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聖意難測

第309章 聖意難測

時間飛快。

轉眼半月。

王府之中,朱高燧坐在黑暗裏,臉色陰沉。

其實他並不知道黃府府邸之中有什麼,只是想着黃昏這樣的人,怎麼會老實的待在刑部大牢,估摸著還有後手。

所以不抱希望的派了幾個人去黃府夜探。

沒料到一去不返。

開始還沒太在意,只當是許吟所為,向寶立案之後,待風聲平息了些,朱高燧又派了人去,這一次去的是兩個不輸許吟的高手。

然而又死了,屍首被向寶帶回了府衙停屍房。

朱高燧實在是想不明白,黃府府邸里是他媽龍潭虎穴嗎,哪來的這等高手,掐指細算,黃府之中,徐妙錦和緋春是女流,手無縛雞之力,吳溥一介書生,吳李氏尋常婦女,吳與弼還是少年,其餘丫鬟小廝都是常人。

至於那十二個西域妖姬……家姬,又是娑秋娜的侍女,能有什麼身手。

所以朱高燧很茫然。

但他有些警覺。

黃昏在府邸之中潛伏了如此高手,只怕是為了遮掩,或者說是為了保護什麼,而這個東西,可以讓黃昏度過接下來的三司會審,所以他才會淡定的呆在刑部天牢。

朱高燧有些急。

如果這事不能篤定黃昏的罪,那麼老大也會安然無恙。

他的一石二鳥之計就要流產。

而且現在又多了個麻煩,因為第二次派去的兩個高手,曾經跟着他去過福建,所以不算生人,向寶若是篤定心思查下去,早晚查到他頭上來。

這是一記昏招。

所以這事之後,還得把向寶從應天府尹的位置上搞下去,換一個聽話的上來。

想到這,朱高燧輕聲嘆道:「三司會審還要拖多久?」

黑暗之中卻響起了聲音回應,「大皇子送到順天的章折,似乎被陛下留中了,這裏面的意味很耐人尋味,所以陳瑛、鄭賜和薛岩三人現在也有點不知所措。」

是紀綱。

朱高燧沉默了一陣,「早知就應該直接一點,讓那張紅橋主動說出她的身份。」

紀綱苦笑,「是你說,只催眠她,讓她以為她是陳友諒的後人,而對於刑部審問之事,則讓她自己經受不住折磨而吐露,如此沒有痕迹可尋,最是自然。」

也不知道鄭賜是不是吃屎的。

刑部審問了張紅橋這許久,那小姑娘究竟是什麼心理,竟然堅持不開口,打死都沒說出她的「身份」,但紀綱知曉,張紅橋已經被催眠了。

西洋奇淫技巧,確實有值得學習的地方。

又問道:「三殿下接下來怎麼着?」

朱高燧沉思許久,「半個多月過去,按理說,當日和黃昏、賽哈智關押在刑部天牢的南鎮撫司緹騎被放出來后,應該得到了黃昏的指使,肯定會有反擊的手段,然而這半個月來安靜的很,讓人很是不安,總覺得黃昏和賽哈智還有後手。」

紀綱也略有不安,「我也有此擔憂。」

朱高燧想了想,「這事暫且不動,反正《凄涼犯》一曲已經在朝野之間種下了種子,老大篤定要飽受非議,而這件事的既得利益者老二,也會被父皇猜疑。」

這就是一石二鳥。

只要朱高熾出了問題,那麼朱高煦就是既得利益者,自然要被猜疑,到時候朱高燧再好好表現一番,自然能重新走入朱棣的眼中,成為儲君的人選之一。

前提是朱高燧不能被這事牽連進去。

他要當個看客。

所以他才懼怕被向寶查出那兩個人的身份來,不過也並非不可挽回,到時候往老二身上推——誰都知道,我朱高燧是老二的跟屁蟲嘛。

紀綱點頭,「確實,秋闈快了,城中多了許多讀書人,這個時候比較敏感,在這種舉國大事面前,三位殿下不論是誰,做出任何一點事情來,只要是不利於秋闈的,都會被陛下責怪。」

