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我等守狼煙,爾登繁故土!

第266章 我等守狼煙,爾登繁故土!

外面忽然喧鬧起來。

黃昏心中一跳,急忙對賽哈智道:「去看看,是不是韃靼來偷營了。」

賽哈智也嚇了一跳。

尼瑪,老子剛從繁華京畿出關,就遇着偷營,這是要死的節奏啊,急忙出去,片刻后又掀開帘子進來,滿臉喜意,「剛才中軍大營那邊傳來消息,明日祭天後班師,所有士卒都在歡呼呢。」

黃昏:「……」

這麼快。

一個朱瞻基就能立竿見影?

不愧是朱棣最喜歡的皇孫。

中軍大帳里,朱棣站在一旁,看着伏在自己椅子上睡了過去的小男孩,滿臉的幸福——這叫隔代親。

這孩子一路勞頓,剛才和自己說話時就昏昏欲睡。

也是為難他了。

剛滿了六歲,就從應天跑了數千里地來到關外。

朱瞻基為何會來?

當然不是老大話里說的那樣是來學習行軍打仗的,這孩子雖然喜歡軍伍,但也不至於六歲就要開始到沙場走幾遭。

老大把朱瞻基送來的意圖很明顯,讓自己念在朱瞻基的安危,不要在關外打太久了——這裏面的意思朱棣懂,而且很清楚。

在來北方之前,朱棣很清楚大明國庫是什麼樣子。

平叛,西征,每一天都在花錢。

老大被逼得沒法了,連這種無奈的勸諫招數都用了出來,那就只有一種可能:國庫確實撐不下去了,再打就要崩。

所以朱棣索性班師。

一則是朱瞻基的出現,再者么,這些時日和韃靼交手,很是頭疼韃靼的騎軍,硬撼又不一定打的過,好不容易出奇謀佔據了上風,韃靼一看落在劣勢,調轉馬頭就跑,明軍又追不上。

真是滿嘴毛而無肉。

先退罷。

等休養生息幾年,四夷安定國富民強了,再來親征漠北,到時候得把阿魯台往死里揍,讓你狗日的趁渾水摸魚,不付出代價怎麼行。

打了幾個月仗的大明士卒一聽要班師,哪能不喜悅。

該撈的軍功撈了。

早點班師也好,反正當下局勢,韃靼也沒有膽子再南下,有永樂陛下的威懾,邊關這一二十年間應該是安穩的。

正兒八經的班師嘛,還是得祭祭天,告慰一下犧牲的將士。

當然,若是打了敗仗撤退,就沒這個閑工夫了。

於是中軍大營那邊飛速運轉,準備明日祭天班師的各項事宜,其他營帳,則依然保持着防衛姿態,並放出大量斥候——要回家了,可不能讓韃靼來搗亂。

黃昏和賽哈智躺在營帳里,聊天打屁。

說的話么……

賽哈智繞來繞去,都被黃昏拉回到那十二個妖姬身上,黃昏的內心是真的騷動,怎麼說呢,對西域美女確實有一種執念。

總覺得應該是迪麗熱巴和古力娜扎那樣的美人兒才對。

當然,黃昏還是比較謹慎的。

問賽哈智,「這十二個妖姬你是怎麼弄到手的,別告訴我是靠你家族在西域的關係,從民間購買的啊,一個兩個我還能相信,這可是十二個。」

賽哈智不屑一顧,「老弟你是怕老哥給你買的風流女子罷?」

黃昏嘿嘿訕笑。

大家心照不宣。

萬一你是買的失足少女,這就很不爽嘛。

這樣的女子,應天的風月十四樓不要太多……只不過不是西域女子而已。

但江南大家閨秀也是有的。

既有有趣的肉身,還有有趣的靈魂。

賽哈智呵呵賊笑,「放心,這些女子都是因為各種原因而賣身的良家女子,有那麼一兩個,確實出身不好,不過都是賣藝不賣身的,這點老哥可以保證。」

黃昏哦了一聲,努努嘴,「這個呢?」

賽哈智壓低聲音,「這個是她家族犯事,本該要連坐的,我家族長輩把她保了下來,當做奴僕使喚,我回去看着姿色還行,恰好還學過大明官話,於是把她帶了回來,這可是匹胭脂烈馬,別看現在乖巧伶俐,高傲著吶,畢竟也是西域那邊的貴族出身,老弟你信不信,老哥我稍微一個疏忽大意,她就敢拿匕首戳死我。」

