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濮州案(3)

第40章 濮州案(3)

「一個張建雄,在濮州竟能一手遮天,蒙蔽朝廷視聽?」

劉承佑的質問聲,回蕩在崇政殿內。

面對天子之怒,趙礪與王景崇伏在涼颼颼的地板上,身體都緊繃着,竟至顫慄。劉承佑可很少有似這般發怒的時候,這樣的失態與質問,朝臣們也很少見到,然每當這種時候,便證明,有人要倒霉了。

不管怎麼樣,王景崇不希望倒霉的人是自己。注意到身旁,恭伏於地上的趙礪,又望了望高高在上的劉承佑,一咬牙,沉聲稟道:「陛下,關於張建雄之事,臣另有彙報!」

「說!」

王景崇目光又瞧向趙礪,看其神情,有所遲疑。見狀,劉承佑眉毛一挑,道:「崇政殿內,無不可直言者!」

王景崇這才道來:「經臣調查,張建雄在濮州斂聚甚繁,所得甚多,對於屬下將吏,以錢帛收買,有反對者,皆羅織罪名以迫害。至於濮州巡察御史,以及河南道都御史,皆被其以重利賄賂......」

「好嘛!」聞其報,劉承佑已斂起怒容,只是語氣不免譏諷,瞧向趙礪:「這才幾年吶!御史台,還真是沒讓朕失望啊!」

而聽王景崇舉告,趙礪已是臉色發白,再聞天子的諷刺,更是心驚肉跳,連連磕頭請罪:「臣等有罪!有負陛下期望,請陛下治罪!」

事實上,親往濮州走一遭,趙礪已然察覺到不妙之處,心知御史台內部恐怕出了問題。原本還想壓下此事,慢慢調查,將對御史台影響控制在最小範圍。但是,實在沒料到,天子反應這般快,目光如此敏銳,一下子便聯想到此問題。

「陛下,請容臣稟!」雖則心慌意亂,但趙礪還是盡量讓自己保持着冷靜,拜道:「御史台或有犯官貪吏,但畢竟是少數,只需將蛀蟲清除即可。臣等為台官,屬下不軌,或有御下監管不力之過,請陛下治罪!」

這三年來,在劉承佑的支持之下,朝廷的監察系統不斷壯大,至少京內外人員配置是逐漸到位了,平日裏監察軍政,御史台的權威也在不斷重新樹立之中。

作為御史台的高官之一,趙礪並不願意,就因此事,失了聖心。尤其武德司的崛起,已然大大侵佔了一部分御史台的職權。

「而況,此事亦乃武德司,王副使一家之言,具體如何,還待查證!對於濮州事,以武德司之嚴密,尚有疏漏......」趙礪也急了,王景崇把火燒到他御史台上,他也顧不得許多了,反來一手。

其言落,王景崇頓時怒目而視。見這二人,竟有互相攀咬的趨勢,劉承佑冷哼了一聲。

待二人老實了,劉承佑方才把目光挪到王景崇身上:「武德司又是什麼情況,是否也不自知其事?」

「這......」面對天子冷言質問,王景崇張了張嘴,又朝趙礪看了看,仍有顧忌的樣子。

見狀,劉承佑稍微考慮了下,武德司畢竟有不少事情,是不能拿到枱面上來說的。

於是,轉頭朝趙礪吩咐道:「趙卿,先起來吧,不要把頭磕破了。你先回御史台,將此事告訴邊歸讜,也不知他這個御史大夫,是否知悉其事!御史台主國家監察,深寄朕之所望,其心不正,其行不矩,何以察人。你就回去,同邊歸讜,好好自查一番吧。」

聽劉承佑這麼說,趙礪反而鬆了口氣,感激地拜道:「遵命!臣告退!」

趙礪小心翼翼地退出政殿,劉承佑一甩袍袖,看着王景崇,語氣平淡道:「殿中已無旁人,起來說吧!」

王景崇沒有起身,仍舊跪着,深吸一口氣,拱手道:「陛下,臣本欲密奏,經臣調查,武德內部,確有人替張建雄行回護遮掩之事。」

「誰?」劉承佑兩眼一眯。

「京畿都知,后贊!」王景崇說道。

「后贊?」劉承佑眉頭一凝,雙目之中,泛著冷芒,盯向王景崇,語氣中的猜疑意味更加濃重了:「那張建雄,是如何能收買得到武德司的人?」

埋下頭王景崇此時精神緊繃着,只是那雙眼睛中,散發着一絲狡詐。

面對天子的疑問,不敢怠慢,解釋道:「京畿都知后贊,是宣徽使、國舅李業薦與李指揮使的,張建雄與國舅交好,二者遂有往來。此次,國舅之所以消息如此靈便,便是后贊透露與他的......」

「李少游在做什麼?嗯?這個后贊好大的膽子,武德司有消息,竟敢不及時上報?」劉承佑冷聲斥責幾句。

王景崇一副畏懼的表現,未敢再接這話。

「去,傳武德使!」劉承佑朝張德鈞吩咐一句。

旋即看着畢恭畢敬的王景崇,劉承佑語氣淡漠地感慨著:「你王景崇,果然是干臣,朕沒有看錯里。這麼短的時間內,已然將此事前後,調查清楚了!」

「陛下有命,臣不敢怠慢,唯有儘力以報陛下恩遇!」王景崇拜倒。

「腿也跪麻了吧!起來吧!」見他還跪着,劉承佑說道。

「謝陛下」這回,王景崇慢慢起身了,並且將他所調查所得口供、證詞等,所成案文,獻與劉承佑。

花了一些時間,閱覽完,劉承佑輕輕地摔在御案上,有舉輕若重之效。

未幾,武德使、壽陽公李少游入殿覲見,迎來了劉承佑劈頭蓋臉,一頓訓斥。這還是,李少游頭一次,被天子這般對待。

雖有些措不及防,但李少游還是有些準備,先自請其罪,順便也咬起了王景崇。一賴而誣,王景崇想要獨善其身都不可得,畢竟同屬武德司體系內,出了問題,王景崇這個副使,一點責任都沒有,也是不可能的。

兩個人,在崇政殿內,進行了一番激烈的爭執,推諉,反誣,徹底撕破臉皮。

劉承佑就看着二人,如同觀戲一般,直到忍無可忍。同樣,得了皇帝自查整飭武德司的命令,二人方才從崇政殿內完整走出。

「好個任縣公,好個副司使,好個王景崇!」走出大殿,李少游駐足,瞪着王景崇,那張英俊的面龐此時竟有些扭曲:「好手段,此次,是我疏忽了,讓你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壽陽公言重了!」迎著李少游惡狠狠的目光,王景崇卻恍如未覺,方才御前面紅耳赤的爭執仿若未發生一般,含笑道:「都是為陛下效力,壽陽公屬下出了禍害,下官有意替你清楚,替武德司清理門戶,公當不會介意才是吧。畢竟,是為了武德司的大局,不是嗎?」

「呵呵......」聽其言,李少游似乎想到了什麼,情緒慢慢平復下來,冷冷一笑:「說的是,此事我記下了,我們,走着瞧!」

言罷,李少游拂袖而去。

「壽陽公慢走!」王景崇則在後邊,拱手一拜。嘴角掠起一絲,得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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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世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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