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好詩

第445章 好詩

朱高熾快馬加鞭,終於在月中趕到了應天,還沒來得及休憩,狗兒就來到郡王府,說陛下宣他覲見,朱高熾又馬不停蹄去往大內。

在乾清殿旁邊,發現老二和老三都在,略微詫然。

又暗暗心凜。

父皇這麼着急宣見我們三兄弟,難道是準備就立儲的事情先通下氣,朱高熾心裏升騰起不好的預感,立儲立嫡長,如果是立自己,貌似沒有通氣的必要。

莫非父皇要立老二?

轉念一想,也不對。

如果要立老二,父皇生病期間,兼國理政的就該是他才對,為何兼國理政的是老三。

難道要立老三?

這更讓人意外。

朱高熾有點茫然了。

何止是他。

朱高煦和朱高燧兩兄弟也茫然的很,也一片心涼。

父皇這些日子一直不見臣子,今日老大剛抵達應天,他就宣召三兄弟覲見,這不是擺明了在等老大回來然後宣佈一件大事。

這架勢,明顯是要老大當儲君的節奏啊。

三兄弟皮笑肉不笑的噓寒問暖之後,陷入沉默,然後在狗兒太監的帶領下來到父皇暫住的宮室,狗兒站在門口,推開門,躬身,做出請的姿勢,「三位殿下,請吧。」

三人又一陣詫然。

狗兒帶着大家來這裏,他都沒進去通報,就讓我們三兄弟直接進去,這不合禮制啊,父皇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葯?

三人忐忑不安的進入房間,看着桌子旁邊的兩個男人,呆若木雞。

什麼狀況?

桌畔有男子,著黃袍。

跪地。

面色誠惶誠恐,彷彿背罪而活。

三兄弟全都石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眼前的這一幕,讓他們無法理解。

……

……

天空湛藍。

陽光正好。

近午時,天高日白,雲飄如絮。

鹽官鎮,大堤之上。

在看一線潮的黃金地段,賽哈智等人很快擺好桌椅,放上糕點,然後帶着一群南鎮撫司的緹騎退到一旁,按刀在側,拱衛著看大潮的人。

飛魚服,綉春刀。

端的是威武霸氣。

在南鎮撫司緹騎之內的圈子,又有娑秋娜等十一個女子,皆著勁裝,人人沉默,臉色肅穆殺意蕭蕭,雖只十一人,醞釀出的瀟灑氣氛更甚於南鎮撫司的眾多緹騎。

黃昏和娑秋娜並肩而立,看着遠處。

隱有濤聲傳來。

娑秋娜神情緊張而興奮。

來到大明,在讀宋代大文豪蘇仙的詩句時,讀到這麼一句:八月十八潮,壯觀天下無。

說的是錢塘江的大潮。

又巧合之下讀到宋代另一位詩人的佳作:漫漫平沙走白虹,瑤台失手玉杯空。晴天搖動清江底,晚日浮沉急浪中。

也是說錢塘江大潮。

不止如此,娑秋娜在很多詩句里都見過描寫錢塘江大潮,作為西域長大的人,對這錢塘江大潮充滿了憧憬。

雖然這些詩句其實都一般,哪怕是蘇仙的那一句也算不上驚艷。

但娑秋娜還是想親眼目睹。

黃昏負手而立,笑眯眯的問娑秋娜:「來到大明也一年有餘了,在你心中,對這方錦繡山河,你最期待的景象之中,錢塘江大潮排在第幾?」

娑秋娜略微思索,老實的道:「其實排名比較靠後。」

黃昏訝然,「為何?」

錢塘江大潮的壯觀,在整個大明疆域內,都是罕見的,竟然只能排在後面,那娑秋娜心中期待的其他景象,又該是何等奇景?

娑秋娜捋了捋被風吹散了的柳鬢,「因為在詩中,它不是最美啊。」

黃昏哦了聲,「說說看。」

娑秋娜沉吟半晌,「我想去看看龍陽縣青草湖,嗯,一定要夜晚去看,而且要泛舟湖上,還得是有滿天星河的夜晚,因為我想去體味那『醉后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的綺麗夢境。」

黃昏點頭,「有眼光。」

這句詩出自晚唐詩人唐溫如,也是他唯一的傳到後世的作品《題龍陽縣青草湖》。

西風吹老洞庭波,一夜湘君白髮多。

醉后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

詩句很美。

而且才情驚艷,很有點大唐李白的浪漫氣息,娑秋娜說的「醉后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一句,寥落十四字,勾勒出了一幅星河伴月懸天,寧靜湖面倒影的幽美畫卷。

其意境之美,在五千年漫長詩書長河裏,可列前三甲。

個人而言,黃昏認為它當之無愧為第一。

大概也就滕王序中某一句可媲美。

娑秋娜又道:「其實我還想去看看大海,在夜色靡靡時分,坐在白白的沙灘上,看着澄凈白沙在指縫中流落,抬頭望天海一線處,一片黑暗中,忽有一輪白玉盤跳出水面,品味那『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的人間美景。」

黃昏不由得由衷嘆道:「詩詞之美,在於此。」

娑秋娜也道:「中原文化,真是讓人羨慕,只恨此生不是大明人。」

黃昏哈哈大笑。

自豪感油然而生。

娑秋娜繼續道:「我還想去滕王閣看看,看那秋水長天裏,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長天共一色的寧靜湖泊。」

黃昏真的服了,「你到底是有多愛中原文化?」

娑秋娜不好意思的笑了。

繼續道:「我想去的地方很多,我想去看看『一道殘陽鋪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紅』,也想去看看『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的孤寂風光,還想去看看『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是如何孤篇壓全唐,也想去看看『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到底有沒有三千尺。」

黃昏樂了,「有沒有三千尺我不知道,我就是可憐照香爐和紫煙這對母女,而且我嚴重懷疑咱們的詩仙當時是在邊開車邊看瀑布。」

娑秋娜:「……」

黃昏一副訝然狀,「你不知道?日照香爐生紫煙啊,好好的女孩子,結果被咱們的詩仙把閨房事寫了出來,連她女兒都因此留名萬世了。」

娑秋娜:「……」

簡直無語。

好好的一句詩,你竟然如此解讀,簡直無恥至極。

話說,開車是什麼意思?

不敢多想,怕這位思想齷蹉的大官人說出更讓人羞臊的話來,反問他:「你呢,你最喜歡的詩句是哪一句?」

黃昏略一思忖,「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

誰都不服,就服這首。

端的是一首好詩。

霜葉真的是霜?

霜葉為何會紅?

意味深長啊。

娑秋娜一臉茫然,這句詩雖然好,但還不至於成為一個讀書人最喜歡的一句詩,作為六首第一黃觀的侄兒,大官人獨獨喜歡這一首,頗讓人不解。

哪知在他倆前面,一個坐着等待大潮過來的男子回頭,遮掩不住笑意,「別聽他的,他在亂解讀詩句來調戲你,這首詩其實是很好的。」

男人懂那兩個字。

古今千年,好的詩句多如牛毛,在黃昏和娑秋娜的聊天中,男子難得的有了些詩書墨意,也摻和了進來,「黃昏,你可知我喜歡哪些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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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王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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