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滿堂春宴

第30章 滿堂春宴

「陶公,你終於回來了!」賓館大門前,陶谷剛剛從馬車上下來,久候的小吏便迎了上去。

在孤館憋了許久的陶谷,終是沒能忍不住,隨使昨日的話給他提了個醒,除了南唐朝堂,這市井民間也當多多關注,或有意外發現。

於是,這個白日,陶谷便往城中市井之間遊歷觀察,金陵屬人文薈萃之地,詞坊、畫坊甚多,有才女佳人,陶使君屬「見獵心喜」,如此間見識一番,張揚一番,心情頓時便好了。

「何事啊?」提了提袖,陶谷淡淡道。

「宰相馮延巳派人,請陶公過府一敘,說已設好酒宴招待!這是請柬!」

陶谷接過請柬,在設計精美、鎏刻金邊的封面上停留了一眼,翻開掃過內容,眼珠子一轉。看了看天日,已近傍晚,收起請柬,吩咐道:「車駕就不必收了,待老夫稍作打理,便上馮府。」

夜幕降臨之前,馮府內已然做好了迎客準備,南唐的高官大臣們,飲客聚宴,是常有的事,府中上下,都是有經驗的,安排起來很順當。

酒食菜肴,嬌娥美婢,歌姬舞娘,伶人樂師,皆已齊備,一派喜氣奢華之像,鐘鳴鼎食之家,不外如此。

在堂間,幾名「馮黨」官員也應邀而來,人不多,以諫議大夫魏岑職權最高。魏岑是屬於南唐元臣宋齊丘的人,不過在南唐,宋、馮一黨。

「漢使也太過託大,相公何等身份,設宴邀之,親自候之,竟勞公等這般久!何不先行入宴?」魏岑向善阿諛,這邊開始替馮延巳不滿起來了。

馮延巳同樣有文人的驕矜,心中略有不滿,不過自詡涵養,淡淡一笑:「主客未至,我這做主人的,該有些耐心。再者,這可是陛下授意......」

聽馮延巳這麼說,魏岑當即表示馮公大度,胸襟如海,包納百川......

念頭一轉,魏岑請教道:「相公,湖南那邊,我朝當真要出兵?」

「嗯?」馮延巳轉頭一看,眉頭一凝:「怎麼,你們也心存疑慮?」

馮延巳的眼色,讓魏岑心中一緊,趕忙道:「下官只是覺得,這些年,我朝平閩地,抗吳越,都未功成,損耗兵馬錢糧甚多......」

「正因如此,我等才當力主吞併湖南之地!」馮延巳打斷他,說道:「當年,陳閩亂出兵,就是我等的建議,只是臨敵制變、善後處置不當,導致結果令人失望。福州一戰,你也是監軍,諸將爭功,作戰不利,反讓吳越人佔了便宜!」

「陛下雖則文厚,但亦有開疆闢土之心,幾番出師不利,對我等而言,確令陛下失望了。否則,這兩年,豈能讓韓熙載那些北人復起!」

「這一次馬楚,就是我等扭轉朝局的機會!」

魏岑聞言,當即道:「相公深謀遠慮,下官佩服!」

「只是,在南方作戰,雖不需過分憚於北漢,但其存着什麼心思,有何意圖,還是需要搞清楚,探明白!」馮延巳說道:「否則,陛下那邊,恐怕也難安心的!」

「這就要看那陶谷了!」魏岑機靈地一笑,應道。

並沒有讓馮延巳等得太久,門人稟報,陶谷已至。賓客過府,樂音頓起,馮延巳表現出了極大的熱情,親自迎接,導引其入席。

糜華樂聲縈繞於耳,美妙的歌喉那般醉人,最誘人的,還得屬堂大展舞技的美姬,輕紗遮體,媚態萬千,妖嬈之身姿,曼妙之身材。南唐君臣,真的會玩......

陶谷享受了最熱情的招待,有美婢單衣短裙侍奉在側,斟酒夾菜,紅唇吐息,芬芳動人。

滿堂的紅粉骷髏,着實讓陶谷,難守道心,滿臉的紅光,不知是酒醉,還是心醉。而在馮延巳的牽頭之下,一干在宴賓客,都有意無意地對陶谷進行恭維、讚譽,嘆其文采,幾乎將他說成北方詞宗,文壇巨擘......

玩得興起,在眾賓客起鬨之下,陶谷興高采烈地,當堂即興作詞一首:《滿堂春》。艷麗之辭,動心弦,勾人慾......

