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體雙煞

第一章 一體雙煞

1999年七月十五,中元節,又稱鬼節,陰氣最勝,陽氣衰弱,相傳今日地獄之門會打開,冤魂厲鬼遊行人間享受血食,這一天幾乎成了活人的禁忌。

有童謠唱曰:「七月半,鬼門開,孤魂野鬼別亂竄,香燭紙錢儘管拿,不出門,少說話,夜半聞言莫回頭,後背發涼別想走...」

晉冀交界處地理位置偏遠,人煙罕至,大山深處有一個名為『疙瘩村』的小村莊,住了約莫百戶人家。

隨着燒紅的日頭消失在山間,天色迅速暗去,尚未通電的村莊內點點紅光連成一片,為這荒涼的大山增添了一抹溫馨的色彩。

過了一會兒,縷縷煙霧夾帶着紙灰飄的老高,人人行色匆匆,臉上掛着一抹驚懼,燒完兩紮紙錢,嘴裏念叨一會兒后磕了幾個響頭,一把拽起一旁玩鬧的小孩子緊緊關閉大門,再也沒了聲音。

縱觀全村,安靜的可怕,幾乎每家每戶每戶門前都燒了一堆紙灰。募地一聲犬吠傳遍上下,此起彼伏的激烈狗叫就像爆米花一樣響徹在村子內,像是看見了什麼不尋常的東西。

深夜,子時剛過,密集雨水毫無跡象,將村莊掩蓋在水幕之中。

嘎吱...

微弱的開門聲打破寂靜,一道身披黑色雨衣的身影鬼鬼祟祟走出門,手裏隱約握著一把鋤頭樣的物件,摸著山路磕磕絆絆的出了村子,向著後山爬去。

山風伴着雨水如泣如訴,像是冤鬼低哭,為這雨夜平添了一份詭異恐怖的氣氛。

黑影像是早有準備,徑直走向一座土堆,看形狀應該是一座孤墳,雨水在墳頭犁出一道道淺溝,說明墳土未沉,應當是新埋不久。

「杏妹子,對不住了,老哥有仇要報,只能借你之手,若有來世定當給你做牛做馬...」

聲音略微嘶啞,不過依稀能辨別出來年齡應該在五十歲左右的男人。

男人不顧地上的污泥,就地跪下磕了幾個頭,額頭上的泥水順着臉頰流到嘴裏,站起身啐了一口,掄起鋤頭開始掘墳。

沒挖一會兒,一角紅布露了出來,男人將鋤頭丟在一旁,跳下墳坑開始用手刨了起來,加上雨水的緣故,蓋在紅布上的濕泥很快就被盡數撥開---

一張大紅色的紅布包裹着某種東西,靜靜躺在墳坑內,看輪廓裏面竟然包裹着一個人,或者說一具屍體,即便是在夜雨之下,都能清晰看到。

紅布裹屍,竟然連一扇棺木都沒有。

紅布外面密密麻麻刻畫着繁奧的咒文,像蛇一樣將屍體纏住。

男人看着屍體沉默半響,從背後取下一把巨大的油紙傘,將雨水隔絕在外,然後從懷裏掏出一個包裹,小心翼翼地將其打開,從包裹中拿出三柱用屍油泡了七天七夜的檀香點燃插在屍體頭頂,又拜了三拜,拿出一把匕首一邊劃破裹屍紅布一邊道:「杏妹子,老哥請大師,為你畫了九十九道截陰咒,供你吸收此地陰氣,再用定魂針封住你的三魂七魄,今日不單是你的頭七,又趕上了鬼節,地獄門開陰氣極盛,你定能成功化為一體雙煞...」

刺啦...

