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4章 這是我的承諾

晚上的時候，李長青又來找君無殤下棋了。

與上次不同的是，這次君無殤表情沒有那麼嚴肅，李長青也是，而且君無殤臉上還帶着一絲絲的笑容。

李長青忍了忍，還是沒有忍住：「從開局到現在你一直都在笑，到底有什麼好笑的，難不成是有什麼好事發生嗎？」

君無殤微微搖頭：「倒也不是，只不過伯父讓我想起了幼卿而已，她覺得心煩或者無聊的時候就會想着找我下一局棋。她說找我下棋包治百病，不知道伯父找我是覺得心煩呢，還是覺得無聊呢？」

李長青笑了，「兩者兼而有之吧。其實我很慚愧，我很對不起我兒子。我知道如果沒有這件事情，我和他娘永遠都不會知道他究竟是什麼樣子，內心究竟在想些什麼，作為父親我的確很失敗。」

他們只是一味的把自己的想法強加給李大寶，把他未來的路通通都給安排好了。可是原來他根本就不願意走這一條路，他想要的是另外一條，即使那條路充滿了荊棘和泥濘，甚至隨時會要了他的命。

君無殤沉聲道：「這話你不該對我說，應該對他說才是。他最渴望的是得到正是你的認可。」

「我記得你曾經說過，你覺得他有丞相之才，但是我卻從不覺得你是最好的帝王之才。」

君無殤手微微一頓，然後輕輕將棋子放在了最邊緣的位置。

「我在朝中也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見過無數形形色色的人，我太了解人心這個東西了，它經不起考驗，更經不起歲月的變遷。你父皇最初登基的時候，也懷揣著一顆人心想歷經圖治，想要讓整個裕國強大起來，成為整個玄天大陸最強盛的國家。可是時間一長了，他就把自己的初心給忘了。他變得多疑，剛愎自用，聽不進去任何話。」

李長青摩挲着手裏的棋子，遲遲不肯落下，「我知道，現在整個裕國的江山對於你來說已經如探囊取物，你想要的話隨時都可以坐上那個位置。可是你真的確定把他趕下台之後你會做一個比他更好的皇帝嗎？在我看來跟你父皇相比，你缺少一樣最重要的東西。」

君無殤嘴唇動了動：「仁慈。」

「是。雖然這東西他現在也沒有了，不過他至少曾經有過，但是你卻一丁點兒都沒有。在修鍊這方面，你的確有益於常人的天賦，對自己也夠狠，可是當皇帝卻不是修鍊可以相提並論的。他一人身系著整個天下百姓的幸福安康，而你做得到嗎？」

不愧是曾經位居丞相之位的人，看人的眼光太毒了。

君無殤走的是魔修之路，修鍊的血魔經到最後還會斷情絕愛，仁慈這樣的東西是不會出現在他身上的。

這也是他遲遲沒有把那人趕下台的原因之一。

「我自己的問題我自己知道，所以我需要李子烆這樣的人來輔佐我，也算是提醒我不要走歪路。」

李長青沒有否認，因為他很清楚：「我知道，可這也是我最擔心的一點，你在他身上放了太多的期望。如果真的讓他一直跟在你身邊，有一天他要是滿足不了你的期望，那麼你又當如何呢？伴君如伴虎，這幾個字我一輩子都沒有忘記。所以當他提出想入仕途的時候，堅決反對。狡兔死，走狗烹，這就是做臣子的下場。」

他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

君無殤知道他擔心的地方，於是摘下來自己的令牌遞給了李長青。

李長青不解：「你這是做什麼？」

「承諾。正如你所說，我並不是一個當皇帝的料，可是誰也不是天生下來就會的，那個位置我要定了。我需要子烆這樣的人在我身邊，我將這令牌給你，便是給了你權利。至於這權力有多大，這要看你能夠把它用在什麼地方了。」

李長青緊緊地抓着令牌，心裏的情緒如同翻江倒海，他竟然給了自己這樣的權利，他如果當了皇帝，這令牌不就相當於護身符了？

君無殤定定的看向他：「這是我所能做的最大的誠意了。」

李長青小心地收好了令牌，然後對君無殤說：「你的心意我已經了解了，如果他執意要去的話，我這邊不會再阻攔。但我也同樣有言在先，我李家只有他一個兒子，如果他日是我兒子錯了，要殺要剮我們認了。但如果你讓我身上的悲劇在他的身上重演，你給我的這個令牌，就是我清君側的戰旗！」

李長青這話說的十分大逆不道，要是讓別的人聽見了，早就已經誅九族了。但是君無殤卻一點也不在意，同時也非常羨慕李大寶有這樣一個疼愛他的父親。

君無殤落了最後一子，局勢已經明朗了，他贏了。

他站起來說：「希望永遠都不會有那一天。」

君無殤轉身就走了，李長青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臭小子，在那兒都站了好久了，滾過來吧！」

李大寶從旁邊的假山出來了，李長青扭頭瞪着他：「杵在那幹什麼？我又沒有罰你站，給我坐下。」

「哎！」

李大寶聽話的坐了下去，李長青動手收拾著殘局：「來吧，咱們父子好像還沒有好好的下過一盤兒。」

李大寶還從來沒有這樣跟父親交流過，十分的局促，總覺得不自在。

「爹，我……」

「閉嘴，下棋！」李長青指了指面前的棋盤，「今天你要是下不贏我，那件事情免談！」

「啊？爹你剛剛不是說不阻止了嗎？這麼大年紀了，你怎麼還說話不算話？」

李長青慢條斯理的說：「年紀大了，臉皮更厚了。而且你都能演這麼多年的戲，我出爾反爾一次也沒什麼吧。」

李大寶癟嘴，心裏嘀咕一句，不愧是老狐狸，就是狡猾。

李長青沖他眨眨眼，「所以這次千萬不要手下留情啊，要是輸了的話，你可就沒機會，得乖乖待在家裏了！」

李大寶擼起了袖子，頗有氣勢道：「來就來，誰要是輸了可別去娘面前哭鼻子啊！」

「喲，小子啊，可別說大話呀！」

「這叫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

一場你來我往的廝殺就這樣開始了，心中埋了快二十年的心結，不知不覺也就解開了。

沒有什麼人是錢跟下棋解決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