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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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王登基,福余也還是寧王。

他的輩分大,先皇駕崩之前,特地把魏王叫到面前,拉着他的手仔細叮囑過,還給他下了聖旨。先皇對這個弟弟已經是仁至義盡,該做的,能做的,凡是他能想到的,全都已經做了。所有記掛的事情都叮囑完了,先皇才安心離開。

魏王生性溫吞,平日裏最會聽部下們的意見,也是個孝順的人,先皇留下來的話,他不敢不聽,還記在了心中。

等魏王登基,成了新皇,京城之中,更是沒有一個人敢打寧王府的主意。

誰都知道,寧王是當今聖上的叔叔,哪怕是比皇上年紀差了不少,可輩分大,皇上也的確是敬重寧王,不讓任何人欺負,處處給寧王留面子。朝中上下,所有人都知道,得罪了誰都行,唯獨不能得罪寧王。

也因着如此,福余在京城裏頭,可謂是最逍遙自在,想做什麼便做什麼,只要他不生出反心,就算是皇帝也不會攔着他。

可就算是如此,寧王也還是低調的很。

從前皇子奪權時,除了上早朝,他就閉門不出,等新皇登基之後,他連早朝也不去上了,每日都躲在王府之中,反而是城外的養豬場與養雞場養鴨場開的越來越大,如今非但是京城,連京城之外的其他地方,都嘗到了寧王府出品的雞鴨豬肉。

這滿京城的人,除了皇上有事吩咐之外,也就只有裴大人裴夫人能讓寧王給幾分面子了。

想與寧王交好的,求不得皇上,便得先求去裴府,可裴大人是個油鹽不進的,裴夫人也是四兩撥千斤,誰也不應下,想要找寧王辦事,那是難如登天。

這樣的情況,反而還讓甄好吃驚。

她最是清楚先前發生了什麼,也知道福余心中的想法變幻過多少,可見福余這般冷靜,過的日子比甄老爺還要清閑,更是擔憂不已。

好在福余雖是經常閉門不見客,可有空還是會到裴家來。甄好生了一對雙胎之後,他看着稀罕,來的就更勤了,還京城拉着雙胞胎的小手教他們叫哥哥,跑了幾年,雙胞胎與他很是親近,平日裏見不着他,便要哥哥長哥哥短的。

甄好見的多了,便旁側敲擊:「我聽裴慎說,前些日子,皇上還想給你件差事,你都給拒絕了?先前爭着要辦事的,難道不是你了?」

「裴夫人說的事,我記得,只是皇上這回要找我辦的事,要離開京城大半年,地方又遠,我實在是不情願跑,就給推了。」福余漫不經心地說:「那也不是什麼要緊事,朝中多的是大人辦事,也不一定非要是我。」

甄好又說:「我聽說,你已經許久沒出過王府了?」

「裴夫人說的不對,我今兒不就出門去了?」福余捏了捏妹妹的嫩臉蛋,妹妹正在吃點心,被他一捏,滿腮幫子的點心頓時掉出了不少渣渣來。她撅起嘴巴,不高興的看了福餘一眼,而後又背過身去,先把點心吃完了再說。

這點心是王府里廚子特地做的,御廚的水平,自然是外頭不能比的,寧王哥哥帶來的點心也就這麼一盒,她若是不多吃些,等大哥從學堂回來,可就輪不到她了。

甄好無奈地道:「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福余擺了擺手:「出去也沒什麼意思,我看來看去,還是在王府裏頭待着舒坦,該辦的差事我也還是會辦,用不着我的,我也不必費這些工夫。最近王府里剛種下的花菜能收了,回去我便讓人給裴夫人送一些過來。」

甄好:「……」

甄好不禁掰了掰手指頭,數了數福余的年紀。

福余與裴淳一樣大,可裴淳都當爹了,性子也比從前穩重了不少,看着彷彿換了一個人似的。反而是福余,剛出宮的時候,整日板着臉,裝着好像比年齡大好幾歲,可最近些年卻是越來越懶,連性子彷彿也回到了從前,還會耍賴了。

「裴淳可都在去年科舉時,總算是考出了功名,雖然成績沒他哥好,可也上進,自請調去了燕城,已經上任去了。他與徐姑娘已經成婚了這麼多年,孩子都已經能跑了,那你呢?你與裴淳一樣大,這麼多年了,身邊也一直沒個伴,上回我進宮時,太後娘娘還與我提起,讓我來催催你。」

