟降而差點猝停的黑影卻告訴她，虞媛說的是真的，她身後有足以讓她致命的東西存在。

「放心吧，我不殺你，只是讓你看看。」虞媛淡淡的說道。

「……」小棠沉默了一下后回頭看了一眼。

作為她認識的絕世帝王，她不可能為了騙她做出什麼下作的事。

回過頭的瞬間，小棠瞳孔驟然收縮，神色無比的震驚。

在枯寂的星穹上方，一座巨大的空中島嶼漂浮在空中，其上林茂連綿，珍奇異獸穿梭各處，大量荒古異種雲霄飛行，更有好似巨龍橫卧的廣闊宮殿屹立上端，貫穿四方。

它就如蟄龍伏淵，祥瑞的神光下有一種深不可測的氣韻環繞。

這是一座神王帝宮！

難道，虞媛大人這些年得到的稀世珍寶其實不是放在聖皇殿，而是用來建造了這似乎只有絕世帝王，只有仙才有資格住進去的宮殿嗎？

但，讓她震驚的不止如此，因為比起這隻觀其形的宮殿，巨大島嶼，那從宮殿內飛出的十道光芒更讓她震驚，眼現不可思議之色。

這十道黑到極致的光芒飛出宮殿之後懸浮的出現在了島嶼上方，環圈而立的衍化成了十根巨大的柱子，每一個柱子都造型不同且是一個至尊神獸衍化而來的柱子。

青龍，白虎，朱雀，玄武，饕餮，混沌，檮杌，窮奇，麒麟……

最後那是……帝天之影，也既是虞媛大人成帝之後留下的彌天之影，被稱為帝釋天的絕世帝影。

九個龐然大物屹立不動，彷彿恆古長存，給人一種貫穿古今，未來，現在時間重疊之感，就好似隨時可能活過來，再現神跡，而那閉着眸子的帝天之影更好似蟄伏的蒼天龍皇一般，雖然閉着眸子，碾壓萬古的威壓依舊讓小棠的心臟劇烈顫動，幾乎快要窒息。

這簡直就是上古的神跡，這些寂靜，理論上應該已死亡的上古至尊神獸通體漆黑，長約百丈，猶如神水澆鑄而成，充滿了遠古的神韻和澎湃的力量感。

這期神話時代也屹立在食物鏈巔峰的神獸除卻額頭處都有晶瑩剔透的紫色靈晶，其它地方都呈現出深淵一般的漆黑之色，純粹，深邃，似乎最耀眼的光芒也照亮不了它們一般。

神秘，枯寂，蘊含着難以想像的恐怖力量。

九獸連攜，橫貫星穹之端，且每一個至尊古獸之上都束綁着一條粗大的黑色鎖鏈，將那巨大的浮空島嶼守護在了中央。

這些黑色的鎖鏈彷彿淬鍊了千萬次，擺動之間寂靜無聲卻無比堅固，沒有半點光澤的鐵鏈瀰漫森寒，陰冷，無情又神秘的滄桑古老感。

九尊至尊古獸守護神秘浮空島嶼，這在星穹之端顯得如此震撼人心，彷彿回到了神話時代虞媛死戰屍帝之時。

虞媛微微抬手，四周的空間驟然瀰漫上了一種不同的韻味，碾壓萬古，虛空崩塌，時間流轉的韻味，而那些至尊古獸也緩緩的睜開了沉睡的眼眸。

霎時之間，無盡的威壓襲來，小棠雖身穿能夠抵擋至尊神靈全力一擊的太陽神愷，卻在這一瞬間按住胸口的嘴角溢出了鮮血。

而那帝天之影也睫毛微微動了一下。

虞媛卻放下了手，那些至尊古獸也隨之緩緩閉上了眼眸，四周那種要碾碎一切的恐怖氣息隨之消散。

「虞媛大人，既然你可以斬殺我，為什麼……」小棠轉過身後沉默了一下，卻還是想不出為什麼的開口問道。

「第一，因為是你，不是小涅的心腹，讓你追擊可以暫時避開小涅的追擊。第二，她受我一擊，百年內都別想好，用小蔭要挾你，讓你來追擊我不過是想瓦解你的內心防禦線，以後慢慢讓你墮落，臣服她，你說對嗎？」虞媛平靜的說道。