又樂道:「這個你別想了,我的。」

黃昏立即坐正,「哎,咱兄弟間還說什麼你的我的啊,你看我有傷在身,沒個女子照顧,頗為不便啊,老哥你忍心?」

賽哈智立即道:「怎麼就不忍心了,忍心的很。」

黃昏翻了個白眼。

第二日,三軍齊聚,除了撒出去數十里的斥候外,所有士卒列陣在搭建的祭天台四周,朱棣身着冕服,牽着朱瞻基緩緩登台。

這個場合,一般來說只有天子和祭禮官登台。

朱瞻基沒資格。

但朱棣還是牽着他的手,由此可見,朱棣是何等的喜歡朱瞻基這小子。

黃昏這隻蝴蝶翅膀再怎麼扇動,還沒影響到皇孫朱瞻基的地位。

朱棣凈手,焚香。

祭天台下,跪了黑壓壓的一大片。

祭禮官上台。

這個祭禮官一般而言,都是文臣,且得有大才之人,或者相應的官職,不過朱棣這一次來北方,帶的文臣不多,像姚廣孝都被留在順天府,所以這個祭禮官挑來挑去,挑中了黃昏。

黃昏也沒推辭。

又不是什麼重要事情,就是宣讀祭文而已,早就有人寫好了,自己上去照本宣科,加點情緒渲染一下,達到洗腦目的即可。

於是瘸著腿上台。

展開手中的祭文,大聲道:「維永樂二年夏,四月二十六日,大明永樂皇帝朱棣,謹陳祭儀,享於故歿王事,大明將校英魂曰,此戰征榆木川,緣自夷狄覬覦大明重器,縱蠆尾以興妖,盜狼心而逞亂,朕秉天命,問罪遐荒大舉貔貅,悉除敵軍,雄軍雲集,狂寇冰消,才聞破竹之聲,便是失猿之勢,士族兒郎,儘是九州豪傑,官僚將校,皆為四海英雄,爾等或為流矢所中……」

念到這裏時,黃昏還是台毫無感情的機器。

反正這些話都是朱棣給他自己撐面子的官方話,特別無趣。

這是他第一次接觸到班師的祭天文——其實關於祭天的文章,別說班師的,就是什麼泰山封禪之類,他也從來不知。

但是下一句,黃昏忍不住頓了下。

黃昏聲音大了些。

念著念著,感情飽滿了起來,最後更是慷慨其辭,恨不得仰天長嘯,「爾等或為流矢所中,魂掩泉台,或為刀劍所傷,魄歸長夜,生則有勇,死則成名,今凱歌欲還,承臨太平,汝等英靈尚在,祈禱必聞,隨我旌旗,逐我部曲,同回上國,各認本鄉,受骨肉之蒸嘗,領家人之祭祀,莫作他鄉之鬼,徒為異域之魂,朕當表其功,勒於祖廟,汝等各家盡沾恩露,年給衣糧,月賜廩祿,用茲酬答,以慰汝心,生者既凜天威,死者亦歸王化,聊表丹誠,敬陳祭祀,嗚呼哀哉~」

話落,三軍跪伏,齊喚萬歲。

聲震原野。

黃昏心中情緒亦是激蕩難平,許久,才緩緩上前,將祭文放在祭台上。

他自己都沒發覺,已是熱淚盈眶。

朱棣一聲長嘆。

起身,牽着朱瞻基的手,來到準備好的祭台前,讓朱瞻基跟他一起,從台上的木盆里,抓起一把黃豆,嗶哩嗶哩撒落。

對眾多將士喊道:「回家!」

萬人響應。

回家的聲音,順着草原的風,穿過原野的每一個角落。

陽光明媚。

回家……

多麼美好的詞。

朱棣帶着朱瞻基,身旁跟着紀綱、莊敬、丘福等人,翻身上馬,率領大軍班師,騎軍殿後,最後則是緩緩後撤的斥候……

黃昏么,有傷,比朱棣架子還大,坐的馬車。

不知道是誰,輕聲唱起了戰歌。

「狼煙起,江山北望,龍起卷馬長嘶劍氣如霜……」

一呼百應。

頃刻之間,曠盪的草原上,響起數萬人的大合唱,「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黃塵飛揚,我願守土復開疆……」

數萬兒郎,帶着回家的喜悅,盡情的宣洩。

聲音傳盪不歇。

風徐來。

草青黃。

大軍過後的草原,分外安靜。

黃昏坐在馬車裏,走了片刻,起身盤膝而坐,望着身後那片風吹草低卻不見牛羊的廣闊空間,看着天穹漂浮的白雲遮掩住了艷陽,掙扎著起身。

然後對着後方,彎腰為禮。

我等先回。

壯士們,你等定要魂兮歸來。

風呼嘯。

空曠的天地之間,彷彿有無數人站在雲端,俯視着大地上蜿蜒的雄師,風聲帶來他們對未來的希翼,對幸福的憧憬……

隱約間,似有仙人高聲語。

邊關兵戈處,我等守狼煙,爾登繁故土!

