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可笑
柳園
君無殤攜季幼卿站在珠簾外行禮：「拜見太后。」
太后聽見聲兒了，就趕緊叫老嬤嬤讓他們進來。
「老三，許久不見你了，最近還好嗎？」太后笑容滿面地問道。
君無殤點點頭：「就是學院裏的事情稍微忙些，其餘的都還好。」
說到這兒太后就顯得有些不高興：「你那父皇也是，你剛從楚江回來就給你找了個這麼累的差事。」
「無妨，一切父皇自有打算。」
君無殤對人的態度始終都冷冷淡淡，唯有在季幼卿面前情緒還會有些起伏，其餘的時候就跟一潭死水似的，一塊石頭扔下去都激不起水花來。
太后的目光又放在了旁邊的季幼卿身上，她笑着問：「這便是季丫頭吧？」
聞言，季幼卿微微欠身，答了一句：「太后安好。」
「誒，安好，一切都好著呢。」
太後跟老嬤嬤悄悄使了個眼色，老嬤嬤立刻對君無殤說：「離王殿下，御膳房那邊做了您幼時最愛吃的糕點，您跟我老奴一道去取吧。」
這分明就是在故意支開他！
君無殤轉頭看了季幼卿一眼，像是在詢問她的意見。怎麼說人也是他帶進宮來的，他也不希望季幼卿被人刁難。
季幼卿沖他點頭，示意他跟着去就是了。自己什麼大風大浪沒有經歷過，怎麼會怕一個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人。
這樣一來偌大的屋子裏就只剩了她和太后，太后打量的季幼卿，越看越覺得這丫頭好。
剛開始還覺得她名聲不怎麼樣，根本不足以和老三相配，現在瞧著也挺不錯的。
「季丫頭老三他從小脾氣就倔，日後你們要是起了矛盾，你記着讓他點兒。這孩子也不容易，母妃很早就離開了。這麼多年又待在楚江，縱然有天大的困難，也都是他一個人熬過來的。」
太后說着說着眼眶就紅了，似乎是有很大的感慨。老人家容易悲春傷秋，她也聽聽也就過了。
季幼卿順着她的話頭答應：「他是個處事規整的人，太后不必擔憂。」
原本以為太后是存了刁難的心思，但是她和季幼卿家長里短的嘮了不少，一點也沒有要難為她的意思。
最後她說：「因為當年的事情，他到底是恨上了皇帝。季丫頭哀家年紀大了，就只希望你能和老三平安順遂。」
季幼卿忙不迭地點頭，正在說話的功夫君無殤和老嬤嬤已經從御膳房回來了。
太後用袖子擦拭眼淚，像是不想讓君無殤瞧見自己難過的模樣。
君無殤將糕點放在她旁邊的小桌子上：「太后這是怎麼了？」
太后搖頭，頗為感傷道：「沒事兒，就是年紀大了，和這丫頭聊起陳年往事不免有些感觸。」
「太後娘娘，您要注意身體啊。」老嬤嬤從旁勸著，知道她是想着以前的事兒了，就怕她思慮過度傷著身子。
太后緊緊拉着君無殤的手不肯放：「是他對不起你，哀家知道你終歸是要記恨的。可是你要知道，他也有自己的難處。」
太后說的是什麼事情，君無殤心裏跟個明鏡似的。
他慢慢拂開了太后的手，只淡淡地說了幾個字：「太后多慮了。」
太后望着他冷峻的臉，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她拿起一塊糕點塞到了他的手裏：「吃吧，這是你小時候最愛吃的。」
君無殤定定地站着，半晌過後他才慢慢地接過：「謝太后。」
兩個人去太后那兒坐了坐，又得了許多的賞賜。季幼卿哭喪著臉，這些又不能變現，這些東西根本沒有什麼實際用處。
從柳園裏出來季幼卿就發現君無殤神色有些不對勁兒，他手裏還拿着太后給的那塊糕點。
「這點心怎麼了嗎？」
太后說這是君無殤以前最愛吃的糕點，可是她怎麼覺得君無殤看見這東西眼裏就有一種很深的厭惡。
「這點心並不是我喜歡吃的，而是君應寒他們喜歡的。這裏面加了紅棗，我不能吃，吃了會呼吸困難，哮喘不止。」
可是偏偏每個人都記得那樣牢，都知道他愛吃這道糕點，說起來真是有些可笑！
季幼卿愣住了：「你明明都不能吃這樣的東西，那她們怎麼還是你最愛吃這個呢？」
君無殤面無表情，當然是因為這裏從沒有一個真正關心他的人啊。連他不能吃紅棗都不知道，所謂的關愛是不是也太流於表面了。
可這就是生在帝王之家的無奈，爭權奪利，人和人之間永遠隔着一道無法逾越的屏障。哪怕你無害人之心，也難保別人不會害你。
季幼卿忽然有點兒同情他，這到底是經歷過多少事情才會讓他心寒成這樣，以至於他能那麼平靜的接過那塊糕點。
季幼卿奪過他手裏的糕點，轉身就將它扔進旁邊的池子裏了。
「你……」君無殤驚訝地看着她。
季幼卿嫌惡的將摸過那糕點的手放在君無殤的身上蹭了蹭。
「不能吃就不吃，幹什麼委屈自己。」季幼卿認真地說，「人最不應該做的就是欺騙自己，管別人怎麼着，自己活高興了才是正經事。」
君無殤看着面前的人，一時間心裏翻江倒海，各種滋味湧上心頭。
之前迫於形勢他吃過很多紅棗糕，從來沒有一個人如此強硬地從他手上搶過糕點幫他扔掉，告訴他自己高興才是最緊要的。
如果那時有的話……
君無殤忽然自嘲地笑了笑，這樣的人怎麼現在才出現呢。
季幼卿沒有繼續說話，只是自己慢慢地往宮外走，君無殤在跟身後，恢復了平常悠閑懶散的模樣。
「喂，今天好歹陪你演了場戲，你是不是該犒勞犒勞我？」季幼卿撫摸著乾癟的肚子。
君無殤挑眉：「剛才宴上我看你狼吞虎咽了不少東西，你還沒有吃飽？」
「那點兒東西怎麼能吃得飽啊！而且你有沒有注意到，我稍微多吃點就有個太監要多看我兩眼，生怕我多吃了似的，簡直影響我吃飯的心情。」
君無殤微微一笑：「你想吃什麼？」
季幼卿深思熟慮：「正所謂南粵北風，我想吃北風樓的菜。」
「你倒是真不客氣，北風樓的菜可不便宜啊。」
季幼卿笑的跟個狐狸似的，能敲一頓是一頓，君無殤突然問：「難得有機會你不打算回家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