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5. 頭等大事
匯聚的人潮宛如黑色河流，難民們擁擠著，排著隊，從幾台大型的儀器前緩緩走過，赤條條的接受檢查。
不知道是檢查什麼，但接受檢查的人，內心都惶惶不安。
食物、武器、身上的零碎雜物，全部被沒收一空，任何人不準帶任何東西。
一陣陣哭喊聲傳來——
有些人被查出感染變異病毒，立即被士兵們拉走隔離，關押起來。
科技與黑暗的力量抗爭，會是什麼結果？
這些人就像神話傳說中，想要登上方舟的動物般，在得到主人的允許前，不敢出聲或反抗。
因為，只有這樣才能上船，才能活下去。
所以再桀驁不馴的傢伙看上去都很聽話，沒人敢不守規矩，有怨言也只能憋在心裏，頂多再暗暗罵兩聲娘。
地球上僅存的人類，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但兩座浮空城容納近百萬人口，確實有些緊張。
古鐵城的軍事要塞前一片燈火通明。
不遠處的城鎮里，無數探照燈在人群上方搖晃，幾個明晃晃如同白晝的大廣場上，同樣擠滿了人。
喬伊娜臨風佇立在一座高大建築的頂部，臉上冰寒如霜，默默看着擁擠的人潮，人們互相推擠著，向地下入口緩緩涌動。
冷漠的眼神中，猜不出她此刻在想什麼。
礦山城的人口近三十萬，是整個中央大陸上人口最多的，如今，這些人都被傳送到了古鐵城。
人類新的時代開啟於今日，需要強大的統治者領導。
老爹帶領林家、特納家族、多米諾家族正在原地待命，周圍簇擁著一幫手下衛兵。他們一早就被東方路接到城中，另外幾大貴族家族的人也是如此。
本來，東方路是想憑藉着他們的號召力，來組織難民們避難的，但現在看來，他們卻比那些難民們還要緊張。
這些大佬們臉上帶着惶恐不安，甚至有些不知所措了。
「老天啊！他們……這個……這些人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滋滋——」
馬龍語無倫次地說完，狠狠抽了一口雪茄，從鼻中噴出一股濃煙。手指間的紅光明亮，雪茄幾乎快燒到手指了，仍是渾然不覺。
眼前的光景令他瞠目結舌，舌頭打卷，說話都有些口齒不清。
每一道天光亮起，就意味着數萬人同時出現！
喬治不停用手擦著額頭的冷汗，呼吸沉重，肥大的身軀在不停顫抖。
老爹也像個白痴一樣，半張著嘴，雙手不住撓著腮幫子，神情很是惶恐不安。
這些人都是見過大世面的主兒，就算山崩於前也會面不改色。
但今天，眼前的景象實在太過震撼，他們這輩子都沒見過！
一片又一片的人潮汪洋出現，在原本寂靜的黑夜裏，顯得格外詭異。人群的聲音嘈雜無比，人頭波浪般攢動，一眼望不到邊。
近三十萬人同時出現，這是什麼概念？
只怕光是發出的震天聲音，就能讓所有的房頂被聲浪掀掉！
幾個大佬此刻都一臉震驚，手足無措，哪裏還顧得上指揮和發號施令？
喬伊娜看了幾秒鐘后，頭轉向另一邊。
這邊是被分隔開的軍事禁區，同樣高大的圍牆環繞，周圍是武裝到牙齒的士兵和戰車。
他們都在嚴陣以待，因為「伊斯帕廷」無數倖存的僧兵就暫時安置在這裏。
他們必須與普通人類分割開，臉上帶着劫後餘生的悻悻然神情，一個個坐倒在地上，調整氣息，等候大長老的下一步命令。
在僧兵們圍坐的正中，有兩個碩大的「監牢」。
這東西，本來是無面戰神用來關押實驗失控的滅絕者的，以特殊合金打造，強化外殼堅固無比，數根線纜連接着底座，裏面能產生數萬伏高壓。
如今，牢籠里關押著被龍怨天等三名強者制服的巨人——黑曜會十二柱獵犬扎克。
「我會殺死你……我會殺死你！我會殺死你！！」
巨人用碩大的拳頭猛烈錘著金屬壁，咆哮的聲音清晰傳進龍怨天等人的耳中。
「我們走着瞧。」龍晨透過緊咬的牙關說出這幾個字。
「把你的內臟都喊出來，把你的力氣都嚎沒，然後讓我一刀砍下你那顆醜陋的腦袋！」
「嗷嗚——」
龍晨的手指放在按鈕上，開啟了電網，一陣焦糊的味道傳了出來，巨人哀嚎著，不敢再靠近電網。
「也許這能讓他暫時老實點，但我有更好的辦法治他。」龍怨天看了看龍晨，緩緩走向另一個牢籠。
這個牢籠里關着顧飛妍。
她此刻趴在地上，一動不動，被斬斷的翅翼重新生長，但恢復得很慢，手腕腳腕都被帶上了「伊斯帕廷」用的靈力枷鎖。
