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7. 帝國核心機器

看着祭司們茫然的臉龐，杜坦妮蒂蒂說了一番讓他們至今難忘的話。

「你要先慢慢地從藏身之處伸出一隻腳，讓對方看見，不要擔心他們會立刻動手對付你。因為這樣做，是讓他們有所警覺，同時，也為自己贏得了時間。

如果你直接跳出去，不給對手反應時間，他們會來不及思考，直接狗急跳牆，甚至拚命干出你無法掌控的瘋狂舉動。

記住，不要把他們當人來看，而要把他們當野獸看待！」

這是杜坦妮蒂蒂積累多年的馭人之術，也是鉗制對手的不二法門。

於是，武魂樞密院照做了。

首腦們視這一條為工作準則，依靠釣魚執法和對對手的精神震懾為最高手段。當然，這也符合他們玩弄貓抓老鼠的惡趣味，並以此研發出更多駭人聽聞的手段，樂此不疲。

關於這件事，上層機構人人皆知，卻沒人當真，只當成茶餘飯後的隱晦笑話。

但，這就是誘敵之法，也是武魂樞密院貫徹女帝意志的方式。

今天，大祭司們被女帝召集，是為了見證魂晶柱的啟動儀式。

杜坦妮蒂蒂將這個秘密有條件地公佈出來，是為了當初的承諾，在卡拉帝國中造神，傳播原神信仰。

看起來龍族已經做到了，魂魘巨獸被擊退，散發出的恐怖能量讓千里之外的魂晶柱都有了反應，她自然也能感受到那股龐大的力量。

是時候該表態了。

說實話，這件事杜坦妮蒂蒂有些吃驚。

雖然她盼著能聽到龍族獲勝的好消息，這對帝國的統治和邊境安全大有好處，但另一方面，卻對答應他們的事感到無所適從。

她的子民，從此要信仰一個從未聽說過的神明，而且這關係到魂晶柱的使用，這個決定是否做得太草率了？

可這是她親口承諾的，不容更改。不知為什麼，她心裏忽然惴惴不安起來。

此刻，腦海里靈光乍現，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然後，關於這個問題派生出的答案，也在潛意識裏隨之而來。或許……這樣能幫她解決接下來的棘手之事？

如果龍族要求的所謂「原神」沒有具體形象，只是個名稱的話，那她為什麼不可以用自己的形象替代呢？

反正也沒人見過「原神」真正的樣子……

龍族這麼想讓人類信仰「原神」，那麼，就不妨滿足他們好了。一想到這個，杜坦妮蒂蒂的臉上忽然顯出一抹詭秘笑容。

這個問題如此簡單，當初她早就該想到的。

「這……」聽到女帝的提問，三名祭司茫然失措，用眼角餘光互相斜視了一眼，有些惶恐。

「陛下，您忘了么，龍族的條件……不是您親自答應的么？」當先那名紅袍大祭司懷着忐忑心情，鼓起勇氣開口道，

「唔……是我答應他們的？」女帝收回視線，抬頭望向後面一群面無表情的帝國武魂樞密院主教，喃喃道。

「對，好像是這麼回事兒，我又做了個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決定啊……」

杜坦妮蒂蒂的眼神有些渙散，不知為何，她感到疲倦，身心都是。

這種疲倦很久沒有出現過了。

欺騙龍族，真的可以嗎？

龍族使者很快就會來了，一想起那張蒼白臉色、清瘦，有稜有角的僵硬面孔，她忽然覺得有點力不從心，甚至想不起自己當初是如何答應對方的。

杜坦妮蒂蒂轉過身去，緩步挪向碧綠魂晶，邊走邊沉思。

迷幻般的陽光反射，透過魂晶柱的綠波蕩漾在她身上，看起來是那麼不真實。

強悍如她，現在，內心卻感到沒來由的恐懼。

魂晶已經變色了，更加深邃更加迷人，這說明靈魂能量很充足。

強大的龍族沒有騙她，他們的確驅趕了恐怖的魂魘巨獸。

而那隻上古巨獸也果然如龍族所說，釋放了地表最強的靈魂之力，被遠在千裏外的魂晶柱感應，進而全部吸收了。

這應該是好事兒啊！

可她，為什麼沒有感到如過往一般的精神煥發呢？

供她吸收的靈魂之力好像被什麼鎖住了，不可輕易釋放。

以前每次可不是這樣的——當她觸摸那塊巨大魂晶時，都會感到渾身充滿力量，靈魂之力鑽入身體后湧起神力，讓她幾乎無所不能。

女帝想問問住在自己身體里的那個強大靈魂，到底她的決定是對是錯，為什麼現在有種不好的預感。

但試過幾次后，都沒有任何回應，她放棄了。

也許，只有在睡夢中才能感應到吧？

「我的力量受到了魂晶影響，現在連一層力量都發揮不出來啊！」女帝的臉色很難看，盯住魂晶反覆查看。

這是否代表她的神力正在消失，離她遠去呢？

杜坦妮蒂蒂不確定，但一想到這裏，內心深處頓時就出現的惶恐不安，讓她感到一種危機，內心開始掙紮起來。

隨後，臉上也開始有着難以察覺的複雜表情，是不甘、困惑、悲痛，還是焦慮？

或許，還帶着一絲不祥之息。

帝國子民會信仰一個從來不知名的神靈嗎？

她就這樣，把自己的靈魂和無數子民的信仰一同出賣了嗎？

「這是一部機器。」

女帝忽然轉身，看向三位心腹大主教，伸出一根纖細的手指，指著自己的身體對那些人說：「也是信仰的核心，我的身體連接着整個龐大的卡拉帝國。帝國的方方面面，都圍繞着這個軀體，需要它才能運轉自如……」

說完，女帝的冷冽目光掃向三人，像是在等他們發表意見。

「是的，陛下……您的意思是？」一名大祭司誠惶誠恐道。

女帝冷然道，「你們覺得，我應該讓這部機器停下來么？」

「嘶——」

隨着一陣陣抽吸聲，大廳中忽然一片死寂。

陛下的意思是她快要死了么？

眾人都大吃一驚。

「呃，不……」跪倒在地的紅袍大祭司當先脫口而出，額頭滲出冷汗。

但他只說了一個字，就將頭深深垂下，不知道該如何繼續作答。

每個人的心頭都是一震，聽到杜坦妮蒂蒂的幽怨聲音，彷彿敲響了悲鳴喪鐘，她知道自己即將死去？

可是，陛下為何突然間說出這種話？

在場的祭司們不知道女帝身上的神力來源於何處，但他們都見識過魂晶柱，知道這是陛下非常看重的聖物，現在她竟說出這番話，莫非與此有關？

這件事說不定與龍族聯合的條件大有聯繫，有人猜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