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本日記(二)

第一本日記(二)

95年8月8日星期二天氣:陰

下了一整夜的雨在今天上午停了,但是天空中依然不見一絲陽光的蹤跡,佈滿了密密的烏雲。可憐的暑假,為了要弄點生活費不得不留在學校打工,何況來回的車費也實在太貴,可惜不能回老家和同學團聚。

入夜時分,我懷着揣測不安的心情徑直前往第一教學樓502教室。

空曠的走廊顯得異常冷清,兩旁的教室早都已是人去燈黑,唯有502教室的天窗上透出一縷燈光。

我輕輕地推開了教室的房門,只見昨天所遇到的那個女生正坐在教室的最後一排,埋着頭在一張草稿紙上不停地寫着什麼。

我敲了敲門,她抬起頭來面無表情地對我說了一句:「進來吧。」然後又埋下頭去繼續在那張草稿紙上畫着寫着。

我朝着她走了過去,在她課桌前排的位置上坐了下來,好奇地看着那張被寫滿了密密麻麻形式邏輯推理公式的草稿紙。

大約過了幾分鐘后,她終於停下了筆,臉上泛起失望和煩躁的神情,但是幾乎又是在剎那之間,這種神情就從她的臉上消失得無影無蹤。她直直地看着我問道:「知道為什麼約你到這裏來嗎?」

我被她的這句問話弄得有些茫然,略微思考了一下回答說:「不就是因為那本日記嘛。」

「是的,」她的表情顯得十分嚴肅,「看來你還不知道這本日記將會給你帶來什麼樣的麻煩。」

「日記給我帶來的麻煩,什麼意思?這不就是一本自殺了的女學生生前的日記嘛,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我想你一定沒有把這本日記好好地念完。」

「是的,我是沒有看完,不然今天也不用站在這裏和你說話了。但我知道你所指的是什麼,就是那幾段有關她死後所留下的記錄,一個死去的人怎麼可能又來續寫她生前的日記?這想必是個惡作劇。」

她沒有馬上說話,而是冷笑了一下,隨即從課桌的抽屜里拿出了那本日記,然後鄭重地對我說:「這本日記我已經研究了很久,很遺憾地告訴你,這上面所記載的一切都是真的。」

「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子嗎?」

我的話音剛落,她便將那本日記翻開在其中一頁,遞到了我的面前,接着用一種冰冷的語氣問我:「這本日記已被它的主人施加了詛咒,凡是窺探過的人都會有殺生之禍,你如果不相信,可以儘管將它讀完試試。」

我看了看她,隨後將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那本日記上。這一瞬間我只覺得有一股寒意從尾椎沿着脊柱湧上頭頂,將我的整個身子凍在原地,伸到一半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她又冷笑了笑說:「怎麼,害怕了?」

這言語就像一把利劍刺在我的心頭,我立刻裝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從她的手中緩緩地接過了那本日記,在猶豫了片刻之後,將目光投在了那些的字跡上。

這時她突然伸出手蓋住了日記本說:「聽着,這是一個危險的選擇,我並不希望再有人成為它的犧牲品。」

我笑了笑,心中想着這必定是眼前的這個女人故弄玄虛,以此達到她的某種目的,於是我滿不在乎地說道:「這是我自己的選擇,就算真的會有什麼不測的話,也和你沒有關係。」

她猶豫了片刻之後,慢慢地將手縮了回去。

我開始繼續翻閱起這本日記的最後那幾段篇章,但是卻沒有發現什麼特別之處,於是我不以為然地將它合上遞還給眼前的這個女人,並說道:「除了那些離譜的復仇內容外,我沒發現有什麼特別之處,更沒看到有什麼與詛咒有關的東西。」

她接過日記說道:「詛咒總是被隱藏起來不易被人發現的,往往需要通過特殊的手段才能看見。」

「哦,是嗎?」

只見她從褲兜里摸出一串鑰匙,拿起掛在鑰匙扣上的一枚小型紫外線電筒(這種東西是用來驗鈔的),然後打開手中的日記本,按下它的按鈕,將紫外線光投射到日記本的頁面上,只見在每一頁的正中間都顯示出一行小字——「見此日記者死!」

這時我不覺有些驚訝,但是卻仍舊不相信這本日記真會給自己帶來什麼厄運,只是對這些字跡是如何被添加上去的有些好奇,於是問她說:「這是用什麼寫上去的?」

「熒光滴液,一種用來做死亡鑒定的工具。」

「這會是誰加上去的呢?這麼隱蔽的東西你又是如何發現的?」我有些懷疑。

「你以為這是我寫上去的?」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關於這本日記的事我以後會慢慢地告訴你,我知道你現在無法相信眼前的這一切,不過我很快就會讓你相信的。」

「哦?那我倒是很有興趣試上一試。」

說到這她的神情又一次變得嚴肅起來,這種嚴肅甚至有些可怕。她在略微沉默了數十秒鐘之後,鄭重地說道:「你是否還記得不久前的那個月圓之夜所發生的事?」

不久前的月圓之夜?我不知道她的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於是反問道:「什麼意思,我可對什麼月圓之夜沒有任何印象。」

