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說明
林平凡坐在連個床墊都沒有的硬木床上，聽見我的問題，他竟一時間有些發獃，雙眼無神望着閣頂，半天都沒回我話，我頓時心頭一個激靈，自己該不會是問錯話題了吧？
林平凡也就呆了那麼一小會兒，他回過神，低頭自嘲的笑了笑：「王奇，你就別問我家裏的事了，我是從孤兒院走出來的，去年才碰巧來到古今街認識了師傅。」
「哦……恩，抱歉。」
我愣了下，點點頭，不過我卻有些不太信他說自己是從孤兒院裏出來的，倘若是孤兒的話，應該早就習慣沒有家庭，不會因為一句話而失神，至於林平凡家裏究竟怎麼了，他不願多說，我也不好多問。
雖然我們倆現在是朋友，但關係還不是特別鐵，等友情到了能坦言之時，他主動跟我說也不遲。
氣氛有些凝結，我在這間小屋裏隨便找了把木椅子坐下，想起攝青青給我交代的任務，這麼段時間我光顧著找算命道士了，竟把抓清和湖邪煞的事忘得一乾二淨，因為我下意識覺得這事兒不急，畢竟清和湖底下的骸骨都沉了不知多少年月了，抓兇手也不差這一兩天。
抓邪煞是攝青青給我的任務，但關注清和湖這事兒的，卻不止幽冥界一個勢力，雖然政府強烈掩蓋清和湖裏無數骸骨沉屍多年的真相，可紙里畢竟包不住火，無論是媒體還是網絡渠道，都以極快的速度在傳播這則事情，清和湖事件早在前兩天，就成了長安城沸沸揚揚的熱點新聞。
公安機關雖然沒法管陰陽之事，但政府能請來人呀，比方說安陵寺的圓塵老和尚，不就是公安局副局長請來幫忙的大師嗎？不過老和尚只是個禪宗小乘佛教的，超度超度冤魂厲鬼還行，真要論抓鬼降妖的本事卻是遠遠不行。
這世上好管閑事的人多了去了，清和湖的事鬧的沸沸揚揚，肯定有人聞訊而來，指不定抓陰煞的時候，還會碰到些稀奇古怪的能人異士也說不準。
首先確認會跟來的人，那便是林平凡，攝青青欽點的幫手，不過林平凡見了我后，也沒怎麼跟我提過清和湖陰煞的事，看樣子他現在還不知道攝青青讓我尋他幫忙？
「林平凡，你知不知道清和湖底下的那些厲鬼是誰害的？」我沒頭沒腦的冒出這麼一句，是為了引出話題。
林平凡見我突然這麼問，思考一下道：「清和湖底下的怨靈皆是煞氣衝天，不似普通兇殺，而且那陰森鬼氣濃郁，怕是惡鬼害人性命所致。」
「恩，的確是惡鬼做的。」我見林平凡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便直言道：「幽冥殿的攝青青讓我這次順便來解決清和湖發生的事，她說幽冥殿裏的小鬼查出，城東附近有陰煞作祟，湖內那些屍體十有八九就是陰煞所為。」
「解決事情？你能打過那陰煞嗎？」林平凡好奇問道。
我見他問到點子上了，朝他咧嘴一笑道：「青姐讓我叫你一塊去幫忙，圓塵老和尚不也在清和湖超度厲鬼嗎？等他超度完了，把他也拉來唄。」
「叫我去？」林平凡瞪圓眼睛，聲音提高八拍，急忙擺手道：「不是我不幫忙，實在是我道術淺薄，若是對付尋常厲鬼我還能周旋一二，要是陰煞，別說跟它鬥了，恐怕沒幾爪子我就得連魂魄都不剩下。」
林平凡這貨胡說八道的功夫越來越精湛了，他再不濟，手上只要有法寶和道符，也能跟我斗個不分伯仲，他這麼說無非就是不想摻和這灘渾水，畢竟陰煞實在不是個好對付的東西。
我心知肚明，只能無奈道：「林兄別那麼謙虛，你的鎮魂符和納魂盞也不弱，在旁邊給我們壓壓陣也好，要不我去問問青姐，能不能也給你點人民幣當工資使使？」
「當真？」林平凡眼睛放光，我記得這小子並不是個貪財的，估計是這段時日手頭緊了吧？
「自然當真，要不我先在就去問問？」
說着，我便掏出索魂牌準備招陰兵，結果凌空揮了兩下，卻連個屁動靜都沒有，我這才想起來我還在青雲觀中，這種奇異秘境，豈是普通小鬼能隨便進來的？幽冥界的通道再延伸，也沒法子伸到這兒來。
收起索魂牌，我尷尬撓撓頭道：「在青雲觀里還沒法招小鬼，現在沒辦法問，要不咱們出青雲觀等去問問青姐？」
「不用了，我去還不成么。」林平凡無奈的板著張臉，他抬頭望了眼北邊，也就是逍遙子卧室的方向，隨口囔囔兩句：「估計我哪怕不願意去，我師傅也得逼我去吧？」
