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休怪我綉春刀無情

第290章 休怪我綉春刀無情

從乾清殿出來,已近晌午。

黃昏暗暗腹誹,朱高熾這貨,仁是夠仁,也夠小氣的,連頓飯都捨不得,老子還得去酒樓應付中午,這個時候回家有點麻煩。

況且天氣炎熱,跑着累。

話再說回來,今年這麼熱,也不知道民間收成如何,再這麼持續下去,怕是一場大旱災,這對於剛經數場戰事的大明而言,將是災難性的。

仔細思索,沒覺得永樂二年有什麼波及整個天下的自然災害,倒是後期,會有一場奪走數萬人性命的瘟疫,又暗想自己這蝴蝶效應,應該扇不動地球龐大的氣候系統罷。

帶着於彥良去了皇城附近一家酒樓。

上了二樓小斟了幾杯。

因為靠近皇城,六部諸寺諸監的官員,若是在比鄰皇城附近的繁華地段沒有房子,大多會來附近這幾家酒樓吃飯。

是以酒樓里大多是仕途中人。

讀書人么,雅興。

也安靜。

興是知道酒樓顧客的群體身份,酒樓掌柜管理到位,幾乎沒人來要錢,偶爾會有些賣唱者,作品也清高,不傷大雅。

今兒個來了對爺孫。

老的鬢髮斑白,已是花甲之年,顫顫巍巍的拉着三弦。

少的是個黑瘦丫頭,丑乖丑乖的。

唱的《杏花天影》。

《杏花天影》是宋代詞人姜夔的作品,這位號白石道人的詞人極擅音律,傳世作品很多,《杏花天影》是代表作之一。

黃昏坐在樓上聽了會,黑瘦丫頭的嗓音很清脆,拉三弦的老人技藝高超,竟將大開大闔的三弦拉出了哀怨婉轉之感,淋漓盡致的演繹出《杏花天影》的意境之外,又別有一番韻味。

樓下有人賞銀。

黑手丫頭接過後,福了一福,清了清嗓音,看了一眼她爺爺,花甲老爺於是換了曲子,於是鏗鏘之聲驟起。

黑瘦丫頭起聲。

這一次依然是姜夔的曲子《凄涼犯》,但詞卻不是。

黃昏聽不懂曲,音樂細胞不夠,且《凄涼犯》又不出名。

但他聽得懂詞,很快發現了不對勁。

不止是他,酒樓里其他仕途老爺們也聽出了不對勁,彼此之間面面相覷,有些膽小的甚至立即結賬走人,不沾染這一攤渾水。

黑瘦丫頭的唱詞中,竟然在影射當今大皇子。

不止如此。

詞句之中,竟然生拉硬湊,把張定邊也攪和了進去,言辭一轉,說張定邊有後人名張秀芬,假名紅橋藏京畿……

很生硬的詞句。

當黑瘦丫頭唱出最後一句「自作孽、猶犯天顏,終凄涼」時,傻子也聽出來了,這對爺孫出現在這裏,是有人故意安排。

這首《凄涼犯》曲是好曲,但詞卻生搬硬造,押韻平仄都不對。

純粹是為了湊內容。

言辭隱約,讓人有很大的揣摩餘地。

總結起來就一件事:大皇子勾結外臣,私藏張定邊後人張紅橋。

這可不是什麼小事。

酒樓里大多是仕途中人,知曉當下朝堂雙王爭儲的事情,一聽這架勢,感情是二皇子殿下出手了,先在民間造勢,給大皇子栽個大帽子戴戴。

黃昏聽到這裏也是無奈。

得,事情來了。

朱高燧動手了。

這事肯定不是朱高煦的人乾的,張紅橋被搶后就出了這事,幕後主使昭然若揭。

倒要看看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

給於彥良拿了一顆銀子,「去打賞給他們,順便說一下,是我黃昏打賞的。」

朱高熾勾結外臣私藏張定邊後人?

不就是我么。

於彥良下去之後,大聲道:「這是南鎮撫司黃指揮打賞給你們的,喜歡你們唱的這首《凄涼犯》,再唱一次。」

回來后,不解問道:「怎麼不封口,反而讓他們再唱?」

黃昏笑道:「人正不怕影子歪,我就要告訴在場的其他官老爺,我黃昏做事光明磊落,不怕別有用心的人潑污。」

本來打算飯後去工部、禮部和兵部,看來要耽誤一會兒。

倒要看看,北鎮撫司的人會不會來。

這是京畿,如果連這事都無法掌控,北鎮撫司也就只能吃乾飯了,不過這事既然是朱高燧的手筆,北鎮撫司這幾天應該會聾。

想了想,「你去其他酒樓看看,如果也有賣唱的人唱這個什麼……」

於彥良立即道:「《凄涼犯》。」

黃昏乾笑道:「對,如果其他酒樓也有人唱這首《凄涼犯》的話,你立即去通知賽哈智,叫他帶幾個緹騎過來,將他們帶回南鎮撫司。」

於彥良立即去了。

黃昏等了許久,酒樓客人幾乎散盡,也沒有人來,那對爺孫要收拾走人,黃昏才緩緩下樓,拍了拍腰間綉春刀,笑眯眯的,「兩位,跟我走一下?」

北鎮撫司不來,我南鎮撫司來!

那對爺孫嚇了個夠嗆。

恰好賽哈智來了,進門之後,黑著臉,對門外揮手,「全部帶回去。」

等緹騎將爺孫倆帶走,賽哈智才憂心的道:「皇城附近其他酒樓都有賣唱人,你說巧不巧,全部唱的《凄涼犯》,更巧的是,北鎮撫司今天聾了。」

黃昏笑着拍了拍賽哈智,「沒關係,全部帶回去,總能問出點什麼,怕就怕,這首曲子現在已經傳遍了應天。」

估計昨天就開始醞釀了。

這事如果被坐實的話,後果很嚴重,朱棣知道了就會想,黃昏你想搞什麼,為什麼要把張定邊的後人藏起來。

說不定派人一番深挖,這個張紅橋不是張定邊後人,而是陳友諒的後人。

很有可能!

朱高燧完全可以從中做手腳,反正沒人知道張紅橋的真實身份,有朱高煦在福建配合,還真能憑空捏造一個陳友諒的後人出來。

天子多疑。

加上之前有勾結明教高層唐青山的前例在,朱棣這一次很可能會深信不疑。

到時候自己就得背個勾結叛賊的罪名。

必死無疑。

而以朱高熾的身份地位,陳友諒的後人對他沒用,所以他不會因此獲罪,但朱高燧會想法設法栽贓,說朱高熾籠絡叛賊,是為了利用他們的力量在民間搞事情,以在爭儲一事上有更大的操作空間。

貌似《大明風華》裏,朱高煦玩過這一手。

門外,忽然傳來聲音。

「喲,南鎮撫司好長的手,什麼時候我北鎮撫司的事情,輪到南鎮撫司來插手了,都給我把犯人放下,否則休怪我等綉春刀無情!」

很霸氣。

黃昏和賽哈智面面相覷。

來了。

北鎮撫司來了。

來了。

北鎮撫司和南鎮撫司之間,撕破臉皮的第一次交鋒來了!

黃昏忽然有點興奮。

低笑一聲,「干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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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王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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