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5章 放過他
厭塵是祁連山上修行了許久的雪妖，日子長得他也快記不住了。他每天除了修鍊，便無所事事。
他常聽山裏其他的精怪議論人間，多是纏綿悱惻生死相許的愛情故事，眾精怪總是聽得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
而每當他聽到這些時只是一臉不屑，心想估計是話本子看多了吧，這世間哪裏有什麼真感情在。
祁連山上的雪終年不化，被梨花鎮上的村民奉為神山，所以每年會有祭祀活動，以乞求山神庇佑。
厭塵躺在碧霄樹上，懶懶地看着底下虔誠的百姓們，心中嘲諷更甚。
他們每年都會來祭祀，可是他們卻不知，這山裏沒有山神，只有數不清的精怪。
也就是那天他遇到了沈初嫿。
侍女扶著沈初嫿，嘴裏碎碎念著：「小姐你小心點兒，可千萬別摔著了！」
「行了，你都念叨一路了，我沒事的。這裏的景色可真美呀！」
沈初嫿身體嬌弱，藥罐子不離，所以就被沈老爺常年關在閨房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這次難得出來，可把她高興壞了！
沈初嫿就坐在樹底下，厭塵在樹上，撥開層層的樹葉看她。
這人長得很好看，比山裏的任何一個女精怪都要好看。
一眼誤終生。
後來厭塵才知道她就是精怪們常常議論的沈家小姐。
沈家小姐是個難得的美人，可惜打小身體就不好，活不了多久了。
每每提起她大家都覺得很可惜。但凡美麗的事物，人也好精怪也好，都很喜歡。
厭塵想再見見她，可惜她再也沒有來過。
於是他去了梨花鎮，他時常偷偷地看沈初嫿。日復一日，連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做什麼。
最後他幻化了一個凡人的身份，刻意接近了沈初嫿。
都說人心貪婪，又豈知精怪如何不是？
他逐漸喜歡上了沈初嫿，便開始想方設法的尋找能夠治療她的藥方。
至此，濯玉才終於明白他去青丘盜玉的目的了。
那玉是青丘之寶，說是可以起死回生，令人長生不老。
「可誰知道我盜玉失敗，青丘派人一路追殺我。趁濯玉重傷之際，我只好拿走了他的內丹將其餵給了初嫿。」
他以為自己這樣做是救了沈初嫿，沒曾想是害了她。
她只是普通凡人，服下內丹只是令她短暫的蘇醒，她大多數的時候都是渾渾噩噩的，最後竟然控制不住體內的妖性開始到處殺人。
那日季幼卿他們在房中撞見厭塵，其實厭塵並沒有吸食她的精氣，相反的是在把自己的氣度給給她，好鎮壓她體內的妖性。
可是被他們中途給打斷了，所以沈初嫿妖性大發便又出來傷人。
誰也沒有想到事情會是這樣的。
震驚之餘蘇燕燕說：「你們明明知道她才是兇手卻還要如此包庇，那些死去的人又何其無辜！」
厭塵撫摸著沈初嫿的臉，溫柔地說：「她只是暫時這樣而已，我一定會找到辦法治好她的。」
「治你個大頭鬼啊！」小白忍不住了，「你這樣做不只是害了她，把你自己也給搭進去了！千百年的修行毀於一旦，你值得嗎？」
「當然值得。」
只要是為了她，哪怕是違反天道厭塵也在所不惜。
從前那些精怪對話本子裏的故事痛哭流淚的時候，厭塵只是笑他們痴傻，隨便亂編的故事也相信。
可現在他方能體會，故事是假的，但情卻是真的。
他緊緊護著懷裏的人，帶着孤注一擲地決心：「誰也不能帶走她！」
閻王爺也不能。
李大寶雖然感念他的痴情，可其他人終究不能白白枉死。
「跟我們回去吧，如果這件事情不說清楚，洛生可就要替你們去死了。」
「痴心妄想！」
誰知懷裏的人卻突然說了話，「阿塵，我們回去吧。我已經對不起了洛生，不能再害了他的性命。」
聽到她叫自己的名字厭塵喜出望外：「初嫿你記得我了？」
自從活過來她常意識混沌，認不清人，對以前的事情也記得很模糊。
這算是第一次清楚得記得厭塵。
「阿塵。」沈初嫿蒼白的臉色透著一絲病態。
厭塵知道她在擔心什麼，於是說：「你別擔心，我已經把他從牢裏救出來了。還給了他不少的銀子，足夠他遠走高飛，去過安生日子了。」
沈初嫿看着面前的人，乞求着：「千錯萬錯都是我的不是，是我佔了公子的東西，還害了那麼多的人。如今我也沒什麼好說的，只求各位放了厭塵，他沒有傷害過任何人，一切都只是因我而起。」
厭塵說：「你別求他們，他們是不會聽你的。初嫿你且退後，我待會兒就來帶你走。」
李大寶給其他人使命了眼色，大家紛紛亮出兵器準備動手了。
此時洛生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死死地擋在了他們的面前。
厭塵問：「不是讓你走了嗎，你怎麼還在這裏？」
洛生扭頭說：「別廢話了，快帶初嫿走！」
這是自己現在唯一能做的了。
沈初嫿梨花帶雨：「夠了洛生，我不值得你為我這樣。」
大概是因為內疚吧。
那次沈初嫿去找他其實是為了退婚的，她說自己已經有了喜歡的人，不能再嫁他。
洛生脾氣執拗，以為那只是借口，便說她也是嫌貧愛富之人，還說了許多傷人的話。
回去之後沈初嫿舊疾發作，他第二天才知道的消息，可是什麼都已經晚了。
沈初嫿是有名的大美人，身體緣故很少出府。唯一有一次他遠遠地看上了一眼。
洛生對她也是有些歡喜的。只是這份感情還沒有找到適當的時機開口，便也永遠只能放在心中了。
所以後面哪怕知道真相也一再的隱瞞，甚至想要替她承擔一切。
君無殤薄唇微掀：「今天誰也別想離開這兒！」
涼意撲面而來，比剛剛的那場雪花還要冷入骨髓。
厭塵他們頓時覺得渾身上下就跟被人凍住了一樣，怎樣都動彈不得。
沈初嫿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我願意歸還內丹，也願意為我自己做下的事情負責，只求你們放過他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