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9章 骨氣，硬氣！

納黑失之罕確實恐懼。

和大明作對的下場，活生生的例子擺在眼前，從被大明定名為中南半島的諸國王室之中，只有摩訶黛維活着，漠北三雄，瓦剌、韃靼、兀良哈，活下來的王室里，就一個失捏乾和馬兒哈咱，嗯，現在又多了一個太平。

這些王室加起來數千人，就活了這麼三兩個。

現在……

把禿孛羅跑自己王國里來了，關鍵這貨還說是自己同意他進來的，這對於收到兩封大明國書的納黑失之罕來說，簡直是晴天霹靂。

這不是告訴大明，自己對大明陽奉陰違嗎。

這不是找死嗎？

漠北都擋不住大明雄師，亦力把里擋得住？

答案是否定的。

納黑失之罕不敢怠慢一分鐘，急忙召集臣子商討對策，在他想來，現在還有一個操作：那就是派兵去圍剿把禿孛羅，然後自己親自帶着把禿孛羅的首級去應天求見朱棣。

裕勒都斯草原。

這個名字有點久遠了，在後世被改名為巴音布魯克草原，這就為人熟知了。

納黑失之罕的叔叔馬哈麻任大汗時，把汗帳從阿力麻里遷移到裕勒都斯草原上，畢竟都是元朝黃金家族的後裔，還是更喜歡草原的藍天白雲。

納黑失之罕的王帳里人滿為患。

都是絕對權柄人物。

有納黑失之罕的表弟歪思，納黑失之罕的叔父失兒馬黑麻，老臣異密忽歹達，歪思的長子羽奴思，還有一眾其他有權有勢的部落首領。

其實這一群人各懷心思。

尤其是失兒馬黑麻，他本來是大汗，只不過被異密忽歹達廢黜，然後擁立沙迷查乾的兒子納黑失之罕成為大汗。

所以一年前，亦力把里的大汗還是失兒馬黑麻。

被廢黜了，但不代表就沒權勢，依然是部落首領，只不過被納黑失之罕壓制，沒辦法爭奪汗位而已，但失兒馬黑麻心裏其實算盤很多。

這段時日他一直冷眼旁觀，等待機會。

納黑失之罕雖然掌握大汗大權，可他的表弟也就是自己那個侄兒歪思最近勢力逐漸壯大，偏生納黑失之罕還蒙在鼓裏。

失兒馬黑麻確信，要不了多久，納黑失之罕到時候會步自己後塵，被歪思廢黜。

歪思的野心，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也就納黑失之罕沒看出來。

那時候……就是自己重返汗帳的機會。

不過當下嘛，還是要先幫侄兒歪思收拾掉一個攔路虎：異密忽歹達。這人的部落勢力極大，兵多將廣戰力強，且此人是數朝老臣，侍奉了五六位大汗，在整個亦力把里的聲望不比大汗低。

見眾人齊聚，納黑失之罕道：「自從大明天子朱棣登基之後，大明外擴，先打韃靼再打兀良哈，如今又擊潰瓦剌，整個漠北都被大明籠罩，這就不提大明在中南半島的輝煌戰績了，所以我們不得不承認，如今的大明國力之強，兵馬之壯，已是天下第一。」

歪思笑道：「所以呢，咱們可是侍奉大明為宗主國。」

大明還能對藩屬國下手不成。

那樣的話，還有誰敢侍奉大明為宗主國。

關鍵是你納黑失之罕對大明就像一條狗一樣搖尾乞憐，朱棣讓你往東你就不敢往西——有個屁用，只要老子勢力足夠大了，一樣可以廢黜你。

就像你之前廢黜叔父失兒馬黑麻一樣。

大明不照樣冊封你為王了。

大明那邊的心思不要太簡單：反正鞭長莫及，你亦力把里內部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只要你們聽話，我就冊封你們老大為王。

