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熾天使的信徒

他放得歌忐忑又難聽，連他自己都聽得直皺眉頭。

面對這種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的惹不起先生，蔣楠不由犯了難。

雲暮歌立起身時，蔣楠忙抓着她的手臂，小聲道：「別。」

「老師放心，我不是要找架打。薇兒若不在我身邊的話，我就是想打也打不過啊。」

她以弓弦指著百里滄海。

「百里少爺，就在剛才，觸碰到了我內心的三大禁忌之一——說Seraph的壞話。」

「你這口氣，就像Seraph是你什麼人似的。」

「我並不是他的什麼人，什麼都不是。可他對我，確實相當的重要，說成是精神的一個支柱也不為過。但是——這些陳年舊事都無所謂了。」雲暮歌嫣然道：「百里少爺剛才不是憑藉自己的隨性隨手替我解了一次圍么？那我也僅憑自己的興趣，為您獻上一曲。雖然您說了不用道謝，但出於禮貌我還是要表現出感恩之心的，不然豈不是證明我雲暮歌沒有良心？好吧，我承認上面這些話全都是扯淡，我就是想演奏給你聽。」

百里滄海將土嗨搖滾停住，雙臂環胸，似笑非笑看着她，雖然沒有開口，但他的表情寫滿了「看你有什麼花招」。

雲暮歌將琴弓靜靜地搭在了小提琴的琴弦上，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當她再次睜開雙眸時，眼角的淚痕還沒有完全擦乾，身上卻多了五分篤定的氣質。

那是一首誰也不曾聽過的樂曲。

安靜、寂寞，同時也有一縷縷被壓抑與迷茫，彷彿在尋找什麼，又彷彿想要吸引什麼。

百里滄海一掃滿臉的不屑一顧，左手食指微曲托住臉頰，認真聆聽着。

當曲調快要迷失在這份憂愁中，清冷之聲瞬間變成歡快的旋律，似乎終於在空濛中尋找到了出口。

所有人皆屛住呼吸。

在進入高潮之時，樂聲卻戛然而止，僅剩下了無邊的空虛。

曲畢，面頰上帶着輕柔笑容的雲暮歌深深行禮。

周圍卻是長久的寂靜。

無法不寂靜。

因為，雲暮歌的演奏與方才蔣楠CD中Seraph的演奏風格根本別無二致。

而現場的演奏，卻遠遠比CD中錄製出的更加震懾人的靈魂。

蔣楠愕然了：「雲暮歌同學，該不會你的真實身份是——」

「當然不是呀。」雲暮歌果斷否定道：「只是這首曲子確確實實是出自Seraph，也是我在不斷練習中，唯一的一首能望見其項背的——這也大概是因他沒能將這首曲子寫完的緣故，我才能最大限度的模仿他。

哪怕曾觸及神的階梯，我也沒有傲慢到認為自己能登上去——我清楚的了解自己的極限究竟在何處。之所以在聽到了Seraph的演奏之後也沒有放棄，也並不是我有多麼堅強，只是在那時那刻，我變成了他的信徒。我不想踏上與他相同的高度，能夠追隨在他的身後我已滿足。」

她頓了頓道：「這樣的我，或許不過是偽物。但是啊，我想我這個偽物，也能稍稍讓百里少爺了解到，嘲諷Seraph的您態度究竟傲慢到了何種不可原諒的地步吧。」

百里滄海緊咬着嘴唇，死盯着雲暮歌的臉。

而雲暮歌毫無懼色與他對視。

良久良久，他才收回了目光。

「好，你很好。」

「我本來就不錯，各種意義上的，謝謝關心。」

「這種時候，我是不是應該叫你一聲『女人』？」百里滄海挑了挑眉：「女人，本來我是不打算和你一般計較的，送點小東西意思意思就可以了。現在呢——我絕對會雙手奉上大禮，不會讓你們等太久的。」

他將耳機扣在頭上，慢悠悠踱出教室。

眾人剛鬆了一口氣，他又跑回來了，指著雲暮歌道：「好好給我等著啊！」

直到雲暮歌應了聲，他才放心似的離開。

教室中的學生都知道雲暮歌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估計很快就會麻煩纏身，卻改變不了她在他們心中的形象瘋狂上升。

蔣楠更是對她另眼相看。

放學時，她叫住雲暮歌，將一個CD盒遞給了她。

「拿去，這是剛才你們自由練習時，我抽空去電腦室刻錄的。」

「老師？」

「沒關係，拿着吧。老師看得出你很需要它。」

雲暮歌千恩萬謝地接過，摩挲欣賞了好半天，才把它放在小提琴盒的夾層中。

她的動作小心翼翼的，不像是在放置CD，而在大腦中裝載入某段逐漸褪色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