福余頓時頭疼,連忙背過了身去,拿着點心哄妹妹:「近日讀書了沒?讀了多少?上回裴大人讓你背的詩背出來了沒有?背給我聽聽。」

妹妹猶豫不已。

甄好把人抱了起來,整盒點心都塞到了女兒懷裏,妹妹便立刻機靈地抱着點心盒邁著小短腿跑了出去。

甄好沒好氣地道:「你當我想要念叨你這個?還不是我進宮一趟,太後娘娘便要念叨我一回,你不願意聽,我也是不願意聽的。」

「既然裴夫人都不願意聽,那自然是知道我心情的。」

「那下回太後娘娘與你提起時,你別再找借口躲開,要不然,你躲遠了,我卻是躲不了。」

先皇駕崩之後,皇后便做了太后,她膝下那麼多孩子,個個都已經出宮建府,平日裏忙碌的很,新皇的孩子們也忙着去上書房,嘉和公主又已經出嫁,太后便惦記着福余這個小叔子的事情,福余不耐煩聽,次數多了就躲得遠遠的,她就時常把甄好叫進宮去,想讓甄好勸一勸。

甄好心中不大同意,可那是太後娘娘,她也不敢反駁,只好見着福余,提醒他一回。

提醒福余搪塞太後娘娘的時候,找個合適的理由,別再讓她夾在中間裏外不是人。

福余苦了臉:「我……我也只是輩分大了一些,要是說年紀,也不算是大。你看靖王,像我這麼大的時候,家中姬妾成群,我總比他好吧?」

甄好道:「可靖王與你不一樣,這會兒躲得遠了,待在邊關一年到頭也就回來不了幾回,你就在京城待着,皇後娘娘不找你找誰?」

福余又嘆了一口氣。

「靖王比我年長那麼多,他才是皇嫂嫂的親兒子,到如今躲在邊關不回來,也沒有娶王妃,也沒有生孩子,皇嫂嫂最應該去關心他才是,與他相比,我着什麼急?」

「這話你可不該對我說,而是應該對太後娘娘說。」

福余蔫了。

靖王遠在邊關,太后總不可能追到邊關去念叨,也就只能念叨念叨他了。

「這京城裏頭,這麼多人,難道就沒有讓你看中意的人?」甄好心中也不禁生出了好奇:「太後娘娘也並非頑固之人,只要是你看中了的,哪怕是平民之女,也能給你做王妃。你出宮這麼久了,見着的姑娘不少,滿京城的姑娘,難道一個中意的也沒有?」

福余搖了搖頭。

甄好頓了頓,不只想到了什麼,遲疑地道:「哪怕是你看中了男人……在京城裏頭,也沒有人敢說什麼不是……」

「裴夫人,你想到哪裏去了。」福余無奈道:「我是當真沒有。」

甄好長舒一口氣。

「既沒有心儀的姑娘,又不願意出門辦事,你整日待在王府里,除了種菜養魚,也沒什麼事情可做,就連城郊豬場雞鴨場的事情都不歸你管,你才這個年紀,也未免太過閑散了一些。」甄好有些看不過眼:「裴淳與你同樣的年紀,如今遠赴燕城,還想着要做出一番事業來,你就不想?」

福余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你不想?」

「並非不想,只是我實在想不出來能做什麼。」福余嘆氣:「如今這京城裏,除了皇上,也沒有人能比我厲害了。」可就連皇上,見着了他,還得恭恭敬敬喊一聲皇叔,不敢拂了他的面子。

先皇還未去世之前,他還有幾分動力,想着要多做些事情,做更多事情,到如今,這幾年是越來越懶,做什麼都提不起勁。

他本想隨靖王一塊兒去邊關,可邊關也用不着他,近幾年外族也不敢來犯,有靖王在邊關威懾,也沒有人敢打他們的主意,福余原本想去那邊找些事情做,可還未出城門,就被皇帝親自求了回來。

在京城,那就更沒有事情做了。

他本質是個自私之人,心中沒有什麼家國大義,原來找過,卻沒找到,哪怕是做事,也只想着要變得厲害能護住自己重視的人,可如今他的地位高,做再多的事情,也不會有多少變化,皇帝也會給他派差事,可若是無關緊要的小事,他也是交給別人,不願意動彈。

