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破城曲折

第153章 破城曲折

休整,又花了一日。

既然做下了攻的決定,在沒有結果前,那便沒有任何多嘴的餘地。包括高行周等將在內,迅速地統一認識,協調諸軍,準備進攻事宜,高行周仍是營前都部署。

不過在進攻方向上,又產生了異議。高行周建議以南城為主攻方向,畢竟此前漢軍就是主打此門,將士對此處的城防、兵防也最為熟悉,護城河也填得差不多了......

但是慕容彥超覺得,南門的情況,鄴兵也清楚,故南城這邊,也是叛軍防禦的重點。他提出建議,應該反其道而行之,轉攻其他三門,以收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之效。

眼見爭端漸起,還是蘇逢吉站出來,建議更加簡單粗暴:「朝廷十萬大軍在此,叛軍將寡兵疲,何需分主次,一齊攻上去便是。」

劉知遠是厭煩了這種凡議必有異議的情況,直接拍板,四門齊攻。不過,主次還是很有必要的,亂戰雖然可能奏效,但太沒有章法。認真權衡利弊后,還是決定以南城為主攻,勝勢在手,寧走熟路,不辟蹊徑。

在皇帝的意志下,鄴都外的漢軍,有如一架戰爭機器一般動了起來,各軍、營間,緊鑼密鼓地籌備着攻城的準備。此前耗費了大量人力、物料的「攻城巨獸」被推上了前線,被挑選出的沖城士卒依附在其側,蠢蠢欲動,只待進攻命令下,便發起衝擊。

平叛大軍受阻於城下這麼久,軍民皆已厭倦,劉知遠御駕至,對士氣的提升有顯著的效果,基本都鼓起氣力,一舉破城,結束這場難熬的拉鋸戰。在劉承祐的建議下,隨軍的文吏組成了一支宣傳隊伍,與各軍、營中大肆宣慰、激勵,基本都是揀著軍民之所向而宣示:破城,還家,過冬。

在籌備進攻的過程中,劉承祐親自在軍中挑選了**嗓門大的士卒,分為四波,於鄴都四門,拿着製作的簡易「擴音器」,輪番朝城內喊話。這等打擊士氣,削減其抵抗意志的事情,不知為何,高行周等人竟然沒有想到。

為此,蘇逢吉還自動請纓,賣弄文采地寫了一篇辭藻華麗的,劉知遠看得挺頭疼。

劉承祐見了,則直接棄用,提筆親自寫了一小段話,就兩句話,言簡意賅:朝廷討逆,只誅首惡,余者不論。鄴都內外,取杜重威首級者,封侯。

二十二日清晨,當一切準備待續,劉知遠都親自登高觀摩戰事。結果天上飄起了雨滴,且越飄越大,進攻之勢頓止。冒雨攻城,尤其是冒着冰冷的秋雨攻城,那是不可能了,上下都十分鬱悶地,取消作戰計劃。

前後籌備了這麼久,在將要出手的時候,老天來作對了,分外憋屈。根據幾日來的天氣,起霧凝霜是常見,不當有雨才是。

天佑叛軍?底層的士卒與百姓愚昧,此類的想法,若經有心人挑動,絕對會出大問題。即便漢軍管控嚴厲,經過這麼一通折騰,士氣也不可避免地下滑,劉知遠親臨的磅礴大勢,被一場雨給破了。劉知遠還御帳的時候,黑臉陰沉得可怕,似乎更黑了。

讓人倍感鬱悶與苦抑的是,這雨一下,便是一整日,不大,卻是惱人。雨霧蒙蒙,整座漢軍大營都籠罩在一片雨幕之中,放眼望去,能看到那沸騰的水汽,惑人眼球。冰冷的雨點打在臉上,涼意彷彿能沁入心底。

「秋風秋雨愁煞人吶!」御帳前,劉承祐文青地感嘆了句。

抖了抖身上的雨珠,抬起麻木的腿,在帳前的一根欄桿上蹭了蹭腳底沾上的淤泥,清理地差不多了,方才進帳。

帳里帳外,顯然是兩個世界,涼暖迥然。轉入「書帳」內,更是溫暖如春,架著一座火爐,燒着木炭,就是氣味有些重。

「父親。」劉承祐叫了句。

劉知遠坐在御案后,似乎枯坐很久了,臉上陰沉的表情,就如這冰冷的天一般,生人勿近。

「坐。」劉知遠搭理劉承祐的興緻並不高。

劉承祐在爐前烤了烤,將附着在體面的寒意去除了,方才坐下。看着劉知遠:「您心情不太好?」

「明知故問!」劉知遠斜了劉承祐一眼,說着又自案上拎出一封奏章:「東京轉來的,孟蜀又不安分了。蜀軍三路出擊,欲取鳳翔、京兆,侯益與趙匡贊上表朝廷請援。」

內侍將奏章拿給劉承祐,劉承祐稍微閱覽了一遍,眉頭也不禁褶皺了下,抬眼對着劉知遠:「這是想要趁火打劫啊!」

「先是高從誨,再是孟昶,這些割據諸侯,一個個地都跳出來了。此皆戰事遷延招致的惡果啊!」劉知遠並沒顯得太過激動,只是語氣中的憤恨與怒意卻是收斂不住。

「關右紛紛擾擾這麼久,一時半會兒,確是難以平息下來。其路遙,朝廷如今捉襟見肘,也是鞭長莫及啊。只能靠鳳翔、京兆兩鎮本身的力量阻遏蜀軍了!」劉承祐在旁,嘆息著說道。

