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十年

屋裏，林沁如的聲音斷斷續續的響起。

「他去邊關一走就是十年，我也就等了他十年，喜歡了他十年。好不容易等到他回來了，憑我們兩家是世交的關係，我以為自己就可以順理成章的嫁給他，誰知道偏偏冒出來了一個你。季幼卿你知道嗎，我真的好恨你！」

「恨到想啃你的骨頭，喝你的血。為什麼你要跳出來破壞我跟左大哥呢！」

林沁如連說話都帶着深切的恨意，恨不得把季幼卿放在牙尖上嚼碎了吞到肚子裏去。

季幼卿默默點頭：「好的，我早就知道你恨我了。不過你恨不恨我跟我一點也沒關係，況且我本人就喜歡別人看不慣我又干不掉我的樣子。」

林沁如盯着她的臉看了好一會兒，誰知道看着看着就笑了起來：「你這個人果真很討厭。」

「你也沒有比我好到哪裏去，咱們彼此彼此吧。」

「呵呵，也是。以前沒少跟季清清欺負你，整天囂張跋扈目中無人，難怪左大哥不喜歡我。這或許都是報應吧！」

「哎喲喂！」季幼卿聽到她說這樣的話真是驚訝極了，她扯了扯自己的耳朵，「我剛剛沒有聽錯吧，你居然開始反思了？」

林沁如笑了笑：「你現在是在取笑我嗎，別逗了，你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我也覺得很奇怪，現在的你跟以前相比，簡直就是天差地別。」

以前的她啊懦弱不堪，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就是因為這樣不知道反擊，所以才成為人人可欺的對象。

可是現在，估計誰要是再敢欺負她，她可以把對方的頭給打爆了。

「因為那件事情左大哥來看了我，我以為他是來罵我的，因為我去王府鬧事本來就沒安好心。我希望把你的名聲搞臭，然後王爺就會休了你，到時候你一個被逐出門的棄婦，還不是任我拿捏。」

季幼卿點頭：「不得不說你這個點子確實歹毒，果然是最毒婦人心啊。」

「謝謝你誇獎了。」這話如果平常聽到了自己可能要氣瘋了吧，可是現在她真的一點也不生氣。

「左大哥並沒有罵我，他只是問我有沒有好一點。」

「然後？」

「然後我問他，你到底哪裏好，為什麼我就是比不上你。結果你猜他跟我說什麼？」

季幼卿氣死人不償命的說：「他該不會跟你說你哪裏都比不上我吧。」

林沁如眼含悲傷：「他問我，為什麼要拿自己跟別人比。」

他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喜歡他！

林沁如喜歡左擎蒼，這是整個長安都知道的事情，可是偏偏當事人不知道。

「他記掛了你十年，而我也等了他十年。你眼裏看不見他，而他的眼裏從來都沒有我。」

這大概就是天底下最諷刺的事情吧！

林沁如轉過頭看着季幼卿，似乎是想要看清楚這張臉到底有哪一處這麼吸引人。

「所以我才不甘心，所以我才千方百計的想要毀了你。我知道我壞，可我只是用盡所有在喜歡一個人而已。我只是覺得我不比你差，我明明更加適合左大哥，可他偏偏就是看不見我的存在。我想着是不是只要沒了你，他就會回頭看看我了。」

她抱着這樣的想法堅持着，可左擎蒼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就將她擊打得潰不成軍。

人生有多少個十年，又有多少人能夠十年如一日的喜歡一個人呢。

林沁如喜歡一個人，卑微到了塵埃里，用盡一切方法只希望他能夠回頭看一看自己。的確可悲！

「我知道我又錯了，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哪怕沒有你，左大哥依然不會對我另眼相看。沒有季幼卿，明天還會有李幼卿張幼卿，他永遠都不會把目光放在我的身上，對吧？」

林沁如自嘲地說着，彷彿在一夜之間，從前沒有想明白的事情她都想明白了。

這大概就是解鈴還需系鈴人吧，又或者是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總之什麼都好，林沁如只是忽然感覺到非常的疲憊。

「季幼卿，在左大哥離開之後，我就非常想見見你。」

也說不清楚為什麼，就是想見她。林沁如自己都覺得非常奇怪，而且在看到她以後自然而然地把心裏堆積起來的話全部都說出來了。

這要是換做以前，兩個人能這樣心平氣和的坐在一起，簡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季幼卿笑：「所以你叫我來是緬懷你那個剛剛萌芽就被扼殺的感情？」

林沁如抿著嘴唇：「你說話真是難聽，難道你平常也是這麼跟王爺說話的嗎？」

「姐說話就這樣，再說了，我說話難聽難受的是別人，又不是我自己。」

「有道理。」

把所有心裏話都說出來了，真是覺得舒服多了。

林沁如說：「我也想通了，不出意外的話，以後應該不會跟你作對了，但我們也永遠都做不成朋友。以前對你做的事情我沒有後悔過。」

「嗯，巧了。我們真是難得達成了共識啊。」

說實在的林沁如這次被季幼卿坑的挺慘的，但是季幼卿一點都不後悔。

「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來聽我說了這麼多的廢話。」

季幼卿特別同意：「你確實應該謝謝我。」

林沁如還給她了一個白眼：「知道你在這裏早就已經如坐針氈了，你走吧，該說的我都說了。」

「嘁，走就走。早知道是來聽你說這些的，我還不如在家裏睡覺，無聊死了。」

臨走之前季幼卿都還不忘嘴毒一把。

等她走到門口的時候，林沁如忽然說了一句：「小心風間音芷！」

給她提個醒，就當是還了自己欠的債吧。

季幼卿沒有說話，只是頭也不回地走了。

林沁如靠在床頭，緩緩地閉上了眼睛。這世間情是最折磨人的東西了。

求不得啊。

很多人從一開始就錯了，左擎蒼錯了，林沁如也錯了。等他們真正想要清醒過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經太晚了。

季幼卿走在街上，腦子裏其實一直都在回想林沁如說的話。

天空黑壓壓的一片，街上的人都匆匆忙忙的跑着，想着在這場雨落下之前能夠回到家裏。

君無殤撐著一把油紙傘突然出現，他說：「變天了，我來接你回去。」

季幼卿嘴角帶笑，自己應該是算幸運的，起碼沒有錯過應該珍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