福余倒沒覺得自己這樣有什麼不好,他一個人待在王府里,沒有人能管着他,想做什麼便做什麼,今天種白菜,明日種土豆,湖裏養魚還是龜,全都由他自己拿主意,至於王府之外,也沒有人敢下了他的面子。

他越是安分守己,越是什麼也不做,皇帝也越能安心。

要福余自己說,他是過的逍遙自在,最是悠哉不過。

「裴夫人也不必為我擔心,我也不會委屈了自己,人各有各的活法,我自然是順着心意來。」

甄好遲疑。

她看了好幾眼,這才嘆了一口氣,「你自己都想好了的事情,我自然也就不攔着你了。只是回頭太後娘娘問起來,你自己與他說去。」

福余又苦了臉。

他的日子過得什麼都好,唯獨要聽太后的念叨有些不好。

福余陪雙胞胎玩了一天,等到日暮西沉時,裴慎歸家來,他待在裴府一塊兒用過了晚膳,然後才在夜幕之中回了王府。

一回王府,管家便湊上前來:「王爺,今日宮裏頭又來人了。」

福余頓時頭疼。

「又是皇嫂嫂?」

「太後娘娘讓人來問,說是上回給王爺送來的畫像若是不滿意,改日再送些新的來。」

福余便覺得頭更疼了。

太后無事可做,許是先皇臨終前叮囑過她,她便整日想着為寧王府找個王妃來,全京城的合適的世家貴女的畫像都見過了,剛開始福余還有些耐心,如今卻避之不及。

要說喜歡的姑娘,他是當真沒有。

別說喜歡,連個合眼緣的都沒有過。

他沒有娘,把裴夫人當做娘親。遇着一個姑娘,他便忍不住在心中與裴夫人比較,裴夫人是天上明月,樣樣都好,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只相貌一條,便壓過了京城無數貴女,至於其他種種,那更是連個能比較的人都找不出來。

「你……你去告訴皇嫂嫂,讓她以後也不必送這些畫像過來,若是哪日本王有了興緻,自然會帶着王妃去見她。」

管家也苦了臉:「王爺,此事……太後娘娘怎麼會聽奴才的。」

福余不禁深深嘆了一口氣。

「那你說,還能怎麼辦?」

「自然是順着太后的意,找個王妃來了!」

福余白了他一眼,揮手趕人:「去去去,一邊去,盡出些餿主意。」

管家忙不迭跑了。

獨留他一個人坐在房中,沉思良久之後,忽然靈光一閃,有了主意。

躲不了,他就跑啊!

第二日,寧王府上下便收拾好了東西,一輛馬車從王府里出來,駛出了京城去。

等甄好知道的時候,她連福余的面都沒見着,福余已經出城去了,只讓人送了封信過來,信上說,自己去雲遊四方,歸期不定。還給她留了信物,說是若有人敢欺負,便拿着信物去找皇帝。皇帝自是也收到了信,被親皇叔拜託照看。

甄好哭笑不得。

等太后再收到消息,福余早就不知道跑多遠了。

太后無奈,也無可奈何,只能在京城裏等着他回來。福余倒比靖王好一些,一年到頭,回來好幾回,可每回身邊都空蕩蕩的,太后最期盼的寧王妃,盼了好久也沒盼著。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中還惦記着事情的緣故,太后活的挺久。

上輩子,先皇離世沒多久,太后便因着傷心過度跟着去了,這輩子,甄好提醒她小心注意身體,福餘一日沒找到寧王妃,她便一直憋著一口氣,身體健康的很。

福余就一直在外頭跑。

他先回了江南,找到了老乞丐的墳,重新修整了一番,把他的墓地造的豪華大氣,在江南待了一段時間之後,便開始到處跑,今日還停在這裏,下個月就換了地方,甄好收到他寄來的東西,回回都不是一個地方。

若是太后寄信催他,他還找借口,說是要等看完山川四海之後再回去。

甄好也不着急,只偶爾去信叮囑他注意身體,小心安危。

隔了幾年,邊關再起戰亂,他又忙不迭收拾東西去邊關,與靖王一塊兒對敵。等戰亂平定,也不願意回京城復命,又收拾東西四處雲遊去。

他幼年憤恨困囿於高牆之後,盼望能肆意自在,無人能阻撓腳步,後來也當真做到了,想去何處就去何處,山川河流,踏足了每一處地方。身無桎梏,又有牽掛還在京城,若是哪日走得累了,回到京城之後,仍有熱湯飯食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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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也沒成功和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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