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史番外:塞外牛羊空許約

都史番外:塞外牛羊空許約

【始】

朔風吹雪,燭暗夜寒。www.niubb.NET

華貴的純白氈帳中立着四根圍金雲紋的柱子,十數根足有小兒手臂粗細的牛油巨燭「吱吱」地燃著。

「嗤」地一聲之後,傳來了皮革被灼焦的糊味,與原本就瀰漫在帳中的淡淡血腥混在了一起。

巴音掀開帳門之時,撲面而來的便是這樣一種讓人連頭髮根處都會直沁冷汗的味道。

不,真正讓他打從心底顫慄的,與其說是氣味,倒不如說是此時正站在帳中擦拭着手中鋼刀的那一位,臉上所流露出來的那種神情。

他自少年時起便加入軍中,跟在王罕身邊東征西戰,更為殘忍的情景也見得多了。

只是……此時仰面躺在地上的那具屍體,在不久之前還是這帳中頗受寵的女奴。

黃昏時分,她以有機密要事為由將他呵斥了出去。

他早已是年輕將領中位階最高之人,居然被一名女奴呵斥。雖然礙著主人的面子不便發作,心中卻仍是氣惱,出帳便尋人飲酒去了。

直至片刻之前,帳中親衛奉命來尋他,沒料到帳中竟是這樣的場景……

「巴音,你來了。」淡然的聲音響了起來。

他心中一驚,迅速收回目光,俯身行了一禮,「都史少爺。」

身為王罕大汗唯一的孫子,克烈部理所當然的繼承人,此時站在他身前的這名二十歲的英俊青年,便是他的直屬統領,也是他早已決定追隨之人。

王罕大汗年事已高,獨子桑昆每日只知飲酒作樂,倒是這位都史少爺大有祖父之風。

這些年乞顏部野心頗大,雙方摩擦漸多,無數次明裏暗裏的交手下來,連鐵木真那幾個兒子也沒討了什麼便宜去,是以聲望日隆,在族人間頗得擁戴。

近幾年來甚至傳說連族中的耄老宿將都曾向王罕大汗進言,要將汗位直接傳給都史。

「叫什麼少爺,鐵木真那邊從來沒這麼多規矩,照樣領兵打勝仗。」都史漫不經心地揮了揮手,「這樣,你可還滿意?」他的語氣輕鬆得如同在談論今天的烤羊是否鮮嫩多汁一般。

巴音卻知道他所說的絕不是什麼烤羊,猶豫了一下,才道:「我不明白……」

都史笑了起來,笑聲中卻儘是殘酷之意,「區區女奴也敢對你不敬,自然不能再留。若是你覺得不夠解氣,再做些什麼也無妨。」

跟了都史這麼久,巴音明白這不過是玩笑話,卻仍是忍不住心中一凜,目光不自覺地掃向地下那具女屍:

致命傷自然是胸腹間的那一刀,但是……她的神情……

似是在死之前看到了什麼難以置信的事情一般,雙眼驚恐地圓睜著,多少破壞了原本頗為秀美的面容。

身為都史心腹,他時常出入於這座華貴營帳,自然是認得她的。

名為其其格的女奴,十年前由鐵木真所贈,近一年來時常奉都史之命回乞顏部給他那位未婚妻送衣物,如果沒記錯的話,今天晚上她確實是剛自乞顏部歸來。

巴音嘆了口氣,抬頭看向都史,不太確定地猜測著:「她可是惹到乞顏部的那一位了?」

「其其格哪次去乞顏部的時候不惹她幾次,她要是什麼時候肯來跟我抱怨兩句倒好了。」都史從鼻子裏「哼」了一聲,不滿之意昭然若揭。

平日裏殺伐決斷的一個人,一遇到和那一位相關的事情……巴音又嘆了一口氣,還是決定閉嘴。

「不說這個了。」都史臉上忽地露出一絲惡意的笑容,「你找人將屍體處理一下,對外……便說她是觸怒了我被活活鞭死的。」停了一停,又道:「連夜把這消息給我散出去,我倒要看看還有幾個人有異議。」

