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3. 山巒間的黑影

龍怨天看着羅天成披頭散髮的樣子，身上的血污依然還在，於是聳了聳鼻子，「好了，我們先離開這裏再說吧，這地方的味道實在是太難聞了。」

羅天成回過神來，木然地點了點頭。

龍怨天已經幫他渡了不少靈力，此刻，能感覺到他體內的器官恢復功能，正常行動應該不是問題了。

羅天成緩緩站起，雖然四肢骨瘦如柴，但龍怨天給他的靈藥太厲害了。

此刻，體內靈力涌動，不僅皮肉之傷早已恢復如初，更令他感到無窮的力量。

「你之前給我的靈藥是從哪裏來的？為什麼我以前從不知道有這樣的東西，這藥力……簡直太強大了！」

龍怨天伸手攙扶起羅天成，淡然一笑道，「這可不是普通靈藥，比聖殿修行者用的葯，效力要高不知多少倍呢。」

「什麼，這不是『伊斯帕廷』的藥液？」羅天成不禁奇道，詫異地看着龍怨天。

「呵，當然不是了，『伊斯帕廷』聖殿怎麼可能擁有這種恐怖的靈藥？」

「老天！那你是從哪裏得來的？」

「這是一個世俗界的年輕人煉製的，我正要去找他呢。」

「誰？是誰做的葯？」羅天成更是震驚，竟有人能煉製出靈力這麼強大的葯，還是個年輕人！

「告訴你你也不會相信的，這個年輕人，我們很快會見到他。」

「你認識他？」羅天成急忙問道。

龍怨天點點頭也不否認，表情一凝，淡淡道：「對了，我還要告訴你一件事……」

羅天成看到，龍怨天的眸子裏，忽地閃過一絲不明意義的神色。

「告訴我什麼事？」

「聖殿騎士白虎已經死了，就是被這個人殺的。」龍怨天平靜地說道。

「什麼！？你說的是真的？」

此刻，羅天成目瞪口呆，直愣愣盯着龍怨天月輪般的銀色瞳孔。

白虎尊者死了，他大仇得報，本該感到快慰的，但不知為何，此時卻震驚多於快.感？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快告訴我！」

他的仇人居然被這個年輕人殺死了？

若說這不是個玩笑，那就是天底下讓他聽到過最震驚的事了。

他深知白虎的實力，強大無比，這簡直難以置信，身為聖殿四大騎士的白虎居然被人殺了，還是一個世俗界的年輕人！

可是不對啊。

就算他打娘胎里開始修行，也不可能在這個年紀就擁有如此恐怖的能力和手段！

如果是真的，那這人，簡直是妖孽般的存在！

龍怨天嘴角微微一咧，早就知道羅天成會是這個反應了——任何人知道諸葛雲的手段后，都無一例外會是這個表情。

「好了，我知道的也不比你多，總之，我現在要去找他，你也跟我一起去。我相信，在見到他后一切都會知曉的。」

兩人很快起身，一前一後走出這個陰森恐怖的牢獄。

龍怨天想要攙扶他一下，卻被羅天成輕輕推開，同時擺了擺手，堅持要自己走。

長時間沒有活動過四肢了，羅天成走得有些吃力。

但身體里湧現的力量和內心掙脫牢籠的喜悅，讓他迫不及待地要自己體會一下行走的樂趣。

看到羅天成雖腳步蹣跚，但身體的力量顯然已經恢復，龍怨天心裏也不禁暗暗讚歎，但他不是讚歎羅天成的恢復能力，而是諸葛雲給他的那些靈藥的效力。

在快走到門口的靈陣時，龍怨天忽然轉過身問道，「我想問下，你為什麼會在這裏，設下靈陣，留下長老印記和自己的靈力？」

羅天成微微一怔，苦笑了一下，「嗯，被你看出來了，這符文靈陣的確是我親手佈下的，為了確保裏面的變異體不會跑掉。」

「這麼說，果然是你自己將自己鎖起來的？為什麼這麼做？」

龍怨天眉毛一挑，其實他早已料到是這樣了，因為符文靈陣上有大長老的印記，不可能是隨便一個人能做到的。

如果不是因為他也有這印記，是絕對打不開這道靈陣的，龍怨天想知道他這麼做的原因。

「哎！都怪我一時糊塗，輕信了白虎的話！……他告訴我，裏面的傢伙需要用我的能力解禁，用來測試靈力，所以為了我的安全，要先用靈陣鎖住。而且，絕不可以透露給任何人，這是聖城方面的密令。」

「明白了，所以你把自己反鎖在地下囚牢，只為了解放那個異族生物？」

「是的，沒想到這是那傢伙設下的陷阱，只為了利用我！」羅天成恨恨說道。

「難道他們是利用你的身份……」

「我當時沒想這麼多。」羅天成懊悔道。

龍怨天仔細在頭腦里搜索著相關的記憶，瞳孔逐漸放大起來，「他們需要靈力者，而你剛好又是大長老的身份……我有些明白了，一定是這樣！變異生物的細胞和靈力結合，他們……是在重啟『艾薩克計劃』，創造更加服從命令，更強大的新人類，原來如此！」

