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我認得出你

114 我認得出你

這話問得宋以歌愣怔。

剛醒來的那一段時日,正好是她父兄被斬首的日子,她顧著暗中找人去收斂她父兄的屍骨,至於自個的,倒是沒怎麼在乎過。

不過後來倒是聽說,有人已經將她的屍骨給收斂了,可在什麼地兒,她倒是需要留意下。

見着宋以歌面色有些為難,安樂眼尾一挑,頓時就笑着再一次挽緊了她的手:「我知道我在這兒問這話的確有些不太妥當,我不問便是。」

「以歌,你可別生氣呀。」她朝着她撒嬌。

這番小女兒的姿態倒是讓她身後的凌初看直了眼,同時多少也有幾分驚訝。

他與安樂接觸的時日也不算短了,她向來是一個不達目的是不罷休的人,如今她沒有問出林瓔珞葬在哪,怎麼可能這般容易就將這個話題給揭過去。

除非是這件事另有隱情。

凌初目光沉沉的在兩人的身上一掃而過後,便走到了凌晴的身側去:「你們如今要去哪?」

「回府。」凌晴老實的回道,「如今天也晚了,我們打算回府用膳了。」

安樂笑道:「我們好不容易遇見,既如此那擇日不如撞日,不若今兒我們便在外面用膳吧,正好我可惦念天香樓的菜肴許久了。」

「以歌,你瞧我們都許久未見了,今兒不若就順了我的心愿?」安樂只差沒有將整個人都掛在她的身上。

宋以歌一側目,發現凌晴也正用一種可憐兮兮的眼神盯着她,看樣子倒是挺想同她這個未來的嫂子,多呆一會兒的。

她這一沉默,便讓安樂一喜,隨即又環着她的手臂,開始撒嬌。

而其中,大致除了她之外,最沉默的便是凌初了。

並非是她久未見故人,沒有半分激動的心情,而是她了解安樂這人。

先前,她問瓔珞屍骨下葬之處,她沒給答案出來,若是以往只怕不會這般容易善罷甘休的,而如今卻是輕描淡寫的揭過不說,還給了她一個台階下,實在是惹她懷疑一二。

宋以歌這一走神,立馬就引來了安樂的不滿。

她將整個人同她挨近,濃郁的熏香一下子就從她微敞的衣領口溢出,瀰漫過了她的鼻尖:「以歌,你在想什麼了?」

宋以歌向來就不太喜歡太過濃烈的熏香,所以當安樂一湊近后,她下意識的便往後仰倒而去,離她遠了幾分,眉間蹙著,沒什麼不滿,依舊是平平淡淡的。

安樂就像得逞的小狐狸一樣,彎著嘴角咯咯的笑個不停,惹得走在前方的凌初頻頻回顧。

他與安樂相識的時間也不算短了,可他從來都沒聽過安樂竟然同宋以歌相熟。

四人各懷心思的一同進了安樂想去的酒樓。

所謂的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在安樂這兒並不太適用。

一頓飯幾人是吃得熱鬧至極。

安樂並非如她們一般,是被困在深閨中長成的姑娘,而是打小便隨着父兄游遍山川,各地的風土人情那是信手拈來,說的是頭頭是道。

所謂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並非不是沒有道理。

等著最後用晚膳,一同出酒樓的時候,天色已然黑沉。

凌初的本意是先將她和凌晴送回淮陽候府後,在將安樂給送回去,誰知剛到淮陽候府,安樂便隨着宋以歌一塊跳下來,緊緊地抱住了宋以歌,一臉誰也別想將她們分開的樣子。

瞧得凌初是又好氣又好笑的。

甚至是有那麼一瞬間,凌初覺得自己和宋以歌大概是天生八字犯沖。

這人生來便是克他的。

夜風徐徐而過。

少女體態婀娜,嬌美明媚。

凌初垂手,指尖似乎還殘留着先前安樂身上的溫度。

她站在檐角下,興緻勃勃的沖着他招手:「你明兒來接我如何?」

凌初原先還緊繃的臉,在聽見這句話,稍稍放柔,爾後應道:「好。」

燈影錯落。

進了府後,宋以歌本想着給她挑一出明亮寬敞些的院子,好讓她住的舒服些,誰知她就像賴上她一般,對她的冷臉不管不顧的,亦步亦趨的跟着她回了徽雪院。

凌晴目光擔憂的掠過安樂,最後落在了站在門檻前的宋以歌身上。

「徽雪院也足夠大,若郡主不嫌棄,那以歌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安樂笑彎了眼:「我與你許久未見,如今只恨不得能好生親昵一番,又如何會嫌棄你了。」

凌晴站在一旁,擰眉。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安樂對着以歌存了幾分怨懟,而以歌也是在防備着安樂,還有他們剛才說得話,她也覺得其中火氣十足。

