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塵歸塵
此刻的薛長明衣衫不整，發冠也掉落，滿頭凌亂的白髮。哪裏還有平日裏的威嚴。
因為當年自己的功力不足，薛長明選擇了犧牲老宗主的性命來保全自己。
「我的確是活下來了，可是這些年我沒有一天是過得安穩的。如果我死了的話，是不是就能還清欠的債了。」
他並非鐵石心腸，老宗主對他的恩情他都記得。可是那又能怎麼樣呢，他只是想活着。
說了一個謊，就得要用無數個謊言去圓這個謊。一子落錯滿盤皆輸啊。薛長明突然笑了起來，鮮血不斷從他的嘴角溢出。
司空皓月急忙說：「長明你別擔心，你會沒事的。」
「司空我知道自己大限將至，我活不了了。如今被誅邪劍反噬落到這個地步是我自己活該，旁人救不了我。」
誅邪劍吸走了他的源氣，更傷了他的五臟六腑，現在的他已經是病入膏肓回天乏術了。
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擺脫了誅邪劍的控制，這個時候的薛長明好像終於做回了那個仁厚的宗主。
孟嬋從門外走進來，薛長明就那樣定定地看着她，一步一步向自己走來。
「你來了。」
薛長明說的很緩慢，語氣平常。就好像只是與她分別一小會兒，又再度見面。中間並沒有這十幾年的間隙存在。
孟嬋蹲在他的身邊，司空皓月主動讓開了位置。他們兩個挫磨了半輩子，是留些時間讓他們好好的敘敘舊了。
「孟嬋我沒能保護我們的女兒，你恨我嗎？」薛長明突然問她。
孟嬋淡淡地說：「是我自私，將她送到了你的身邊。我以為讓你們父女自相殘殺是我對你最大的報復，可是結果沒有想到，最後承受着錐心之痛的還是我自己。」
「那，那時花容說你替我生了一個女兒，我不相信。可我沒有想到她說的是真的。」
當真是造物弄人！或許是他生平做的惡事太多，所以才報應到他女兒的身上吧。
薛長明緊緊抓住她的肩膀，慢慢地向她移動，似乎是有什麼話想要說。
孟嬋輕輕靠近些，只聽得薛長明一字一句：「當，當年……我去合歡派找過你。她們說你不想見我。我沒有……真的……」
斷斷續續的話讓孟嬋眼泛淚光，她明白薛長明在說什麼。不過是彼此誤會，又彼此錯過罷了。
薛長明露出笑容：「我對不起很多人，可最對不起的就是你，還，還有……呵呵，也好，也好。你心悅的薛長明是個光明磊落的大英雄，不是我這樣的……」
話還沒有說完他就在孟嬋的懷裏咽了氣。
「薛長明！」孟嬋撕心裂肺地叫了一聲，然而那個人卻再也聽不到了。
她抱着薛長明久久回不過神來，堂堂宗主落得如此下場，倒是令在場的人唏噓不已。
靈犀死死地盯着薛長明，手捏成拳頭，整個手背青筋暴起。
突然，她發了狂似的大吼：「薛長明你給我起來，我還沒有報仇，你不能就這麼死了？你憑什麼這麼輕鬆就死了，那我這麼多年受的折磨呢！不可以！」
屈時不忍，伸手抱住她：「你冷靜點，他已經死了！你有再多不甘心也沒有用，難不成你要上去鞭屍嗎，你這樣只是在折磨你自己啊！」
「放開我！放開！」
靈犀崩潰得大吼，最後一口咬在了屈時的胳膊上，嘴裏瀰漫着一股血腥味兒也不曾鬆開。
屈時知道她心裏不好受所以也任由她去，懷着滿腔的怨恨逃出來，可是現在仇人卻死了，她當然會覺得不甘心了。
孟嬋抱着薛長明，面無表情地問：「長明和我女兒的屍體我可以帶走嗎？」
司空皓月問：「你要帶他去哪裏？」
「我們一家三口分開了這麼多年，接下來的日子當然要應該在一起。」
「不行，我師父他……」修彥急急地說話，卻被司空皓月抬手打斷。
「罷了。這九幽山和宗主的位置已經把他禁錮了這麼久，如今就當是還他自由吧。」
塵歸塵，土歸土。
……
孟嬋的帶着薛長明還有花容的屍體消失了，他們消失的無影無蹤，就好像從來都沒有來過。
季幼卿站在高樓上極目遠眺：「這個結果對於他們來說，也算是另外一種圓滿吧。」
薛長明該死，而且最後還真就死於他自己的作繭自縛，這點季幼卿對他沒有半分同情。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現在因為她也有了喜歡的人，所以他跟孟嬋的感情讓她覺得有些遺憾。
君無殤不動聲色握住她的手，季幼卿問：「君無殤你說我們有一天會不會也像他們那樣，彼此誤會彼此錯過呢？」
「不會。有誤會說清楚就好了。」
季幼卿追問：「那如果我消失了，人不見了又怎麼辦？」
君無殤神色不變：「找你。上天入地找到你為止。」
季幼卿扯了扯嘴角：「那我們就這樣說好了，一言為定。」
君無殤我不喜歡誤會，如果有什麼事情一定要說清楚，但凡你說我就信。如果你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情，我絕不回頭！
某處角落，風流雲盯着兩相依偎的人，眸色深沉。
「少主，你料得不錯君無殤果然揭破了薛長明當年的事情。如果薛長明已死，天幽宗大亂，你要不要趁機取走誅邪劍呢？」
風流雲慢條斯理地說：「暫時不用了。」
那天大殿發生的事情他都知道，因為他就躲在一旁看戲。所以誅邪劍對薛長明做的事情他也都看得一清二楚。
是他低估了神器，以為可以憑藉一己之力控制它。看來還是得找到方法才行。要不然遲早得被吸成人干。
「她怎麼樣了？」
風流雲沒來由的問讓他的屬下有點懵了，「她，不知道少主問的是誰？」
良久，他說了兩個字：「碧落。」
「噢，碧落姑娘啊，她還是那樣。經常坐在院子裏，望着天空發獃。也不知是在想些什麼。」
連風流雲自己都說不清楚，為什麼看着季幼卿和君無殤抱在一起時自己想的竟然會碧落。
呵，自己怎麼會在乎那個蠢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