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4. 千柱之都（二）

那個聲音再次出現了，並且直擊摩根勒菲的腦海。

她聚集起了剩餘的所有力氣，咆哮了起來，聲音里透著恐懼與狂暴。

最終，那個聲音消失了，就像它們突然出現時一樣。

她的身體靠着城牆滑下，心情極度低落。片刻后，再度搖搖晃晃地走下了殘破的階梯，設法將自己疲憊的身軀扔在路旁。

她在幹什麼？

她計劃做什麼？

此刻，摩根勒菲什麼都想不起來了，就像個無助的凡人一樣，沒有勇氣再去對抗那擾人的低語聲。

如果那些舊日支配者就是想用這種方法徹底控制她，那麼，它們的目的達到了。

摩根勒菲極度疲憊——她從不知道，聲音也能有如此威力。讓人發狂，鬥志全無，簡直堪比最厲害的武器。

就連強大的龍族也無法對抗這種超負荷的精神打擊，她頭一次感到自己的生命是如此渺小，如此脆弱。

還有身心的損傷。

真正發泄出這股將她完全吞噬了的可怕怒氣后。她的面孔扭曲了起來，瘋狂心智讓她忘掉了原有的想法。

那些巨大的城牆，一時間彷彿變成了幽靈的陰影。回蕩在腦中的竊竊私語榨乾了她的神志，頓時變成了嘲笑一般的狡詐與猥瑣之聲，施下了來自群星以及群星之外的深淵裏的詛咒。

她爬起來繼續漫無目的遊盪。

最後，無邊黑暗終於驅逐了光線，整座古城陷入漆黑，在黑暗的死寂綠色微光中，摩根勒菲看到了建築物那搖搖欲墜、同時也古老得難以言述的正門。

她肯定地確認那是一座神廟。

詭異的造型就像是從地上長出的巨大植物根系，盤根錯節、扭曲著。它上面彙集著大量令人嫌惡的淺浮雕；浮雕上描述了許多的場景與生物、許多的物件與儀式。

但所有這些東西，都絕不會出現在這個神智健全的星球上，乃至任何神智健全的星球上，實際上它們根本不應該存在。

只看一眼就會顛覆所有人認知的東西，比比皆是。

一開始，摩根勒菲以為自己又看到了幻象，但龍族無以倫比的視覺讓她看清了真實情況。她仍處在巨石建築群的深處，回頭看，那是她走過的路，神秘的極光正從巨大的城市廢墟中升起。

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幾乎讓她無法承受，驚懼交加中，摩根勒菲不得不緊緊咬住牙關，以免高聲尖叫起來。

向下的斜斜通道正在緩緩升起，隨着她的腳步浮現出全貌。神廟的大門仍舊敞開着，完全的黑暗充滿了它內部那幽深的空間。

在克服了那些由雕刻引起的反感與嫌惡后，摩根勒菲打起精神，一把撕開了從上方垂下來如同帷幕般的蔓藤，大膽地走進了那道不祥的大門。

不知過了多久，她只感到自己像無知無覺的行屍一樣，不停深入通道。

向下、繼續向下……

每一個坍塌的房間和空間里都有霧氣流過，那些詭秘的極光又亮了起來。這次，不是在外面，而是在建築裏面。

奇怪的力場伴隨着極光，從龐大無邊的黑暗之處湧出。

摩根勒菲定了定神，她對那種感覺再熟悉不過了，原神們的遺跡里也有這種地磁力場，她確定這與能量的輻射有關。

有那麼一瞬間，她被看到的東西驚得目瞪口呆。

但令她吃驚的，並不是那些在歷經過無數年月之後，沉澱遮蓋在所有殘骸上的岩殼與蛛網；不是那些扑打着雙翼飛出、尖叫着的生物；不是那些鑿刻在牆面上，令人極為嫌惡的浮雕；也不是那些數目眾多、造型奇異的水盆與火盆；更不是那隻頂部向下凹陷的邪惡祭壇……

而是，她親眼目睹了一尊用奇怪的暗色金屬鑄成的畸形怪物——這個長著章魚般頭部的可怕怪物，陰沉地蹲伏在雕刻着象形文字的基座上，不懷好意地睨視着闖入者。

她眼前這些極為神秘與詭異的東西，所看到每一寸地方——都是由純粹的黃金建造的。

龍族當然不會對黃金感興趣，那是凡人種族才有的貪婪屬性。

摩根勒菲停住腳步，四下打量了一番。

她知道，黃金在這個蘊含着無數金礦礦脈的地下世界裏，只是一種極為普通的金屬，但這也從側面印證了龍族傳說中的地方——「千柱之都」埃雷姆，被無數異族譽為「黃金之城」的所在。

沒錯了！

就是這個地方——上古時期被紅色砂岩掩埋起來的古老都市，這裏面是撒布·尼古拉斯及其子嗣們的居所，孕育過無數邪惡的堡壘。

但她沒有意識到，那個聲音就是要帶她來到這裏，那些昆陽人的武士們也同樣消失在這裏，還有自己的隨從，那些強大的龍族「聖巢守衛」。

一時間，摩根勒菲幾乎喪失了進行仔細觀察的能力，被觸目所及的暗金色所困惑。

某種奇特的感覺喚醒了她——是那種力場的吸引，讓她湊近那個基座上的雕像觀查起來。

這種有着章魚頭、背上帶着裝飾性的翅膀，臃腫龐大身軀的形象她不認識。龍族的記載里也沒有與此類似的形象，似乎是被藝術化加工過的生物。

摩根勒菲懶得去研究它，反正研究也無濟於事。但記住這個形象並不難，有機會她可以回去問問元老們。

經過辨認，她發覺這種暗金色的金屬並不簡單：每當她靠近一定距離時，那個雕像就發出「嗡嗡」的震動感，似乎對她的出現有了知覺一樣。

「難道是對活物才有反應？應該是合金的，暗金的金屬只是它的表層外衣，裏面還有其它東西。」

摩根勒菲喃喃自語着，伸出手去觸碰雕像，暗金色的金屬表面像水波紋一樣晃蕩起來。

後來她才知道，這種蘊含着奇異磁力的物質是這「千柱之都」中一種非常珍貴的金屬，整個地下世界和外面世界的人一樣，對這種金屬所知甚少。

在龍族古老的記載里，確實提到過某種合金，但並沒有闡述其來歷。

沒人知道它究竟是什麼，也沒有人知道它們是從大自然中什麼地方被開採出來的。

實際上，所有存在於這顆星球上的這種金屬，都是在未知的上古文明——第一次把它們帶到地球上的時候，隨着它們的載具一同從群星之間降臨到這裏的。

它本身的屬性相當奇特，但記載里很少提及。就算龍族也只知道名稱，對它的功用和屬性相當陌生。

似乎只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作為某種「監牢」的材料，可以對特殊生命形式做出反應。

龍族根據記載的發音為它取了個名字——薩特合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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