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3章 割裂

內心的想法，無法嘶吼出來。

憤怒，無法表達出來。

憤怒的情緒，與信任的情感，一齊湧上來。

在憤怒的，是靈魂；

在信任著的，是身體，以及這具身體的大腦。

自身變成了歐陽千幻，然後，又與歐陽千幻分割——坐在最佳觀眾席觀看一切，連心態也能剖析的一清二楚。

以「赫連秋深」的靈魂，來觀測——不，不僅僅是觀測，而是度過歐陽千幻的人生。

就像是，戴上了VR眼鏡的角色扮演類遊戲，或是第一人稱的小說一樣。

第一視角觀測著一切，所操控的角色的一舉一動，台詞、乃至命運全都是被固定的。

自己，只不過是手持着冰冷的遙控器，觀察著一切的觀測者。

以對方的眼睛看着對方的人生的遊戲，最正確——或者說製作者，小說的作者想讓你享受遊戲的方法，其實是完全代入第一視角的角色吧。

以對方的心態、對方的思考模式，去看待對方的人生。

VR遊戲、小說中的「我」，與現實中的「我」，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無論VR遊戲的人生多麼成功，也不能透過讓人脫離現實的眼鏡把敗犬化為勝者；而VR遊戲中的人，怎樣頹廢也會讓人生贏家變成敗犬。

通過代入，就能快速完成讓流浪漢變為市長、市長化身為流浪漢的體驗。

既是同一個人，也不是同一個人的奇妙存在。

然而，無法代入劇情角色的時候有很多——比如其實很大一部分人，是無法代入與自己的思考模式完全相反的人的劇情的。

這個人的人生觀真是扭曲，如果是我的話，我能做的更好……

如果割裂開來能得到更多的樂趣的話，倒是也不失為一種享受方式。然而，更多的其實是在看到與自己思考方式相悖的存在時，只剩下憤怒與厭惡——無來由的憤怒厭惡。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傢伙。

這個傢伙的三觀實在是太糟糕了。

這玩意一定是製作者的自傳吧，究竟是經歷了多麼糟糕的人生才能寫出這麼噁心的玩意來。

如果單純是善良的人，對心境扭曲的角色產生了厭煩，還可以說是過於清廉的個性激起了內心底的道德觀和正義感，使得無法容許扭曲之物的存在。

但，赫連秋深現在內心的憤怒，卻——

她能夠感覺到，就像是讀取著小說中第一人稱的文字一樣，就像是看到了遊戲對話框中的台詞一樣，清晰地聽到「歐陽千幻」的想法。

沒有一點怨恨赫連秋深的意思，反而發自內心的想着，她還活着真是太好了。

在憤怒著的，是「自己」。

討厭著的，並非是與自己行動模式和思考模式完全相反，而是一模一樣，甚至是同一存在的「自己」。

那甚至是，她曾洋洋自得的言行，現在卻不可自抑地恨得咬牙切齒。

如果現在切換回去的話，想來她仍然是洋洋得意的。

惱恨的不是惡劣的個性，而是自己要承受這份惡劣才惱恨。

難道要一直這樣下去么？

保持着「赫連秋深」的理智，無法控制歐陽千幻的行動模式，然後，無時無刻不注視着「自己」的醜惡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