「你是說那個創生計劃？」

羅天成震驚了，他知道，這個計劃很早就被停止了，而且是由最高評議會頒佈的。

龍怨天沉默不語，腦子裏一片空明！想起了自己當初也是被奸人所陷害，而且所用手法如出一轍。

「好了，有機會再去探究這件事吧，我想我大概明白是怎麼回事了。現在當務之急，我們先要找到那個年輕人再做打算。」

「冤有頭債有主，那些種族的敗類他們一個都跑不了！」

出到地面后，當久違的新鮮空氣進入羅天成的肺部，他竟然如醉氧了一般，頭上一暈，腳步踉蹌，只覺得天地都在旋轉。

好一陣他才緩過勁來，四周看了看，只見周圍是死寂一般的荒園，野草叢生，只有中間的空地上殘破磚石地隨處散落。

中庭的地上是兩個人長長的影子，蒿草隨着風不停擺動，周圍安靜的有些過分。

他忽然察覺到什麼，猛地抬起頭來，赫然看到巨大的月亮懸掛在頭頂，只有一圈暈開的銀色邊緣。

「這、這是月亮嗎？」

就是這月亮——似乎遮蔽了所有陽光。

幽幽的淡紫色，從天際線的遠方向大氣層兩側徐徐展開，最終連成一條紫紅細線。橫亘數萬公里的奇景，就像有無數霞光落到了地球外的宇宙中。

「是的。」龍怨天道。

「哦，是夜晚了么。為何我覺得，這月亮……看起來也太大了吧？」

「只怕從今後，這裏都將是夜晚了。」

羅天成轉過頭，盯着龍怨天，臉上神色古怪，奇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當然是字面上的意思了。」

「這……」羅天成臉上逐漸有些惶恐，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龍怨天冷哼一聲，時間不多，他當即只簡要把這件事的真相告訴他，其中大部分都是從諸葛雲哪裏聽說來的。

「老天啊！是為了遮蔽陽光？怪不得月亮變得這麼巨大，你是說，這都是那個叫諸葛雲的年輕人告訴你的？」

「是的。」龍怨天輕輕地點頭。

「可是，這種事是怎麼發生的呢？還有，他為何知道這些事？」

「那我就不知道了，其實我跟你一樣，同樣有很多疑問，如果真想搞清楚的話，還得要找到他當面去問。」

兩人都怔怔看着月亮出神，心裏都在想一個問題。

月球距離地球真的不能再近了，如果超過洛希極限，在巨大的引力下，月球就會與地球相撞。

用腳指頭都能想到，那將會是毀滅性的結果！

龍怨天看了一會，突然面色凝重起來，看着羅天成問道，「你應該還記得，長老院上古典籍里記載的那些事吧？」

「上古典籍……啊，對了！你是說那些刻在泥石板上的預言？」羅天成皺眉沉思了一下，忽然抬起頭叫道。

「我想想……是什麼來着？黑塔現，天異變……始者至終，終者至始……萬代如斯……」

「沒錯！」

龍怨天玩味地看了他一眼，撇了撇嘴。

「走吧，實不相瞞，這黑暗的天象已經持續近三十個小時了，沒有一絲陽光，你只需知道，這絕非是自然現象就夠了。」

「唔，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這簡直太詭異了！」

羅天成的眼神里滿是恐懼之意，又抬頭看了一眼巨月，兩人就這樣向著「羅淵之陣」走去。

莽莽山麓間幾乎同時投下兩道龐大的陰影，相隔不到五十公里，像巨大無朋的蛇一樣爬過山脊。

空中的巨型堡壘在雲層外轟鳴著，漂浮向峭壁湖的方向。

沙城的航行控制室。

一個並不高的身影靜靜佇立着，這個男人正看向前方，那裏有許多忙碌的智能機械。

遵照諸葛雲的囑託，沙城和古鐵城同時飛向了峭壁湖上空。

他額頭上佈滿的放射狀的血管里，有一塊微微顫抖的肉瘤，凸起差不多拇指大的血脈筋肉中間，一道閃爍著猩紅色的裂縫緩慢打開。

「真實之瞳」能透過機械外殼，看到裏面的結構正在瘋狂轉動。

在頗具科技感的厚厚玻璃牆后，蘇哲已經站立了快一小時，他做夢都沒想到，自己又看到了那些與其糾纏一生的實驗設備。

這裏的一切，都與他記憶中一模一樣，冰冷的淡水處理設備在他腳下嗡嗡響着，只是電力不太穩定，燈泡忽明忽滅，連機械噪音都是那麼親切。

但眼前的一切卻又是那麼的陌生，前文明的機械造物和中央智腦大都已經被腐蝕、生鏽。

經過了四百多年，幾乎沒有一部機器是完好的。

雖然沙城的技師修理了最重要的機械，但這點數量還是遠遠不夠。

淡黃色光線在設備上極為醒目，雖然已經斑駁不堪，但仍能看出大大的數字「N544」。

關於「N544」基地的一切，都在蘇哲的基因深處中蘇醒過來，關於經歷的一切，他就像是做了一場噩夢。

「蘇……蘇博士，您要的東西找到了。」一個有些蒼涼的聲音，在蘇哲身後響起。

蘇哲聞聲轉過身來，他的身後站着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