「嘿嘿。」我沒心沒肺笑了兩聲，能招來林平凡這道士幫忙，着實是個不弱的助力，別看他曾經在城東被一群連陰司都不是的孤魂野鬼圍過，那是因為他身上沒帶法器，且不說他的鎮魂符，單說一手符籙功夫就是不弱，在邊臨街給白衣妓女驅除鬼嬰時，用道術還挺順溜的。
說起來，我和林平凡在房間里的談話，逍遙子應該也都能聽得見，他既然沒出來反對林平凡去抓陰煞，應該算是默認了，自從知道逍遙子偷聽的本事後，我盡量不說那些不想讓逍遙子知道的話題，與林平凡有一茬沒一茬的談起了這幾日清和湖事件的調查進展。
在清和湖厲鬼被青冥鏡封住的第二天，林平凡就被圓塵老和尚請到了清和湖『工作』，雖然幫忙的時間，只有凌晨到早上七點這短短七個小時，但他也順便聽到了不少警方打撈屍體檢驗的內幕。
清和湖底部的屍體，總共有二十一具，均是女性，而且死法各有不同，警方法醫經過驗屍，查出了九種以上的死亡原因，有被掐死的，有被用鈍器砸死的，還有被分屍折磨死的……
大多數屍體都被湖水泡的只剩下森白骸骨，血肉都被藻類或者湖魚吃的一乾二淨，實在沒法進行太多檢驗，所以也沒法推斷出死亡原因是什麼，不過想來，也是極為殘酷，畢竟死亡就沒有不殘酷的。
我聽林平凡說道他從警方那裏聽來的見聞，隨口問道：「圓塵老和尚怎麼說？出家人不是以慈悲為懷嗎？他不去查查那個陰煞？」
「圓塵僧人說他得先將清和湖的冤魂超度完，才能去尋陰煞的方位。」林平凡耐心解釋道：「你當初在湖裏輸出的那點靈力太少了，頂多把那些厲鬼封上三四天，要不是我和圓塵僧人不停超度，倘若等封印消失，積壓那麼久，湖裏的冤魂也該直接成煞了。」
「超度冤魂啊。」我恍然點點頭，又問道：「你說圓塵老和尚超度鬼魂，需要用上禪宗的慈悲力，他這才四五天就超度了三隻冤魂，難不成不到兩天就能積攢足慈悲力了？」
「禪宗的慈悲力不算太複雜，誦經、行善都可以積攢，圓塵僧人前段時間應該都是在日夜誦經，所以才能接連不斷的超度這些冤魂。」林平凡嘆了口氣，言語中也透露著一份敬佩。
我思索一下，道：「今天早上你們倆超度完了一隻厲鬼，那晚上應該沒什麼事，等夜裏我先回家裏給托個夢，再跟你去招夜遊小鬼幫忙找小偷鬼魂……等明日，就去和老和尚匯合超度最後一隻冤魂。如何？」
「行吧行吧，隨你安排。」林平凡說着說着，打了個大大的哈氣，耷拉着眼皮說道：「你先去做你的事，我得先睡一覺，從凌晨到現在我還一直沒睡覺呢，今夜怕是又要陪你小子四處浪了。」
說完，林平凡便脫了鞋盤坐到木板床上，他雖然說要睡覺，卻盤腿而坐，背靠在墊子上閉目養神起來，他這打坐還與平日的盤腿而坐有所不同，左腳盤於右腿之上，難度頗大，然而他卻能輕而易舉的坐立休憩。
這盤坐姿勢，我在寺廟裏見過，名曰七支坐法，也叫跏趺坐，俗稱盤足坐法，一般來講這種坐法分為三種，其一是左腳右腳交錯放於另一腿上，稱之為雙足跏趺，其二是右足放於左足之上，稱之為金剛坐，隨後一種就是林平凡現在的坐姿，被稱之為如意坐。
我就納悶了，這七支坐法乃是佛家和尚修行禪定的靜修坐姿，林平凡一個道士怎麼也跟着學？難不成道教就沒有專門的靜修坐姿可用嗎？而且他說要睡覺，打坐休息能睡得着？
雖然挺疑惑，但我沒去打擾林平凡休息，沒幾分鐘，這小子還真呼呼大睡了起來，氣息越發平緩微弱，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快死，這坐姿調息倒也奇妙，林平凡呼吸雖然輕微，可口鼻中，吐納而出的都是一股無色無形的能量波動，有別於魂魄的靈力，但卻殊歸同源，極有可能是道教中所言的真氣。
在房間里閑來無事，我好奇地釋放靈力，試探了一下林平凡身周的無形能量，靈力卻被彈了開來，我也沒敢去截住那股能量，萬一引得林平凡內息紊亂就麻煩了，古典小說里不經常有什麼走火入魔嗎？雖說能量紊亂沒那麼嚴重，可對身體的傷害也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