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8. 騷動（三）

此刻，顧飛允操控著身體細胞融入大地，所有的植物，甚至所有的有機質，都會轉化為他的身體能量，讓他可以藉由精神所掌握力量。

喬伊娜狂猛的一擊，像是牛如海，手臂上冰藍的晶瑩瞬間波動起來。冰刃劃過，竟然撲了個空，只斬下幾根枯枝般的東西。

那是幻影，顧飛允胸前凝結的霧氣所創造出來的幻影。

喬伊娜心中一沉，想要后躍跳開。

但為時已晚！

就在她發覺不妙時，忽然從周圍的幻影中，有東西纏住了她的臂膀，瞬間就爬滿全身，緊緊箍住了她的各個關節，令人難以動彈！

是植物藤蔓？

「小婊砸！今天就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扎克怒喝一聲，巨大的身影騰空而起。

這巨人鋼鐵般的身軀無懼任何力量抗衡，而且，最關鍵的一點是，他的能力與顧飛允的能力相互配合無間！

困住敵人，然後砸個稀爛。

扎克手臂化為堅硬的巨錘，直接向喬伊娜當頭砸下。

「咔嚓！」

一支巨大的冰錐毫無預兆，從白茫茫的地面突起，向扎克的身體襲去。

變故來得太快，以至於扎克不躲避的話，這根冰錐將直接洞穿他那龐大的身體！之前的芬克斯還在地上哀嚎，就是最好的例子。

但，自信的扎克似乎毫不在意。

他冷笑一聲，身軀在半空中調整好角度，手臂的攻擊沒有停歇，仍然掄了下來。

「颯！」

臉盆大的拳頭帶着尖嘯，狂暴襲來，捲起的狂浪使十幾米外的僧兵都退避三舍。

這一擊像是打樁的衝壓機一般，有着萬噸巨力，能將一切血肉生物瞬間碾壓。

「咔咔咔——」

寒霜濺起，猶如巨大冰川崩裂一般，喬伊娜的周身出現了一道堅實的冰牆，將她包裹在裏面。

拔地而起的冰錐與冰牆瞬間結合到一起！

冰藍的白霜在喬伊娜專註且簡潔高效的控制下，憑空長高了數米，直接將扎克的身體撞開。

與此同時，扎克掛滿白霜的拳頭也落下了，飛濺的冰渣足有十幾米高！喬伊娜的冰牆頓時碎裂，但巨大的震動也消弭了衝擊力。

「轟隆！」

一聲巨響，兩人同時向後飛去，栽倒在地。

喬伊娜身上禁錮的藤蔓被巨力的衝擊化解，但腳腕上還有兩根粗壯藤蔓。手臂上冰霜立時凝聚成冰刀，斬開藤蔓，一躍而起，翻身落地。

其實，之前喬伊娜並不確定，這堵冰牆能擋住紮克狂暴的萬鈞之力，但那一刻，她沒有別的辦法了，只能硬著頭皮冒險試一試。

「嘩——」

「好恐怖的力量！」

十幾米遠的眾僧兵都發出一聲驚呼，眾人想要幫她，卻有心無力，徘徊在外圍仍不敢靠近。

顧飛允的身體在地下，似乎也受到衝擊波的震蕩，從另一個方向破土而出。

「好傢夥，有些能耐！」

他冷笑一聲，異化為尖刺的手臂開始微微顫動，「你到底是什麼人？一個變異者，為什麼要幫這些自詡清高的傢伙？」

喬伊娜此時看到扎克也從埋身的土堆里爬出，似乎並沒受什麼傷害，不遠處的那個黑色女人也重新飛上半空。

「想知道么？」她掃視一眼，眉毛輕挑，淡淡道。「那就再來一次！」

「這些人遲早都要死，從今以後，這片土地上不會再有任何人類了！此地，將變成至高神許諾中的天堂。」

顧飛允的話語略微帶着激動，他希望能活着見到那一刻，這是堅定的信仰帶給他的承諾。

這顆星球的進化狂潮即將開啟，無人能擋！

是趨勢，也是古老預言中註定的事情。

「你有這種能力，完全可以加入我們黑曜會。變異者才是未來，我們是這個世界的真正主人，難道你不明白么？」

喬伊娜抬起頭，看了看兩名獵犬，瞳孔變成灰色，在晦暗的天色下放出幽幽光芒，「我需要明白么？怪物的世界我不想懂。」

天上的顧飛妍忽然靠近了一些，呼扇著翅膀飄落下來，收起翼翅，但是並沒有做什麼多餘的動作。

她開口道：「怪物？哈哈哈，看看你自己吧，這個樣子，跟我們有什麼區別？另外，告訴你一件事，我剛剛查到了你的資料，很有趣的資料。」

「我的資料？」喬伊娜表面不動聲色，心裏卻着實吃了一驚。

「沒錯，你就是在礦山城和我們打過交道的傢伙……我們神教的十二獵犬，你不會這麼健忘吧？還有莫妮卡姐妹、薩爾拉斯、格拉索斯，黑曜獵兵團的團長銀龍，這些，你應該還有印象吧？」

