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3章 時之淚

瞳的嘴唇滲出了一絲鮮血——

她已經在無意識之中，把嘴唇咬破了。

「沒有。」

雖然那樣不甘心、她還是低聲承認了這殘酷的事實。

「如果把你們的生命放在天平的兩端、我想她生命的價值肯定要比你更高吧。」

「呃……」

雖然想用「生命的價值無法比較」這種理所當然似的話語否定妮薩，實際上卻是什麼都說不出來——

她自己就是最不相信自身生命價值存在的。

沒錯、如果不是認為自己的生命根本就不值錢的話，最初也就不會有那種愧疚的情緒了。

若是在戰場上、她相信着自己有着無可匹敵的價值，並且朋友信任著、即使踩着隊友的屍體也的不得不前進，也就沒有了愧疚的時間和餘裕——

啊、啊，果然啊。

如果生命能夠用價格來衡量的話，自己的生命應該算是最不值錢的那一種。

「無價值的他人、和有價值的自己，竟會選擇無價值的他人這件事——即使不是三與一而是一換一的選擇，如果她的選擇依然沒有改變的話——」妮薩頓了頓，幽聲：「如果發生了這樣的事，就證明了她根本不是根據生命的重量來評做選擇的。僅是能夠拯救到他人，會讓她感覺到滿足——努力學習著人類的生活方式的小丑、按照人類的規則來要求自己的提線木偶——就是這樣的狀態——」

只是被灌輸了正確的概念。

哪怕自身並不承認那份正確性、也找不到承認的理由，卻也把那當作是理所當然的信念。

「發現了么？」

如果、能不察覺就好了——

瞳發自內心地這樣思考着。

這樣、自己也能夠安然地作為投在幕布上的皮影，只是按照牽絲的方向行動。

拯救生命。

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拯救生命——哪怕那代價是自己的死亡也完全沒有任何惋惜感——

唯有沒有把自己的生命當成生命、才能夠擁有這樣的覺悟、才能毫無猶疑做出極端的決定。

自己的生命真的最有價值么——真的有不惜一切代價也活下去的理由么——

若是有人不擇手段地生存、肯定會被當作異常存在。

那是無論天平的兩端如何增添籌碼、對於他來說有意義且有價值的唯有自己的一枚。

不擇手段讓其他人生存、其實某種意義上也算是這種想法的變體吧。

「說一種走極端的說法，極端的無私其實就是極端的自私——當然，我無法否認這多少有點無法那樣高尚的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意思。不過……」

妮薩摘下了眼鏡。

那雙總是閃爍著嘲諷與冷漠的淺灰色的雙瞳之中，忽然之間就盈滿了柔柔的感情。

透明的水滴、讓那份感情更為平寧，卻也添增了些許的孤獨寂寞。

她輕輕地、張開了雙臂，把瞳攬在懷中。

雙臂之中傳來了妮薩的溫度、以及淡淡的香氣。

像是撫摸小狗一樣輕輕地撫摸着她的頭髮。

瞳就相識受到了某種衝擊一樣，內心被強烈撞擊著。

壓抑在內心的感情傾斜而出、回過頭來的時候她已經伏在了妮薩的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