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2章 哪有這麼傻的人

洛霞的遺體交給了她的家人，只是可憐洛老爺年紀那麼大了，還要白髮人送黑髮人。而且由於太過悲痛，他一夜之間老了很多。

可是他誰也無法怪罪，這條路是他女兒自己選的。她是不小心踏入歧途，或許也只有死，才能讓她獲得平靜吧。

屈時時常拿着靈珠發獃，而有了靈珠靈犀似乎也比以前活潑了一些，這大概是他覺得最欣慰的地方吧。

季幼卿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今天是洛霞下葬的日子，你不去看看嗎？」

屈時搖頭：「還是不去了，畢竟人都已經不在了，去也只會徒增傷感罷了。」

「好吧。」季幼卿頓了頓，突然問，「屈時，用這種辦法讓靈犀再活過來，你以後會覺得心安嗎？」

屈時身體一僵，季幼卿坐在他的身邊，慢條斯理的說：「其實回來之後我一直都在想，洛霞最後說的那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我知道是你，可是我心甘情願。

季幼卿轉頭看着他，「什麼叫我知道是你呢，她又知道什麼了？」

良久屈時道：「你總是那樣心思細膩，而且非常敏感。君無殤跟你這樣的人在一起待的太久了，難道不會覺得你很可怕嗎？」

「不知道哎，或許有吧。不過我們兩個之間有心靈相通的能力，他在想什麼我只要握他的手就知道了，他瞞不了我。屈時，現在案子已經告一段落了，然而有些地方我卻想不明白。」

屈時淡淡地說：「這世上想不明白的事情多了去了，又何必要把每一件都弄清楚呢？人生啊，還是難得糊塗的好。」

「我這個人呢，性格就是特別的犟，如果自己心有疑慮，但是又弄不清楚的話，我會睡不着覺的。我這裏有一個不太成熟的猜測，你不妨先聽一聽，你不需要回答，但是如果我不說出口的話，我自己心裏不舒服。」

事情要從何說起呢，就從她知道獻靈珠能夠滋養靈識開始吧。

獻靈珠的事兒她確實弄不明白，所以她給在長安的師父傳了信。

今天誅離終於回復了她，傳說中獻靈珠的確是有這個作用，但是即便是有一絲靈識在也未必能夠重新長出完整的靈識，而且靈識已經離體，以前那副身體是不能用的，所以需要找新的。

季幼卿薄唇微掀：「那時候我就開始想，為什麼整個瀧西失蹤的都是年輕的姑娘呢。孟曉天說他是為了召喚三首斑的力量要拿這些年輕姑娘獻祭，這說得通。但如果是你想要為靈犀尋找一副新的身軀，我想也說得過去吧。」

屈時終於有了反應：「不得不說你還真的很有想像力啊，這都能夠讓你聯想到一起。難不成你想說孟曉天是冤枉的，我跟他之間什麼關係，你不會不知道吧，你覺得他會是那種會替我頂罪的人嗎？」

「不，孟曉天並不無辜，因為那些姑娘的確是死在他手裏的。但是我們前後順序搞錯了。我想是不是有人先抓了這些姑娘，但是這些姑娘通通都不符合他的要求。這人呢還不算太壞，就把那些姑娘都給放了。但是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是把人給放了，可沒想到姑娘們還沒有走出多遠就正好被孟曉天給抓回去了。」

「你為了給靈犀找到一副身體費盡了心力，可是想要找到合適的哪是那麼容易的。你找的都是些養在深閨里的千金小姐，身嬌體弱，靈識入體，靈犀的僅存的一絲靈識想要吞噬她們整個意識的，這個過程非常痛苦，她們承受不住，所以你一個也沒有找到。」

季幼卿沒有理會屈時，只是自顧自地說：「孟曉天這個人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弔兒郎當，是個登徒浪子，在街上見着漂亮姑娘就想往伊藍教裏面帶。其實他並不是真的好色，他同樣需要人來當做祭品，他需要三首斑的力量打開靈珠外面的結界。你選的人都是精心挑選的，自然能夠入得了孟曉天的眼。至於孟曉天這個人蠻力是有，但是卻不夠機智。機緣巧合下碰到那麼多的姑娘，也從未想過其中緣，怕是還只當是老天爺都在幫他呢。」

「至於你救洛霞也真的只是巧合。從你放走的第一個姑娘沒有安全回到家而是被人殺了之後，你就已經知道有人截下了你放走的人。可你卻還是不管不顧，因為你在意的除了靈犀，就沒有別人了。正好這個人出現還可以當你的替罪羊，怎麼查都不會查到你的身上來。」

季幼卿雙手撐在身側，表情淡然，如同在跟屈時閑聊家常：「洛霞說他剛開始並沒有懷疑孟曉天，因為他跟兇手的聲音不一樣。她當時一定是太害怕了，所以搞錯了一件事情，因為兇手一直都有兩個。我想洛霞一定是認出了你，所以在最後才會告訴你那句話。」

我知道兇手是你，但因為是你所以無論做什麼都是我心甘情願的。

季幼卿手底下用力一撐，就直接跳到了地面上，她轉身面對着屈時，「當然這一切都只不過是我自己猜測的罷了，閑着無聊。畢竟這天底下哪有這麼傻的人呢，明明知道你也是害她的人，卻還願意為你拼了性命。你說對吧！」

季幼卿雙手負於身後，「實在不好意思，我今天說了太多的話，難為你還能一直坐着聽我說。就這樣吧，我先走了。好好用你手裏的靈珠，希望她是真的有用，只有這樣才不會辜負為了它犧牲性命的人。」

季幼卿走後，屈時低頭看着手裏的珠子，嘴裏喃喃道：「是啊，這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笨的人呢？明明知道自己也是害她的兇手，還拼上這條命替自己拿到了靈珠。怎麼會有，怎麼有……」

有一瞬間屈時眼裏似乎有淚花，只不過風一吹就徹底幹了。

季幼卿猜測的並不是全部，有些地方也有漏洞，但是有一件事情是沒錯的。

那就是這個案子兇手的確有兩個人。

可事到如今大家都知道兇手已經被抓獲歸案了，很快就會被斬立決，沒有人再會去追究其他。

屈時很聰明，替自己找了一個最好的替罪羊。

不對，不能用替罪羊來形容他，因為他也並不無辜。

「靈犀我覺得好累啊，你一定要快點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