那是用灌注了靈力的薩特合金打造的枷鎖，變異者只要帶上這東西，會立刻全身無力。
其實，說起這些牢籠，當初還是顧飛妍建議無面戰神製造的呢，沒想到如今自己卻被關住，嘗到了囚禁的困獸滋味。
她心裏很明白這些人會怎麼對付自己，還有，想從她嘴裏問出些什麼秘密。
顧飛妍確實掌握了一些東西——黑曜會關於「伊斯帕廷」幾乎所有的資料。
她在黑曜會這個龐大的組織中，除了擔任技術者和調製專家，還能接觸到很多一般信徒所不知道的機密。
曾被「伊斯帕廷」關押在監獄里的變異者多不勝數，幾個世紀以來，從沒有異族被關押在監獄里，還能活着出來，她應該也不例外。
但顧飛妍還抱有某些虛妄的幻想，畢竟現在格局形式變了。
這個世界的一切都變了！
等待了無數個世紀，黑曜會的至高神，已經通過九曜連體和脆弱的時空裂隙，降臨到了他們的世界。
所以，她必須要活下去，看着這些卑微的人類和自命不凡的修行者，在至高神的力量下屈服、跪拜！
而要想活着，就必須放棄抵抗。
權衡了吐露出一些秘密的代價和付出生命的代價后，這個問題的選擇並沒什麼困難的。
這些修行者還有喬伊娜真是意外的敏銳，似乎察覺到了她的價值，所以沒有來折磨她，而是選擇了扎克。
顧飛妍當然也不會像扎克那個蠢蛋，不斷做無謂掙扎，發飆發狠，說着羞辱對方的怨言，憤怒的咆哮或其它舉動。
……那都是白費力氣，只會換來更加嚴酷的折磨。
喬伊娜在建築頂端看了一會，不住搖頭著，心裏盤算著下一步該怎麼辦，畢竟要安排的事情太多太多。
顯而易見的是，幾十萬人要生存，糧食、飲水、一切必要的生活物資，這些東西的需求量都是巨大的。
古鐵城和沙城不同，鐵血帝王經營了超過五十年，他造城的理念就是為了全民皆兵，所以，這裏的設計方向主要是居住和軍事功能。
極為少量的幾個地下農場規模不大，只能養活不到五、六萬人口，也就是之前在這裏真正居民的人數；
而沙城不一樣，它雖然也是個龐大的軍事基地，但那是在前文明時代。
地下的多層結構，其意義不明，也許原本就是為了發展經濟和人口所預留的。
在幾百年前的那個時代，人類的城市趨於小型化、集約化，以極為環保的形式建設，盡最大可能減少對環境的污染，並普遍建成多層次的模塊化結構。
為了適應將來人類大規模太空移民，自給自足型的經濟體系，和城市建設體系佔據主流，受到廣泛推崇。所以，軍方的設施也不可避免照這個方向發展。
沙城有幾十個地下農場已經被打理、修復出了近六成，目前有二十三個大型農場。
如果開發順利，其餘的幾個農場能夠滿負荷運轉的話，那麼，絕對可以養活近百萬人口的城市，甚至綽綽有餘。
這是在沙城地下的智腦中，有明確記載的數據。
幾百年前的時代，這些自給自足的軍事基地，甚至能夠為周邊的居民提供多餘的糧食、蔬菜、水果等產物。
恐怕，以目前的狀況來說，食物儲備頂多只能維持六十多天，大約兩個來月。在這兩個月里，所有人必須實行嚴格的社會分配製度，額定口糧、日用品等社會物資分配，然後再想辦法，逐步恢復生產。
所以，養活這些人是頭等大事。
照此推算，生活在這裏的人都必須遵守規章制度，也就是法律，賞罰分明有度，才能夠正常存活。
不論是普通民眾還是小商販、農民、牧民、手工業者甚至以前是暴徒，都必須強制貢獻出力量。而商人在這裏的角色，幾乎可以忽略。
所有人，必須按照對城中社會的貢獻大小，來得到額外獎勵。
在這個特殊時期，必要的社會規則——法典，會很嚴酷，甚至有些不近人情。
這也是喬伊娜腦中構想的第一步，重新洗牌，制定遊戲規則。
畢竟在這個世界上，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不可能消除人的等級和差距。
每個人的能力大小不同，得到的社會財富分配也會不同。
舉例來說：如果某些特權階級的存在是被容許的，那麼法律的作用就會變得微乎其微了，這顯然是錯誤的。
但如果沒有培養特權階級的土壤，所有人都一視同仁的話，那麼就會造成另一個問題，聽起來有些不可思議：不會有人站出來自願加班加點，比別人多幹活，因為干多干少沒有區別，都拿一樣的酬勞。
長此以往，就會產生社會的消極因素。
兩者孰重孰輕，沒有明顯界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