隨着紅布完全被割開,一具身穿紅衣的女屍僵直的躺在紅布上,瞪大的灰白色死魚眼盯着天空,凄厲異常。

轟隆一聲炸雷,男人被嚇得一哆嗦,手裏的包裹隨之掉落,他趕忙撿起,拍打着上面粘著的濕泥,當他再度抬起頭,藉著三炷香的微弱光線,竟然發現女屍不知何時已經坐了起來,原本望着天空的眼睛也死勾勾的看向了自己,嘴角也掛着一抹神秘莫測的笑容。

畫面詭異莫名,一股似有似無的冷氣直竄腦門,男人被嚇得腿肚子都快抽筋了,急忙跪下磕頭,聲音顫抖道:「杏妹子,我知道是誰害的你,村頭那個老無賴程大腦袋對不對,別人都不願意說,但我知道肯定是他!我前日約他喝酒,趁他睡着揪的他一撮頭髮,今日便燒於你,這樣他無論如何都跑不掉了。」

說着從包裹里取出一撮捲起來的黃褐色毛髮,看起來像一堆雜草,使勁吹燃火摺子,將毛髮點燃,隨着陣陣焦糊味傳來,毛髮很快就被燒成了灰,恰好落在女屍嘴裏。

男人完成後貪婪的盯着女屍,神經質的笑了起來,聲音尖銳像夜梟一樣,比厲鬼還滲人。

笑了半響,男人臉上徒然變得兇狠起來,又拿出一個小瓷瓶,將幾滴液體倒入女屍口中道:「杏妹子,老哥知道你心裏最大的怨念就是你那尚未出世的娃兒,孩子沒有罪,他不該死的,這點我沒忘,正好村長家的媳婦快生了,我那天去看望的時候偷偷取了她幾滴眉心血,你飲下之後就能將肚裏孩兒的魂魄嫁接到她腹內的胎盤之上,等那孩子出生,假以時日必成鬼屍,到時候便會來尋你,成為你的兒子,他老李家害我家破人亡,我也要讓他斷子絕孫!」

說完后男人小心翼翼跪下等著,時間一點點過去,男人心裏忐忑,期待又恐懼。

突然,三柱燃燒了一半的香攔腰斷裂,一聲凄厲異常的哀嚎傳遍四野,就連滂沱的雨勢都為之一停,村裏吠叫的狗戛然而止,嗚咽著縮了起來。

男人同樣被嚇得臉色慘白,他終究是一個普通人,哪裏見過這等詭事,只能不停磕頭,甚至將地面都砸出了一個小坑。

咯咯...

女屍嘴裏發出一聲笑,機械地轉過腦袋,看向了磕頭的男人,兩行血淚從眼眶中留下,在慘白的臉上拉出兩道刺眼的血線。

片刻后『騰』的一聲躺下。

男人這才顫巍巍的抬起頭,看見女屍眼睛已經閉了起來,神色甚至略帶安詳,鬆了口氣拜道:「杏妹子,看來你心愿已了,那便在此地安穩修鍊,待弄死那程大腦袋后,莫忘了老哥的請託,我要老李家,雞犬不留!!!」

說罷起身準備將女屍重新埋好,沒曾料到,那雙眼緊閉的女屍突然伸出雙手,將男人一把箍住,大嘴張開,直接將嘴角都撕裂了,兩排漆黑的尖牙在男人驚恐的慘叫聲中咬上了他的脖子。

『撲騰』

男人眼睛瞪的老大,蹬着地面的雙腿慢慢停了下來,而那被挖開的墳土,竟然像活物一樣漸漸回淌,再度將女屍埋好,看不出一絲被動過的痕迹...

...