「……虞媛大人說的我都明白，但是，小蔭是我唯一的妹妹，她還生病了，不能呼吸不幹凈的空氣，如果我不這麼做，我不敢想像會發生什麼事。」小棠咬了咬之後突然凝神問道：「涅殿下現在其實也傷得不輕，既然虞媛大人有這個力量，為什麼……其實你應該明白，大家都更喜歡你的治理方式。」

「因為我現在也沒有絕對的把握，最壞的情況是聖域崩壞，我和小涅都死亡，然後整個凈土之地都進入大混亂的黑暗時代，你也知道，很多老東西其實也潛伏很久了。」虞媛微眯眸子的說道：「既然她喜歡坐那個位置，讓她坐一會也無所謂，讓她去頭疼一下好了，反正等我出去轉轉，養好身體之後該是我的東西，總歸還是會回到我的身邊，該清理的，我也會逐一清理，不然可能都覺得我脾氣太好了，你說，小涅她們是不是都忘記是誰一個人滅了黑暗時代的三帝五皇了？」

小棠身體顫了一下，然後微微嘆氣的說道：「若非知道虞媛大人依舊如日中天，也不會使用戮仙草這種……」

「所以你的選擇呢？」虞媛問道。

「只要虞媛大人能……保護一下小蔭，我九死一生亦可。」小棠沉默了一下后說道：「我知道，作為聖使之一，我不該說這些話，但，小蔭在聖域，我沒有辦法，我無法選擇，小蔭她甚至不能離開天空島，我……對不起，虞媛大人，我無法選擇。」

「如果這就是你的選擇，我倒是有一個方法成全你。」聞言，虞媛抬起手一握，小棠胸口差之毫厘的地方便是出現了一柄劍，一柄無形卻真實存在的無形之劍，就好似本身就存在於那裏一般。

「……」劇烈的刺痛和生命流逝的感覺讓小棠明白，虞媛大人即使只有千萬分之一的力量，原來要殺她也易如反掌……

小蔭……

這時，虞媛卻是屈指一彈的將一根指頭，白皙如玉的手指彈了過去的說道：「這是我以前和屍帝戰鬥時被斬斷的手指，我沒有告訴任何人，而這手指上有我獨特的帝韻，上面還有半截戒指，你懂我的意思了嗎？」

小棠怔了一下，然後很快明白了。

虞媛大人不是要殺他，而是……要救她。

「劍就這樣帶着回去吧，也可以說出我有『王者之鑰』的事，她應該明白你的價值，也明白失去你是多大的損失。」虞媛說道。

「……我明白，虞媛大人，謝謝你讓我從無法選擇里找到了選擇的路。」雖然被重傷，小棠卻神色感激的說道。

「去吧，以後靠着這指骨你能找到我，如果你能把那小傢伙帶出來的話……」虞媛繼續說了一句話后想起什麼的說道：「留一點指骨給小蔭，她的病雖不能好，但有此物，她可以在普通的地方也能存活，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虞媛大人保重。」小棠怔了一下，然後眼露感激之色的點點頭後轉身飛向了那巨大的空洞。

虞媛平靜的看着對方消失，空洞消失之後嘴角卻溢出了一絲鮮血，顯然，她剛才的輕鬆和從容之間還是隱藏了並不輕鬆的一面。

虞媛也微微嘆了口氣，本來就傷重到極致，現在又強行召喚王者之鑰，施展天道之劍，她現在很需要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好好休養一下才行。

還好，她的精神力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想要感知一下周遭幾十光年內的星球還是沒有問題。

幾息之後虞媛微微眯了眯眸子，她神念擴散的四周觀望了一下后發現五十光年內的星球中只有一顆水藍色的星球有生命的痕迹，而且似乎文明程度還因為被破壞過一次而有些高低分化和混亂……

似乎並沒有什麼太好的選擇了，而且混亂的地方她才能更快的獲得生命源靈。

微微無奈的抿了下嘴唇，虞媛飛向了虛空某處。

此去，最好的結果是找到一個傳承者，讓他幫助自己恢復得更快一些。

最差的結果就是一個好苗子都沒有，自己……該為自己的選擇付出足夠的代價，然後靠自己努力重新回到屬於自己的位置之上。

……話說，文明這麼低的星球，自己真的該稍稍期待一下會出現好一點血脈的奇迹嗎？亦或是早點做好自己出手的準備？

果然最近幾百年自己脾氣太好了，以後要收斂一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