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 心疼
長安近來天氣變化無常，斜斜細雨隨風飄進了走廊里，輕輕落在人身上也有幾分涼意。
季幼卿坐在亭中已有一個時辰了，她一直出神地盯着自己的掌心。
那日血梧劍融進了她的掌心之中，之後只要她心中所想那把劍便會出現，就像伏羲琴隨她任意召喚。
君無殤說，血梧劍應該是將她認成了之前的主人——陸寒澈，畢竟兩個人身體里都流着同樣的血。
而這把劍給她的感覺非常親切，更像是認識多年的老朋友。
蘇燕燕跟李大寶隔着亭子不遠，她疑惑道：「你說幼卿在想什麼呢？」
「說不好。她也許是在想她親生父親。」
他們與季幼卿關係極好，對她的身世也是知道一二。從前季幼卿是什麼樣的人他們從別人嘴裏也聽過不少，所以知道她能排除萬難成為現在的季幼卿也當真是十分的不容易了，由衷地心疼和佩服她。
「對了，碧落還在外頭等著嗎？」
李大寶點頭，兩日前碧落就一直站在門口等著，說是要請季幼卿收留她，若是不答應就一直等著。
她衣着單薄，最近又陰雨纏綿不休，冷得她渾身直打顫。那可憐兮兮的模樣，要是在她面前放一個破碗，肯定有很多過路的人心生憐憫給她施捨。
碧落這也是沒辦法了，用了下下之策，寄希望於季幼卿是個心軟的人，放她進府。
可偏偏季幼卿不是。這兩天她甚至都沒出門看碧落一眼。
蘇燕燕不免開始擔憂起來：「她這樣淋雨會生病的。」
「你啊，這愛瞎操心的毛病又犯了。這都是她自己選的。別忘了她可是三聖殿的人，是魔族。」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況且李大寶總覺得這個碧落古古怪怪的，可要說個具體又沒辦法說出來，總之還是少惹為妙。
「好嘛，我知道了。我這次保證絕對不會多管閑事的。」
君無殤淋著細雨進了亭子，雨水將他的長袍淋濕了一些。季幼卿見着了，說了一句：「也不知道給自己遮一下，要是生病了我可不會管你。」
君無殤當然知道她不過是嘴硬心軟，只是笑笑：「我見你發獃呢，就過來看看。」
季幼卿手裏還拿着血梧劍呢，劍身隱隱泛著一絲紫色的光。可君無殤一碰那光就沒了，看起來跟普通的劍也沒什麼差別。
「這劍是娘她親手摺斷的，如今卻又恢復了。」
季幼卿想，陸寒澈留給她的東西並不算多，她都非常的寶貝。該是怎樣的絕望，才讓她狠下心斷了這把血梧劍！
她剛說完一抬頭就看見君無殤一直盯着自己看，她問：「你看什麼呢？」
「其實我很早就想打開你的腦袋，看看跟其他人有什麼不同，怎麼每天腦子裏想的東西這麼多。」
季幼卿一怔，下意識反駁：「我沒有……」
「你有什麼事情能夠瞞得過我，你剛剛那個表情分明就是在想你娘。」
「好吧，我其實也就是想想，畢竟人都已經不在了。」
這把血梧劍可以恢復，但已經逝去的人卻無法永遠再回來了。
下人進來稟報，說有人暈倒在了王府門口。
季幼卿道：「是碧落。」
「要救么？」
對於那個碧落的生死君無殤並不在意，如果季幼卿不開口，她就算是死在門口，君無殤頂多也是讓人把屍體拖走而已。
「算了，把她送進來吧。可別讓她死在咱家門口，晦氣！」
君無殤知道，她就是這樣刀子嘴豆腐心！
碧落被下人給帶進了府。
王府對面街邊，風間流雲撐著一把傘，目送著碧落被人救走。
他的身邊還有一個人，是顏歡！
從剛開始到現在他的眼神就從來沒有離開過碧落，顏歡咬了咬唇：「你既然這麼在乎她，為什麼不帶她走呢。」
還要眼睜睜的看着她淋雨，最後還暈倒！
風間流雲眸中染上一絲複雜的情緒：「你不明白。」
顏歡欲言又止，為什麼說她不明白，她都知道。
風間流雲喜歡碧落！
他看碧落的眼神是那樣的專註，容不下其他任何人的存在。這跟他故意接近自己時的樣子完全不同。
碧落在王府是顏歡跑去告訴風間流雲的，她其實一直都和暗地裏他有聯繫。
風間流雲忽然說：「她在府里，請你多多照顧著點兒。」
這是第一次他如此真誠地跟自己說話，卻是為了別人。
顏歡強顏歡笑地答應着：「好，我會的。」
風間流雲轉身消失在了雨中，顏歡心底一陣失落，連掃撐歪了都不知道，整個身子被淋濕了大半。
顏歡失魂落魄地回了府，蘇燕燕在照顧碧落沒注意到她的情緒反常，季幼卿倒是將她的反應看在眼裏，於是主動找她聊了起來。
「你有心事。」
顏歡低着頭，小聲地問：「王妃，你真幸運！你喜歡的人恰好也喜歡着你，蘇姐姐也是。」
所以他們不用經歷自己現在的痛苦，也不會明白自己的感受。
「顏歡，感情是兩個人的事，兩個人才叫兩情相悅，一個人那叫一廂情願，你明白么！」
顏歡嗯了一聲：「是我不配。」
「你怎麼總是這樣想呢，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你也是。我原本是要拿你做葯人的，可你知道為什麼最後放棄了嗎？」
顏歡一臉茫然：「為什麼？」
「因為我發現你在醫術這方面非常有天賦，所以我才教你的。」
「我？有天賦？」
顏歡很少聽到別人的誇獎，僅有被誇讚的美貌也成了她家父母慘死的禍根，所以她一直打從心裏感覺自卑。
季幼卿嫣然一笑：「我不會做虧本的賣賣。教你醫術自然是覺得讓你成為大夫比做葯人可有價值了。所以你不用妄自菲薄。」
顏歡總算露了一個笑臉：「謝謝王妃。」
「謝什麼！」季幼卿盯着外面的雨，徐徐道，「不過感情這種事本來不是我一個外人應該說的，你有你的思考和判斷。只是風間流雲這個人心機很重，就算你要跟他來往，也要記得多留個心眼。小心他把你賣了，你還替他數錢呢！」
顏歡忽然眼眶泛紅：「王妃……」
季幼卿什麼都知道，包括她私底下還跟風間流雲來往的事兒。只是沒有說破而已。
季幼卿淡淡地說：「認真喜歡的人哪兒是三言兩語就可以真的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