兩個月時間一瞬而過,村東老李家。

世世代代都住在這裏的李家,靠着祖上傳下來的一點岐黃之術,治病救人無數,而且經常不收取醫藥費,在疙瘩村十分受人尊敬。

九月初九,重陽節,秋高氣爽,燥熱散退,村裏人都忙活着準備祭祖事宜,豬羊肉的香味瀰漫在空氣中,讓人忍不住深吸幾口氣,一片祥和安寧。

然而老李家的人臉上卻是愁雲密佈,老李頭蹲坐在牆角,眼神過一會就看一眼緊閉的房門,右手大拇指不停在煙袋上揉着,嘴裏的煙鍋不知什麼時候都滅了,他還在吧唧吧唧的吸著,黝黑的臉上皺紋橫豎,像一條條蚯蚓,原本和藹可親的面容此時卻充滿了擔憂。

「爹,快點,碳!」

一個瘦弱的年輕婦人推開門,聲音急切。

老李頭丟下煙鍋,慌忙從身旁的籮筐里搬出一塊塊碳方子送入房內。

炕頭上,一個渾身黑紫的嬰兒正在襁褓裏頭哇哇哭着,嘴裏的竟然呼出一團團白霧,雖然是秋天,但這幾日正值秋老虎發威,熱起來也是讓人難耐,房裏更是五六盆炭火不停燒着但還是冷得出奇。

婦人渾身都被汗水浸濕,頭髮貼在臉上,雙目紅腫,看着直打哆嗦的嬰兒忍不住眼淚再度奪眶而出,哽咽道:「爹...小凡他到底是怎麼了,你快想想辦法啊」

「再等等,虎子去找人了。」

老李頭眉頭緊鎖形成一個『川』字,彷彿能夾死一隻蒼蠅,心裏重重嘆了口氣,李家世代單傳,到這一代又是個獨苗,兒媳剛生下小凡就被告知再也無法生育,一家人恨不得天天把這個小傢伙揣在心窩子供著,誰曾想這才剛剛出月,就變成這般模樣,渾身冷的像似一塊寒冰,最近幾天連奶都不吃了,一家人心急如焚,甚至連省城的什麼三甲醫院都跑了一趟,也沒有絲毫法子。

無奈之下,老李頭只好寄希望於神鬼之術,李虎子,也就是孩子的父親便是出門尋找能人異士去了。

正在一籌莫展的時候,屋外傳來了李虎子雄厚的聲音,老李頭趕緊拍拍衣袖迎了出去。

一見老李頭,李虎子就道:「爹,你猜的不錯,這位道長說咱家小凡就是中邪了。」

老李頭趕忙作揖:「有勞道長了,屋裏請,屋裏請,翠蓮,趕緊給道長倒茶。」

安頓好后,這才仔細看了過去,來人臉頰尖峭,山羊鬍,眉毛只留下一點點,看上去就像用毛筆隨便點了兩撇黑點,身材瘦小,約莫只有一米五左右,身上的衣服又臟又破,正嘿嘿笑着左看又看,打量著李家,身邊竟然還帶着一個約莫五歲左右的孩子,雖然跟老道一般髒亂,不過小臉粉嫩,漆黑的眼珠子滴溜溜轉動,看起來極為惹人喜歡。

「不知道長尊號?」老李頭拱手問道。

沒等老道開口,李虎子已經搶先道:「道長道號玉虛子,這位小道長是他的徒弟。」

老李頭心底微沉,這模樣跟以往走街串巷,騙吃騙喝的人一般無二,自己孫子病重如斯,這虎子這愣頭青,咋就請了這麼個人回來!哎,還能怎麼辦,眼下只能死馬當成活馬醫了,我老李家世代行醫救人,從沒造過孽,想來應該不會這麼命苦吧...

正在老李頭心思百轉之際,玉虛子已經牽着身旁的小男孩步入了房間。

老李頭趕緊跟了進去。

只往炕上看了一眼就轉過頭問向老李頭道:「你可有的罪過什麼人?」

老李頭一滯,正色道:「絕對沒有,我們李家平日裏行醫治病,收的錢財都是最低的,只拿本錢,甚至於碰到沒錢付醫藥費的,我還免費送葯,怎地會得罪人啊!」

玉虛子點點頭,這李老頭身上沒有一絲邪氛怨念,靈台光正浩明,說明其所言非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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崑崙道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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