朱高燧頷首,「就這樣罷。」

紀綱起身,在黑暗之中推開房門,望着外面的漫天星斗,回頭,看了一眼黑暗之中的朱高燧,沉聲陰笑道:「殿下莫要忘了你我之間的約定。」

朱高燧亦是冷笑,「忘不了。」

雙方都在與虎謀皮。

……

……

鄭賜著人去將薛岩和陳瑛請到了刑部公事房,關於三司會審一事,有些事情還需要三方溝通,畢竟現在的狀況出乎大家意料之外。

鄭賜先道:「兩位,有些棘手啊,陛下竟然對趙曦之死和南鎮撫司越權的案卷留中了。」

留中的意思,就是暫時不定奪。

有可能稍後批示。

也可能就這麼壓在那裏不管了。

一般來說,留中的章折都是天子不想處理的,或者是不滿意章折的結果,隱晦的暗示臣子,這事我不滿意,你繼續辦,辦到我滿意了再重新上章折。

薛岩神定氣閑的用茶盞盪著茶水,淺啜一口,再嘶了一口氣,道了句:「好茶,鄭尚書不厚道啊,有好茶就這麼藏拙掖着。」

鄭賜沒好氣的挑了挑眉,「就你不急。」

薛岩呵呵一樂,「急什麼。」

辦差而已。

辦得好又沒獎勵,辦不好反而要被責罰,這事還是得佛系一點。

陳瑛拉胯著臉,盯着鄭賜,「張紅橋還是沒開口?」

鄭賜苦笑,「硬得很,這事又眾目睽睽,不太好上重刑,況且對一個小姑娘上重刑,傳到民間去影響不好。」

陳瑛冷笑,「恐怕是鄭尚書不想辦罷。」

鄭賜微怒,「陳都御史,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亂說,鄭某差事,對得起天地良心。」

陳瑛哦了一聲,「那將張紅橋交到都察院來。」

有的是辦法讓她開口。

泥菩薩也有三分火氣。

鄭賜毫不客氣的懟了回去,「於規制不符,大理寺尚且不得提張紅橋,都察院憑什麼將張紅橋提過去,如果陳都御史想要人,去找陛下,陛下下旨,我就給你!」

薛岩起身,兩手向著兩人按了按,「吵什麼呢,都是朝堂重臣,吵吵鬧鬧有失體統,我們還是來看看陛下留中不發的意思罷。」

陳瑛和鄭賜兩人對視一眼。

沒再對嗆。

薛岩重新坐下,「陛下留中不發,我覺得吧,一個是不相信大皇子會和黃昏勾結在一起藏匿陳友諒的後人,實在是沒有動機,二則,恐怕還是以秋闈為重。」

陳瑛不同意,「別忘了,黃昏福建一行,是和明教有勾搭的,那麼藏匿陳友諒的後人,也在情理之中,畢竟掌控了陳友諒的後人,就算掌控了陳友諒的殘餘勢力,對明教而言,絕對是不可多得的臂助。」

鄭賜對陳瑛先前的咄咄逼人很不爽,聞言唱起了反調,「但別忘了,這件事是名叫的賣唱人披露出來的,我實在想不到明教這麼做的理由。」

陳瑛呵呵一笑,「刑部不是審問了賣唱人么,是明教內訌啊。」

鄭賜哂笑,「你信?」

鬼才信。

陳瑛鄭重其事的點頭,「我信!」

眼看兩人又要吵鬧起來,薛岩只得再當和事佬,「得了得了,兩位,咱們是三司會審的主審官,能不能別讓其他朝臣看笑話?」

又道:「這樣,根據陛下留中不發的反應來看,我等真無法揣摩出陛下的聖心所向,所以我認為,三司會審應該繼續押后,待過了秋闈之後再進行,兩位也給薛某一個薄面行不行?」

九卿之一,大理寺卿的話還是有分量的。

大家都是朝臣,沒必要真的撕破臉。

鄭賜和陳瑛兩人自是沒意見。

畢竟張紅橋不開口,三司會審最重要的人證和口供就無法取得,這樣一來,篤定不了黃昏的罪狀,那一旦會審,黃昏就會屁事沒有。

所以張紅橋的開口至為關鍵。

關鍵在於現在揣摩不出聖意,這三司會審貿然審下去,怕是在陛下哪討不了好,還是等秋闈之後,看陛下的反應再多定奪。

反正在刑部天牢裏受苦的又不咱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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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王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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