「當然。」喬伊娜站在那裏，沒有動，但對方的話她聽得很清楚。

「還有兩人，一個是伊斯帕廷的走狗，巡天影衛。」

「另一個女人嘛，是你的，嗯……怎麼說呢，朋友？親人？呵，你應該對他們更不陌生，對吧？因為，他們也是十二柱獵犬，還需要我說出他們的名字嗎？」

顧飛妍的話語中帶着輕佻之意，她是故意這麼說的。

語氣簡直有些得意忘形。

她就是要挑起喬伊娜的怒火，這些話出口，遠比任何攻擊手段都更有殺傷力。

「你住口！」

果然，喬伊娜冰冷如霜的臉色一沉，三個字脫口而出。

她已經知道對方說的兩人是誰了，林文來和小武。

儘管喬伊娜心裏很清楚，對方是故意用話來挑逗自己的，但仍然按捺不住地吼出聲。

其實，就連她自己都有些驚訝！

她的內心平時冷靜異常，更不會將情緒掛在臉上。但在現在，腦海里浮現出那個名字后，居然把持不住，心旌搖曳起來。

「呵，看來，你很在乎她？」顧飛妍眯起眼睛。

很快，喬伊娜就強行壓抑住內心的躁動，開始沉默了。

這個女人到底想說什麼？

「呵呵——你應該知道，我還曾幫助過一個傢伙，自詡為古鐵城的帝王……我幫他做了不少事呢。他手下最頂級的變異者，也都是我們黑曜會提供樣本，並一手調製出來的……」

顧飛妍的臉上掛着一絲詭劫神色，盡量拉長聲音，緩緩說道。

「你說什麼！」

喬伊娜的臉色瞬間變得冰冷、鐵青，這個女人居然提到了古鐵城帝王，無面戰神？

她應該不知道，那是自己此生唯一的軟肋！

摯愛之人被親手殺死，躺在自己懷裏，這是何等的人間悲劇？

喬伊娜冰藍凝霜的手臂開始顫抖起來，一層霜甲開始蔓延，發出陣陣寒氣。

克制！

但她怎麼也無法停止憤怒。

「是你們幫他調製了那些滅絕者？黑曜會，十二獵犬，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喬伊娜的嗓音發顫，聽起來不像自己的聲音。

那女人又走上一步，嘴角帶着微笑。

「當然是為了我們的計劃，這有什麼可奇怪的？你么，與那個帝王一樣，我很清楚你們到底是什麼東西……喬伊娜·菲斯。」

女人的最後一句話，讓喬伊娜的心裏掀起了波瀾萬丈——「我很清楚你們到底是什麼東西」。

是啊，她現在算什麼東西？

喬伊娜冰冷的面孔上陰晴不定，一絲一毫的變化，都被顧飛妍盡收眼底。

顧飛妍知道，自己說的某些東西切中了對方要害。

殺人誅心，莫過於此，她同樣擅於此道。

心理戰！

喬伊娜曾經在心底深處恐懼過、掙扎過，那些無名的情緒，曾讓她一度很是苦惱。此時，彷彿一切都有了答案。

對方几個字就說明了那個問題。

「你以為自己是多麼強大、多麼獨特么？輕易就擁有了超越常人的體魄、速度和力量……好好看看自己吧，審視一下！你身上流淌的東西與我們一樣，進化的血脈，那不是普通人能接觸到的恩賜。」

顧飛妍左邊的眉毛一挑，用大拇指，朝着自己背後的翼翅指了指。

「咱們有相似呢？你不覺得嗎？但你似乎被人調製得更加……怎麼說呢？更另類一些。」

顧飛妍一邊觀察著喬伊娜的動作，一邊用鷹一般的眼神盯着她的手指。

「所以結論很明了了。不過我還是要問你：你是人么？」

顧飛妍緩緩抬起修長的腿，自信地朝喬伊娜的方向又跨了一步。

忽然，喬伊娜別過頭去，沒有看她，依然盯着顧飛允和扎克，沉默了一會兒：「如果你這麼想，那麼好吧，我不完全是。」

「啊，終於承認了！那我斗膽問問你，你是什麼？」

喬伊娜用略帶蔑視的眼神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我，就是我。」

「哈哈哈，不，你是變異者。」

沉默降臨了。

喬伊娜的頭腦中似乎瞬間冷靜了下來，臉上也恢復了平常的神態。

自從在古鐵城的地下實驗室，無意中吃掉了那些滅絕者后，這個問題曾一直困擾著喬伊娜。

龍平後來給她的解釋，讓這個問題的答案更明顯了一些，也讓她看清了眼前的迷霧。

但真正讓她放下心理包袱的，不是這些。

她的腦海中浮現出諸葛雲的面孔，主人，幫助自己完成了這副身體和堅強的心智。那時，她也想起了諸葛雲最早說過的話——

人類進化的途徑並不是唯一的。

這句話的深意，是她剛剛領悟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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