「我可以再說明顯一點,你還記不記得你在那條經過停屍房的小路上所見到的那條白色的人影?」

她的這句話就如同一道閃電打在我的腦門上,隨即那天夜裏的場景也如同放電影一樣在我的腦海中再次浮現出倆。

「你……你是怎麼知道的?」我驚異地問道,話音竟不覺有些顫抖起來。這並不是因為眼前的這個女人知道這件事,而是如今我已明白那天夜裏的一切並非錯覺,這讓我不禁有些后怕起來。

「我當然知道,因為那天夜裏我也在場。」

「這麼說你也見到了那條白色的人影?」

「是的,我不但見到了,而且還知道她是什麼人。」

「哦?」此刻我的心情不由緊張起來,追問着她說,「她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在那麼晚走向停屍房?」

「她就是這本日記的主人。」

「南宮小雪?不可能,她不是已經死了嗎?」

「是的,她是已經死了,可你似乎忘了她在日記中有關『回魂夜』的記載了么?」

「這怎麼可能,這實在太荒誕了。」

「我已經在那條路上守候了很久,這樣的景象對於我來說早已是家常便飯,我一直都懷疑那片樹林里有一條可以通往另一處神秘地方的小路,可直到現在我也沒有找到。」

我越往下聽就越發覺得離譜,但卻已經不像剛才那樣馬上對她的話進行反駁,只是略微地提出一些質疑。顯然她正在讓我慢慢地對她所說的這個故事產生興趣,只不過我尚需要找個理由來說服自己罷了。於是我接着問她:「你剛才說這本日記被施加了詛咒,那詛咒是否應驗過?」

她點了點頭說:「是的,否則的話我不會那麼緊張。」

「這麼說已經有人死了?」

「不,目前還沒有,但是死亡的陰影已經籠罩在被詛咒之人的頭上。」

「這麼說在你的身上已經出現了一些可怕的預兆?」

她又一次鄭重地點了點頭說:「其實在你的身上也同樣發生過這樣的預兆,只是它還不夠強烈,以至於你自己沒有察覺。你之所以會見到已經死去的南宮小雪,就是預兆的效應。隨着時間的推移,這種預兆會越來越強烈。」

「既然我已經受到了這日記的詛咒,可為什麼剛才你還要以那種方式來警告我,讓我考慮仔細后再看完我未看的內容?」

「我這麼做是因為我並不確定你是否能給我向你解釋的機會。如果你不能加入到調查這一事件的隊伍中來,那麼就沒有必要讓你先擔驚受怕。」

「我還是不明白你的意思。」

「好吧,我換一種說法,其實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知道自己的死期,你說是嗎?」

「是,我完全同意這個觀點。」

「所以我先用這種方式來告訴你,你尚未受到詛咒。」

「我明白了,其實詛咒已經被施加在我的身上,如果當時我不繼續看那本日記,就不會將日後所發生的一切與那本日記聯繫起來,也不會知道自己快要死去,最後可以死得灑脫一點。」

「正是這樣,而如果你看完它,由於我的提醒,你有了心理準備,就不會在遇到那些可怕的事時驚惶失措。」

說到這,我的心頭不禁打了個冷顫。我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竟快要死了,說實話,剛才在看日記的那一刻我根本沒把這女人的話當一回事,可現在……,我忽然有些後悔,後悔我來見她,後悔我知道了這一切。正如她方才所說的那樣,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知道了自己的死期。我寧願在不知不覺中死去,也不願提心弔膽地數着日子來過。但如今卻為時以晚,如果真的會發生不幸的話,我希望在此之前去實現我想做的一切,於是我吞吞吐吐地問道:「那麼,我還有多少時間?」

她搖了搖了頭說:「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恐懼會逐漸把你籠罩,她會像貓捉老鼠一樣,在將你折磨得精疲力竭之後,給以最終的致命一擊!」

恐懼,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恐懼呢?我在心頭盤算著,但沒有問出口來。

她卻似乎像看透了我的心思,對我說道:「我知道你現在在想些什麼,明天我會向你引見一個人,她會告訴你將要發生什麼。放輕鬆些,我們未必沒有機會,只要找出破解詛咒的方法。」

「破解的方法?」

「是的,也就是查清這一事件的真相。」

「好吧,看來我也只有這一條路可走了。」

「嗯,我們已在同一條船上。」

「我還有個問題想問你,既然你早就知道這本日記會帶來死亡的威脅,為什麼又要將它留在圖書館里去害人呢?」

「我早就將它帶出了那裏,但是很奇怪,每次它都會從我手上不翼而飛,最後回到原位。」

「真這麼邪門?」

「是的。」

「那不如把它給燒了,免留禍患。」

「現在還不行,因為現在它是唯一的線索。」

「明天你要帶我見的是什麼人?」

「日記中提到的一個人。」

「誰?」

「南宮小雪的復仇對象。」

「池田奈美!」

「不錯,就是她。」

「好,明天什麼時候?」

「下午三點,第四校區樹林中的那座涼亭。」

「知道了,我會準時赴約。對了,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你呢?」

「我叫孟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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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校區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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