「蜀軍卑弱,更無將帥之才,不足為慮。朕所憂者,是那些心懷叵測之輩。」劉知遠沉聲說。

劉承祐眼神飄向劉知遠:「您指的是,侯益還是趙匡贊?」

劉知遠冷冷地說道:「朕既然接受了趙延壽的臣服,趙匡贊料想無虞。唯有這侯益,於西面用事多年,前朝之時,便有私通西蜀的嫌疑。更遑論如今,蜀軍來逼,其若反了,那關右的局勢將要徹底糜爛!」

劉知遠的臉上,帶着一些無奈之色。

劉承祐表情也是有些凝重:「不論如何,朝廷得做好最壞的打算!」

「朕已傳詔京兆趙匡贊,陝州趙暉、涇原史匡懿,同州薛懷讓,令其自守。關右再亂,也不能禍及河洛!」劉知遠說道。總覺得,他的安排,跟沒有安排也差不了多少,只是底線倒是挺明確的。

「只能等魏博亂定,才能騰出手顧及關中啊!」劉承祐說:「為今之計,還是要儘快破了鄴都!」

聽劉承祐這麼說,劉知遠頓時忍不住罵了句:「這場該死的雨!」

「你來見朕,有何事?」

聞問,劉承祐方才回過神一般,嘴角揚了揚,對劉知遠道:「兒此來,特為您獻上破城之策。」

目光不由得在劉承祐身上打了個轉兒,並不是很重視的樣子,問:「何策?」

「城中燕兵指揮使張璉,已願意反正,率麾下投降朝廷!」劉承祐說。

劉知遠兩眼頓時一亮,急忙問道:「當真?為何不早報?」

劉承祐解釋著:「這兩日,我遣德清都指揮郭榮,負責聯絡此事,如今已然基本確定了,才敢上報此事。」

「好!二郎,做得好!」劉知遠的臉色眼瞧著陰轉多雲、多雲轉晴。不過,很快臉上又浮現出一絲疑慮:「可信嗎?」

「自大漢出河東以來,前後招降的燕兵不計其數,連趙延壽都能委幽燕之事,這區區兩千燕卒,又算得了什麼,只需給其保證,安其心,料想無異。」劉承祐說着:「再者,其欲降,也要先給我們看到他們的誠意!」

「什麼?」

「先行作亂於城內,掩攻城內守軍。城內不亂起,我軍不進攻!」劉承祐回答著。

「張璉還將城中守軍的虛實,盡數遣人告知。這是自城中傳出的,叛軍兵力佈置!」劉承祐自懷中掏出一份城池的佈防圖,遞給劉知遠:「另外,張璉透露,城中軍心動蕩,將士降意甚烈。糧秣已然不足,此前所傳言的『兵精糧足』,都是杜重威派人宣揚的,意欲虛張聲勢,致朝廷投鼠忌器......」

劉知遠拿着那張佈防圖觀察著,僵硬的面龐眼見着柔和了許多。

「燕軍額外提出了個要求。」

「說!」劉知遠心情很好地揮了下手。

「城破之後,放其還鄉。」

「此事易耳!」劉知遠大氣地說道:「幽燕也是兵荒馬亂的,彼輩若歸心熾烈,朕自當放行。」

「傳諭各軍指揮,來御帳參加軍議。」說着,劉知遠有點迫不及待地吩咐著。

......

這場雨,大概只是對漢軍耐心的考驗,下了一晝半夜,在子夜時分,終於停了。第二日拂曉,天色仍然是灰濛濛的,南大營前,孫立率著三千精選齊裝的小底軍士,待命。這主攻的任務,是他吼粗了脖子,方才掙來的。

另有兩千餘兵壯,扛着干木板,準備鋪路。以雨水之故,路面泥濘,不便雲車等重型攻城器械推進。

「廂主,怎麼還沒動靜?城中當真有內應?」清晨天格外冷,手下一名指揮使忍不住搓着手問道:「天都快亮了,將士們身體都快凍僵了。」

「官家說有,那就有!」孫立對手下,那是動輒喝罵:「都給本廂主聽好了,傳令下去,待見到信號,城中亂起,出擊之時,動作都給本廂主麻利點。誰要是拖了後腿,戰後我砍了他!」

「是!」

又過了小半刻時間,周遭仍舊霧色黯淡,但眼見着亮了許多。終於,自城中發生了一陣殺聲。

城外的漢軍仍舊未動,一直到殺聲逼近城門,自城頭上豎起了幾面招搖的白旗,城下的漢營中猛然爆發出一陣轟鳴的鼓聲。

收到進攻的命令,就如演練好的一般,鋪路,推車,同時進行。營前離城垣不遠,很快,幾架雲車便被推進至城下,探至城頭。城上的守軍,顯然真被搞亂了,根本不似此前,有遲滯的反擊動作。

後邊,孫立見狀,挺劍而出,親自帶着麾下士卒,抗盾持刀,沖了上去。幾乎沒有廢多少力,成功登上城頭,源源不斷。

到這個地步,也不怕城中耍什麼陰謀詭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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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世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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