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訣別

有人問命運是什麼，關於這個答案有多種多樣，但是更多的都是表面上不相信，暗地裏求神拜佛的人。

若干年後也有人問過謝步東同樣的問題命運是什麼。

早已走上巔峰的謝步東點上一支煙，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緩緩的吐出一個煙圈，淡然的回答道「命運，就是個雜碎，一個喜歡玩弄別人生活而自以為是的雜碎。」

如果說關於命運，就要說到那一年的秋天，國慶長假前夕，謝步東接到了一個電話，是三哥打來的，他的語氣很急促也很短暫，中心思想就是一件事馬濤要不行了。

馬濤是什麼人，那是泰東省安寧市的地下王者，其實說是地下有些不恰當，官方上的方方面面也是很吃得開，作為安寧首富，曾經培育出黑道中兩大最強勢力的他，在老年的時候又親手摧毀了這個地下王國，還給社會一個清平明朗的世界。

據說他早年當過兵，也參加過一些特殊事件的處理，但是所有系統中都沒有他年輕時候的履歷檔案，他是神秘的，能和曾經安濟獵魔者總負責人許長隆稱兄道弟，也曾讓劍聖親自打電話給他下達命令，更是在萬壽宗散佈疫情期間展現出了強大的能量，憑一己之力保護住了安寧市的安全。

然而就是這麼一個強悍的人，也終是垂垂老矣，再多的金錢也買不來健康，年輕時候的戰鬥生活過多的摧殘了他的身體機能，從發病到危重僅僅五天的時間，如今就靠着大量的金錢和器械維持着生命。

謝步東得到消息后也很難過，他必須要去，一方面這是兄弟林霄山的養父，也是他一手促成了兩個人的結拜。另一方面在安寧的姑姑一家這一年來多受他的照顧，姑父劉孝明本來是個普通的工人，還因為一些事情而被迫下崗，是馬濤給姑父安排了一份體面的工作，雖然收入不多，但是養活一家綽綽有餘，薪資待遇比起之前的工作要強上許多倍，而心心也被他安排人暗中保護，一年的時間裏風雨無阻。

其實謝步東也知道，馬濤沒有直接給錢，就是為了照顧自己的面子，這麼安排既可以讓姑姑一家的生活大大得到改善，有不至於讓他們心有不安，所以謝步東這次必須要去。

正好趕上了國慶小長假，收拾好行李后他就準備出發，這次和以往不同，看望病人並不是戰鬥，所以他也帶上了許奕和許文彬。

謝步東和許奕的感情是越來越好，如今到了如膠似漆的地步，恨不得一秒鐘都不要分開，所以自然理所當然的一起出發了。

至於帶上許文彬這個電燈泡，其目的就是為了有一個司機加保鏢加苦力，許文彬也知道自己的定位，但是也很愉快的同意了，畢竟他和林霄山的關係也非常好，而且謝步東一走他也沒有一起玩的人了。

由於謝步東暈車，所以還是選擇了坐飛機到安濟，再轉車到安寧，不過這樣一來就有一點不好的地方，就是難免會泄露行蹤，讓安寧的張安得到消息。

雖然這一年多來張家沒有找過麻煩，但是誰知道到了人家地盤會不會出什麼意外，畢竟現在的謝步東不是當年了，完全沒有自保的能力，於是就這個問題他特意給於越川打電話諮詢了下，得到了安全的答覆后才敢行動。

三個人從燕城出發，直抵安濟后，丐幫的人早已等候多時了。

「謝先生，總經理安排我負責您的安全和出行，有什麼需要您儘管提出來。」來接待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小伙，黑黝黝的臉龐看起來格外精神，他自稱叫華子，關於自己他並沒有多說什麼，反而一路上都在講謝步東的故事。

「您的事迹在幫中已經傳遍了，什麼隻身闖入萬羅島，智破嬰兒失蹤案，勇斗洪梁以及在濱海為了我幫中弟子做出的犧牲，對於您的幫主，全幫上下都由衷的欽佩和感謝。」華子一路上滔滔不絕，從安濟出發到安寧將近兩個小時的路程中，他的嘴幾乎都沒閑下來過，說起謝步東的事迹他比本人都清楚，彷彿是親眼看見的一般。

這說話的本事讓謝步東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心心，這一晃也快兩年沒見小丫頭了，也不知道現在長多大了。