不管這個老大是誰。

所以歪思才敢肆無忌憚的覬覦汗位。

納黑失之罕嘆道：「大明的強大，對咱們而言自然是好事，咱們可以想辦法西擴，不過現在這好事變成了壞事，我剛得到線報，把禿孛羅率領幾千人進入咱們境內了。」

亦力把里終究不像大明那樣，是一個誰強誰當王的混亂國度，納黑失之罕才當上大汗一兩年，還沒有徹底削弱其他部落。

所以這個消息他得到了，其他人其實也得到了。

但誰在意？

把禿孛羅區區幾千人，來到境內能幹嘛，如果要剿滅他，還不是分分鐘的事情，只不過當下的局勢並不是剿滅這麼簡單。

那畢竟是幾千人，而且是經受過戰爭的精銳老卒。

若是能將之招徠麾下，實力大增。

爭奪汗位又多一層勝算。

依然是歪思笑着說道：「所以大汗想怎麼辦，如果您不願意接受把禿孛羅這幾千人，我可以帥兵去將他們剿滅，並將頭顱送去應天或者順天。」

失兒馬黑麻沉聲道：「我倒覺得此事不同尋常，大明北伐雄師十數萬，又有神機營，全力圍困之下的撒兒都魯，把禿孛羅是怎麼逃出來的，又是怎麼穿越遼闊草原來到咱們境內的，這會不會是一個圈套，會不會是大明為了攻打咱們找的借口？」

異密忽歹達一直沒怎麼說話，此刻輕聲道：「這確實有可能，畢竟大明的狼子野心，現在誰不懼怕，連韃靼、瓦剌和兀良哈都擋不住大明的鋒芒，而且很多事情現在明確了，大明的想法其實很簡單，就是要學當年的大元，要將這整片大陸都徹底掌控在手中，那麼咱們亦力把里也應該會是大明的目標，甚至在咱們更西的那片西域，我前些日子其實得到一些線報，帖木兒王國外逃到大明的西域神女娑秋娜，已經率領十二妖姬重返西域了，這很可能大明北擴之後，西進的一個信號。」

納黑失之罕愣了下，「該不會是大明想打咱們？」

有些驚恐。

現在的大明，咱們也不可能打贏了。

歪思冷笑一聲，有些鄙視納黑失之罕的懦弱，道：「既然大明遲早是要對咱們動手，那咱們也沒必要慣着他，亦力把里可不是漠北，咱們這邊的地形更加複雜，大明的火炮也不可能長驅直入，不是必敗之局，何必懼怕大明，依我看，還不如讓把禿孛羅留在境內，噁心大明，說不準大明為了息事寧人，會給我們更多的好處。」

失兒馬黑麻趁機道：「不錯，大明雖然強大，但自古以來，中原對咱們這一片疆域都很難達到徹底的掌控，強如盛唐的安西都護府不也一樣黯然落幕，我敢打賭，大明打咱們是得不償失的事情，這樣愚蠢的事情，大明那群精明的讀書人絕對不會允許朱棣獨斷專行，所以咱們根本不用鳥朱棣的那兩封國書，有本事他就發兵來打啊！」

煽風點火，是個人都擅長。

納黑失之罕確實能力不足，沒有看出歪思和失兒馬黑麻在唱雙簧，只是覺得表弟和叔父怎麼忽然之間這麼有骨氣了？

而且硬氣。

但納黑失之罕又確實覺得他倆說的在理。

大明作為宗主國，沒有對亦力把里動手的理由，就絕對不敢悍然出兵，因為影響巨大，會導致朝鮮等藩屬國失去對宗主國的信任。

再者，我本大元黃金家族後裔，自然得有點骨氣。

不能大明說什麼就是什麼。

所以納黑失之罕弱弱的道：「那把禿孛羅的事情，咱們應該怎麼回復順天或者應天那邊？」

這是傾向於不剿滅把禿孛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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