「陶使君文采斐然!」馮延巳老臉上蕩漾著笑容,也是放開了,道:「馮某是自愧不如啊!」

受這滿堂春誘,陶谷的手早已不規矩起來,在陪侍的婢子身體上活動,聞言,停下手中的動作,浪蕩地朝馮延巳一拱手:「馮公過謙了,江淮之地,誰人不知,馮公之詞,可開一代風氣......」

這般商業互吹,使得兩人之間的關係,一下子又親近不少。

眼見陶谷興緻完全上來了,馮延巳指著已連跳幾支舞,嬌喘吁吁,嫵媚動人的歌姬,含笑道:「陶使君看此間姬妾如何?」

陶谷迷離的眼神朝堂下望去,看着那些年輕貌美的舞姬,滿嘴的讚歎:「悉乃佳人,集江南之靈氣啊!」

「哈哈!」馮延巳樂了,介紹道:「她們都是老夫差人精挑細選,從小培養,年長者不過十七。使君若有意,我贈兩人,侍候於案前,如何?」

「當真?」陶谷兩眼一亮。

「當真!」馮延巳肯定道。

又讓身邊的侍女灌了一口酒,陶谷心裏痒痒,拱手向馮延巳:「馮公如此厚待,在下不知,何以為報啊?」

陶谷已是其醉醺醺,馮延巳這才似作無意地說道:「哎,近來以湖南之事,老夫力主聯合大漢,共謀大事,只是不知大漢,何以突發此議?」

馮延巳這一問出口,陶谷眼角跳了跳,滿臉醉態地摟着侍婢,嗅着香氣,對馮延巳道:「馮公,有些話,在下不敢妄言吶!否則傳將出去......」

見狀,馮延巳打起精神,立刻朝魏岑吩咐道:「魏大夫,你替本相招呼一下!」

「是!」魏岑奉命,很快堂間便更加熱鬧了,以致嘈雜。

馮延巳則紆尊,自主座上下來,朝侍候的女婢擺擺手,讓出位置,自己坐下。

沒有美婢玉體之嬌柔,換了馮延巳這麼個老頭子,頗煞風景。不過,陶谷看着馮延巳,醉聲醉氣道:「罷了,為報馮公之厚遇,在下聊敘幾言......」

陶谷嘴裏的酒氣很重,反胃之味惡臭,馮延巳也只能忍着,配合著附兒過去,只聞陶穀道:「在下與貴國建議,勿要錯過此良機吶!」

「此言何解?」馮延巳兩眼一亮。

陶谷打了個嗝,斷斷續續地道:「大漢天子年輕,年輕則氣盛,繼位以來,飽受朝中老臣壓制,想要開疆拓土之功,以壓制舊臣老將。」

聽其言,馮延巳興緻更高,只覺大有收穫,這可是北漢朝廷現狀秘聞吶,繼續作洗耳恭聽知狀。

「馬楚之亂,給了天子看到了機會。那馬希萼違逆朝廷意志,起兵犯上,天子也難容忍之。似我這等老臣,都曾勸阻陛下,湖南為飛地,奪其地不可守之,那豈不是徒為你唐國做嫁衣?但是不聽,一意孤行,去歲冬,便強行派兩千兵馬進駐澧州,以窺湖南。看吧,等到......」

說着,陶谷突然酒醒了一般,神情驚悚,連連擺手:「馮公,適才所言,皆乃在下濫言,不可輕信,不可外傳......」

馮延巳暗自琢磨著,也作醉酒狀,囫圇道:「此間實在嘈雜,陶使君說了什麼?」

轉頭看,卻見陶谷端著個杯子叼在嘴邊,兩眼色眯眯地盯着在堂下歇息的舞姬們。

微微不屑,馮延巳當即樂呵呵地道:「陶使君,時辰已晚,今夜便於我府上暫歇吧!」

「好!好!好!」陶谷沒挪眼神,答應地很敷衍。

「來人,還不伺候陶使君下去,沐浴就寢?」馮延巳隨便招呼著兩名美貌少女,吩咐著:「好生伺候!」

陶谷酒醉,仍色不可耐地,摟着兩名美姬,幾乎飄着腳步,退下堂去。

望着其背影,馮延巳斂容,命人撤去酒宴,呵呵輕笑起來。

「相公這是有所得?」魏岑靠上來,問道。

「可以向陛下復命了!」馮延巳只這麼說。

陶谷那邊,嗅着兩名少女身上的芬芳,慢慢地,徹底沉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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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世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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