丐幫安排的是一輛改裝款的豐田商務，據華子說是幫主特意安排的，每個城市的分舵都有一輛，就是給謝步東準備的。劉正龍知道他暈車，所以這輛商務把平穩性能改裝到了極致，這一路二百多公里下來，就算謝步東這種暈車發燒友都沒感覺到有太多的不適。

到達安寧后，汽車直奔當地最頂級的醫院，這家私立醫院本就是馬濤的產業，這次他病重更是從世界各地請來了諸多名醫，而很多維持生命的設備也是從國外空運來的。

進到醫院裏，迎面正遇到姑姑一家在等候着，心心一看到了謝步東，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抱着謝步東含糊不清的說道「哥，馬伯伯要不行了，你快去看看吧。」

謝步東寵溺的揉了揉她的頭髮，這麼長時間來馬濤經常去看望心心，每次都給她帶零食和禮物，所以心心是真的把這個馬伯伯當成了親人。

姑姑和姑父也是滿臉悲戚，他們都是普通人，雖然是因為謝步東的原因馬濤才對他們這麼照顧，但是馬濤所表現出來的誠摯和關心絕不是裝出來的，這些他們心裏都有數。

劉孝明走過來拉開了心心后，輕輕地拍了拍謝步東的肩膀「去看看吧，就等你了。」

謝步東點了點頭，抬起頭正好看見面色凝重的林霄山，目光對視下一切都在不言中，林霄山轉身向著電梯走去，謝步東緊隨其後跟了上來。

「什麼病。」「肺癌，晚期。」

「還有救么」

「有，但是老頭不讓。」

簡單幾句對話謝步東就大概明白了馬濤的心意，其實憑藉他的財力和勢力就算是癌症晚期如果想堅持下去，硬挺個幾年還是完全沒問題的，雖然對於普通人來說癌症是絕症，但是對於能接觸到另一個世界的馬濤來說，未必就沒有解決辦法。但是林霄山說了，老頭不讓，那就代表着是他本人的意願，那麼任何的方法都沒救了。

電梯停在了29層，這是大樓的頂層，整整一層都是馬濤的私人病房，三千多平米的空間被隔斷成了若干個部門，醫護人員緊張而有序的來回穿梭著。

來到病房門外，通稟過後有人打開了門，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面碩大的落地窗，從這裏能俯瞰整個安寧市，而窗戶前面站着一個消瘦的背影，正是馬濤。

謝步東很意外，不是說人都病危了么，按理說應該躺在床上形容枯槁，身上插滿了管子奄奄一息才對，怎麼還能站起身來。

馬濤聽見聲音轉過身來，他的個子不高，本來就挺瘦的，如今看來更加的消瘦，但是臉上的精神狀態很好，一點都看不出身患絕症隨時可能離世的樣子。

「謝先生你來啦，就等你了。」馬濤臉上帶着笑容，但是不經意的皺眉也不難讓人看出他正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別，您叫我小東就行，我和三哥是兄弟，他是我哥，您也就是我的義父。」雖然兩個人認識的場面比較尷尬，但是謝步東如今是發自內心的尊重他，要說一個人值不值得尊重並不在你有多少錢多大勢力或者有多高強的本領，而在於你有沒有能讓別人感覺到欽佩的點。

馬濤無論是人品還是性格都很好的贏得了謝步東的尊重，單單就是他忍着劇痛也要保持風度這一點，謝步東就自認絕對做不到，要是換成他恐怕早躺在床上疼的哭爹喊娘了。

馬濤微微一笑「那我就不客氣了，說實話我三天前就應該死了，但是有些事情沒做完所以拖了幾天，今天就是大限了，要不是等你來今早我就走了。」

謝步東並沒有感到吃驚，向他們這種人能跟鬼差溝通下並不是特別難的事情，尤其向馬濤這種有錢人，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這還真不是個比喻，地府也需要發展，也需要資金，在不違背原則的情況下花錢買上幾天的陽壽也是能做到的，當然這個錢數可不是個小數目。

唯一讓謝步東想不通的，就是馬濤要見自己幹嘛，自己的事情並沒有刻意保密，相比他也應該知道自己武功全失的事情了，這種情況下莫非還需要自己幫什麼忙嗎。

「小東，我今天等你過來，就是有一件事情相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