但有時候,她卻又覺得這兩人十分熟稔。

就像先前用膳時,安樂笑眯眯的一張嘴,點出來的菜全都是宋以歌平常愛吃的,她連一點發揮的機會都沒有。

「小嫂嫂。」宋以歌淺笑,「時辰不早了,你便先回院子吧,兄長應該還在等你。」

凌晴的目光一直都盤旋在安樂的身上,試探道:「以歌,要不……」

「晴晴呀!時辰不早了,你就快去歇息吧,我還想和以歌敘敘舊了。」安樂自然明白凌晴想說什麼,所以在她開口的那一霎,便率先出聲,將凌晴剩下的話全都堵住。

說完之後,她又沖着凌晴甜甜一笑,但手下卻沒那麼客氣,直接拉着宋以歌的手腕,便乾脆利落的進了院子。

凌晴站在外面瞧著,嘴角微抿著,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這兩人要出事。

熏香自角落中裊裊而起,繞樑而來。

茶壺中的最後一滴水,落入茶盞中,在水面濺起一圈漣漪,泛開。

宋以歌收了手,將茶壺重新擱在了小几上:「郡主,夜深了,你這茶也喝了,不若便去歇息吧。」

「這夜還挺早的。」安樂笑着用手撐著下頜,轉頭去看庭院外的茫茫夜色。

孤月當空,並無半點星子閃爍其間。

「既如此,那我便去再為郡主續一盞茶吧。」宋以歌的手剛挨着茶壺,就被安樂極快的按住。宋以歌不解的抬眸去看,只見安樂臉上笑意深深。

「別急呀。」她笑,「我這一盞茶,還不曾喝了,你我許久不見,你就不想同我說說嗎?」

宋以歌美眸一轉,秋波流轉:「還未恭喜郡主,覓得良緣。」

「說來這事,我倒是曾聽見一個傳聞。」

「郡主請說。」

安樂笑着眨眼:「聽說,時彥曾經來宋府提過親?」

「世人以訛傳訛罷了,郡主也就當是個笑話吧。」

「其實你不必這般避諱的,說來我到底是該謝謝你的,謝謝你成我之美。」安樂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不過,我瞧着你那位小嫂嫂,年歲恐怕比你還要小一些吧?」

宋以歌摸不清她的意思,便含糊道:「同年,只是月份比我小些。」

「原是如此,但不是說女子十五及笄,才談婚論嫁嗎?怎麼你家小嫂嫂嫁的這般早?」安樂又問。

「按理說女子十二三四歲便可開始議親,等著及笄便成婚,但也不是沒有例外,女子十三四歲嫁人,天下間也比比皆是,何況婚姻大事,自有長輩定奪,我們這些做小輩的,順從便是。」

「原是如此。」安樂一臉受教的神色,「說來,當年瓔珞成親,好像也未曾及笄吧。」

宋以歌斂眸:「郡主的記性不錯。」

「那是。」安樂得意的揚眉,「和瓔珞有關的,我全都記得,而且記得一清二楚。」

「以歌,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宋以歌道:「郡主和秦王妃之間的感情,令人佩服。」

聽着宋以歌一直在左顧言他,就是不肯將話同她說到點子上,安樂頓時也沒了同她在玩笑的心情。她原先還笑盈盈的眉眼,一下子就沉冷下來。

宋以歌靜靜地看着她,也沒在說話。

所以當良玉進屋時,瞬間就被這氣氛給震懾住,不敢多話,匆匆加夜宵放下后,便極快的轉身溜了出去。

食物的香氣一點點的溢出。

宋以歌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身子,打破了一屋的沉悶:「先吃些東西吧。」

「你從來都是這般沒心沒肺。」冷不丁的,坐在宋以歌對面的安樂冒出了這麼一句話。

握著筷箸的手一頓,宋以歌隨即便又漫不經心的放下,笑道:「許是郡主對我有什麼誤會。」

「我與你之間,從來都沒有誤會。」原先平和的聲音陡然轉變的尖利,「瓔珞。」

宋以歌抬眼去看,只見向來愛美的小姑娘,滿臉猙獰,眸子中卻蘊含了一汪水,極力控制着沒讓它們給掉下來。

她嘆氣,左右環顧一圈沒有找到手帕,便傾身,用自個的衣袖權當做手帕了。

慢慢的將她臉上的淚水拂拭乾凈后,她這才坐了回去:「哭什麼。」

「為什麼不能哭?」她一臉委屈的反問,「你都不準備要我了,還不許我哭一哭嗎?」

聞言,宋以歌也是有意將她引到另一個話題去,便打笑道:「我如何不重要,總歸你的心上人不會不要你便行了。」

「林瓔珞。」安樂瞪她,可見着她笑意微微的樣子,她一愣,聲音中便帶有幾分忐忑的問道,「你就不想知道,我是如何認出你的嗎?」

宋以歌是萬萬沒想到,安樂竟然會問出這種問題來,她將心中的不安壓下,笑道:「難道不是因為太過熟悉我,所以才一眼認出的嗎?」

不是。

當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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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堂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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