「那您……」

「我這便去見祖父,商議和華箏的親事。你處理完這裏,便點一隊兵馬,待會兒隨我一同去乞顏部提親。」

巴音愣了一愣,眼看都史已經掀開帳門走了出去,忙追上前問道:「婚期不是定在明年嗎?」

兩部當初議定的是等女方年滿十六迎娶,怎麼突然……

夜色中,披着華貴銀灰色貂裘的青年身形頓了一頓,才回身笑道:「我等不及了!」

【續】

夜色深沉如墨。

在這世間萬物都陷入了沉睡的時刻,一小隊兵馬忽地自克烈部營地疾馳而出,「嗒嗒」的急促蹄聲彷彿在昭示著不久之後即將發生的大事。

都史掃了一眼身後隨行眾人,俱都是他帳下騎術最為精湛之人,可見巴音是精心挑過的。他想了一想,沖跟在身側的巴音招了招手。

巴音立即策馬靠了過來。

他們兩人騎術均極好,所以在馬匹疾馳之時仍然能保持并行交談的狀態。

「巴音,傳令下去,所有人輪班歇息,五日內我一定要趕到乞顏部。」

「這……」巴音有些猶豫。

都史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不想早日見到姐姐嗎?」

「是。」

看着巴音臉色蒼白馳向後隊的樣子,都史心裏微微有些愧意。

這位長他八歲的年輕將領,原本很可能成為他的姐夫,只是誰都沒有料到姐姐最後竟然會嫁給了鐵木真的長子朮赤。

十年前,他還是個孩子。

聽到姐姐被朮赤□的消息,他紅着眼要去找朮赤拚命,卻反而被姐姐狠狠抽了一記耳光。

「克烈部和乞顏部遲早會有決裂的一天,我既然已經選擇了要做朮赤的妻子,從此就是乞顏部的人。他勝也好敗也好,生也好死也好,我總是要同他在一處的。」

那個時候她說的每一個字他都牢牢地記在了心上,卻一直到這些年才慢慢懂得了那是什麼意思。

原來姐姐一直喜歡的人是朮赤。

原來所謂的「□事件」只不過是姐姐鋌而走險的結果。

原來……

只要嫁給了一個人,便可以從此與原來的部族毫不相關。

「全隊都已知曉您的命令了。」巴音策馬從後面趕了上來,低聲向他稟告著。

都史點了點頭。

「您這麼急着趕去乞顏部……」巴音頓了一頓,才試探著問道,「是不是跟其其格所說的機密之事有關?」

「她是鐵木真安插在我身邊的探子。」都史眼中殺意大盛,「居然從十年前就開始算計我了,遲早有一天要跟他算清這筆帳!」

巴音遲疑了片刻,才再度開口。「您殺了其其格,又趕去提親,是為了麻痹鐵木真?」話音中的期待之意顯而易見。

都史扯了扯嘴角,笑而不答。

沒必要讓忠實的屬下在這種時候失望,何況巴音所說的也確實是他此行的另一個目的。

不過,更重要的是他要趕在雙方開戰之前把她娶回來。

他輕按著胸口的那方素帕,唇角微微上揚。

只要成了親,她便不再是鐵木真的女兒,只是他的妻子。

是他一個人的……

【終】

他躺在草地上,仰望着灰色的天空。

「又下雨了啊……」

冰涼的雨水毫無遮蔽地澆在胸前的傷口上,血一湧出便被衝散了開來。

這樣也好,現在這副滿身血污的樣子如果被她看見……

那時候真不該說那句話的,這下她真的會哭了啊。

其實我不是想看你哭的樣子,我只是想看你眼裏有我的樣子……

其實明明是有的,卻總是不肯讓我看,你這個任性的傢伙……

還真是……遺憾……

視線越來越模糊,已經連天空的顏色都看不清楚了。

但是為什麼……我還能看見你呢……

……

……

……

雨越來越大,越來越密,天空和大地之間只剩下無邊無際的雨幕,再也沒有別的聲音。

一切重歸死寂。

【余】

陽光溫暖,綠草如茵。

有什麼在他臉上輕輕地拂動着,弄得人痒痒的,他不想計較,懶洋洋地翻了一個身,那東西卻也跟了過來,在他鼻間輕搔著。

他微惱地抬手就抓……

「痛啦!」少女嬌嗔的聲音幾乎是貼著耳朵響起來的。

那聲音是……他猛一激靈,徹底清醒了過來。

眼前竟然是心心念念了許多年的容顏……

「發什麼呆啊,快點放手啦!」

手背上忽然被輕拍了一下,他怔了怔,才發現自己手中正握著一縷她的發,似乎正是剛才在他臉上肆虐的罪魁禍首。

難怪她會湊得這麼近,近到他幾乎一伸手就能碰觸的地步。

「討厭……不準看了。」她臉頰飛起兩朵紅暈,抬手便來遮他的眼,「都是你……非要在這裏睡……我推不醒你……才……」

後面的話消失在了他的唇間。

記得當時年紀小,你愛談天我愛笑。

有一回並肩坐在桃樹下,風在林梢鳥兒在叫。

我們不知怎樣睡著了,夢裏花落知多少。牛bb小說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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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成華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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