……

……

百里之外的一座小山丘上,有數騎。

阿魯台站在最前。

身旁,是罕見騎馬的謀士吳笙游。

遠處,十數騎斥候奔來,旋即有人上了山丘,大聲稟報了明軍動向,一位將領立即上前,低聲對阿魯台道:「太師,朱棣班師了,無詐。」

阿魯台嘆了口氣,頗為遺憾。

吳笙游笑了笑,搖了搖手中的摺扇,笑道:「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阿魯台不解,「為什麼?」

吳笙游道:「朱棣是什麼人,太師應該清楚,以他的性情,若是不班師,這一場戰爭大概要打到下雪之後,可若是這麼打下去,對大明不利,對咱們也不利。」

阿魯台懂了,「但對大明更不利,要知道大明兩線作戰,平叛梅殷已經損耗極大,如果再敢和我們繼續打到入冬,朱棣沒死,大明就會先崩潰。」

吳笙游反問,「那咱們呢?」

咱們不放牧了?

又道:「萬一朱棣窮兵黷武,廣印寶鈔,然後傾國之力打過來,且不說咱們抗不抗得住,就算扛住了,咱們也要大受損失,那麼今年的寒冬,我們怎麼度過?」

頓了下,補充道:「別忘了,咱們的敵人不止是大明,還有瓦剌和兀良哈,一旦咱們被大明打個千瘡百孔,你覺得瓦剌和兀良哈是會南下,還是來侵吞咱們?」

阿魯台苦笑。

確實。

這樣打下去,吃虧的是大明和韃靼,瓦剌和兀良哈卻能坐收漁翁之利。

但是——

阿魯台腦子裏電光閃動,「大明如今步履維艱,朱棣不得已而撤兵,如果我們趁機南下,是否有機會攻破長城,進入關內,不求兵鋒達到順天府,去搶奪一番,也能讓我子民過一個富庶寒冬,可行?」

趁他病要他命。

吳笙游搖頭,「不可,不可欺人太甚,再老好的人,若是被逼到了山窮水盡之處,也會咬人,何況朱棣不是老好人。」

在朱棣看來,老子都班師了,你韃靼還敢來興風作浪,那就再沒有任何緩衝餘地了,韃靼和大明,必將有滅國一戰。

不是你韃靼滅亡,就是我大明崩潰。

朱棣是不怕的。

畢竟大明的骨架更大,撐得起。

但韃靼不敢。

韃靼一旦勢弱,很可能轉眼之間就被瓦剌和阿魯台吞得渣都不剩。

吳笙游調轉馬頭,「回吧太師。」

阿魯台鬱郁不甘心,調轉馬頭,「咱們這就回了,來了一趟榆木川,什麼都沒收穫,這麼回去,如何給子民交代?」

吳笙游停了一步,等阿魯台超過了他后,才跟上,笑道:「戰爭這種事,哪有什麼收穫可言,至少這一戰,我們讓瓦剌和兀良哈知道,我們是敢和大明硬撼的,他們今後對我們,多少會有畏懼之心,況且咱們現在的敵人已經不是大明了。」

阿魯台唔了一聲,「是瓦剌和兀良哈。」

吳笙游附和,「我讀書甚多,太了解應天那群朝堂臣子的想法,大明經過今年的大事之後,兩三年內不可能再對關外用兵,但他們也害怕兀良哈、瓦剌和我們形成一個統一的王朝,所以根據我的推測,大明那邊大概率會封瓦剌和兀良哈,讓這兩部來掣肘我們,少不得會打幾場仗,這可是機會。」

阿魯台眼睛一亮,「若是我們趁機吞併了瓦剌和兀良哈……」

吳笙游哈哈大笑,「則有希望問鼎中原。」

阿魯台哈哈狂笑,駕馬狂奔。

甚好!

吳笙游看着阿魯台遠去的身影,盯着跟上去眾多將領,緩緩的打開摺扇,慢悠悠去騎馬跟上去,不屑的啐了口氣。

想多了。

就漠北現在的局勢,就大明君王是朱棣這一點,漠北……

永遠不可能重現元朝輝煌了。

阿魯台,你能守住韃靼當下的輝煌,就是人間梟雄了。

一念及此,吳笙游很惆悵。

這一生,大概只能做個異鄉之鬼了。

旋即哈哈一笑。

也好。

至少現在錦衣玉食,草原上的女子雖然不如江南女子水靈,但吹了燈也是一樣的享受,何況草原女子更粗獷,床幃之事更放的開,也是別樣享受。

我吳笙游很喜歡。

今朝有酒今朝醉。

況且韃靼和大明就不打仗了么,覦准大明國勢不好的時候,慫恿阿魯台出兵,越過關城去肆虐一番,搶奪一些南方女子回來,也是很享受的嘛。

在大明是活,在韃靼不是活了。

畢竟自己現在……是權貴了。

就該享受權貴的生活。

權貴的生活是什麼?

生殺予奪的權勢。

還有無數女人。

這兩樣自己現在都有了,好好的知足享受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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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王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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