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古今街，青雲觀

出乎我意料的是，濃妝女人楞了一下反倒笑了，她撩起劉海，沖林平凡拋了個媚眼，軟綿綿道：「帥哥，你這搭訕方法倒是挺新奇的呀，不知道我最近怎麼個倒霉法？」

靠，這都行，這果然是個看臉的世界……

林平凡面不改色：「當是諸事不順，這位小姐，恐怕今早出門前你就碰上了血光之災吧？」

聽聞這話，濃妝女人神色一滯，不可思議的捂住了貼著創可貼的胸膛，她今早出門前確實被情夫給抓傷了，還留了不少血，別提有多疼了。

「因果有償，報應不爽。今天的血光之災僅是小禍，貧道觀你身上有陰氣纏繞，近幾日內必有大災厄……不知你前幾日可是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

林平凡這一番話說的溜啊，即便他穿着休閑裝，都硬生生整出了一副仙風道骨的架勢，頓時把半個公交車乘客的視線都給吸引到了這邊——公交算命有木有？何止罕見，簡直聞所未聞，算命的都開始發展交通業務了？

「你、你別胡說，我、我一個女人能幹什麼不該乾的？」濃妝女人渾身的顫抖著，她本就心裏有鬼，更是看見四周的人都在看她，不由慌了神。

林平凡沒有繼續說下去，反倒神秘一笑，將手中早已準備好的卡片遞給了她。

「這是青雲觀的名片，如果近幾日遇到麻煩，勸你最好打這個電話。」

說完，公交車正好靠站停了，車門剛一打開，林平凡就提着膠袋在所有人反應過來前，迅速下了車，那速度簡直堪稱瞬移。

「厲害呀道長！」剛一下車，我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如果你去街頭算命，絕對是月收入過萬的那種！抓鬼對你來說，簡直就是埋沒人才啊！哈哈哈。」

林平凡大口喘著粗氣，擦著頭上冒出的冷汗：「滾犢子，要不是為了救人，我才不會在大庭廣眾下演這麼一出，這種拋頭露面的糗事只有我師傅才喜歡干。」

「那我還真挺期待你師傅是個怎樣的人。」我笑了笑，又問道：「你剛才那番忽悠簡直一氣呵成！話說你怎麼猜到她有血光之災的？瞎蒙的？」

林平凡悠悠道：「那女的穿着個無領襯衫，想不看見都難……」

「666！」

「走吧，咱們去倒車。」

「我說你就不能去攔個計程車嗎？」

「窮。」

「……」

接下來一路坎坷，經歷了兩三次倒換公交、以及數次堵車后，我們才終於到了城北的南門前，歷經歲月變遷的古城牆，不管看多少次都能從中體會到那股古樸的氣息。此刻已經臨近中午，夏日的烈陽照耀在城牆石磚上，烘烤著所有人，當然也包括城邊河岸的楊柳。

說起來，在公園、河岸等地種楊柳很常見，尤其是我所處的這座城，無論公園還是護城河又或者江河邊上，都種著不少柳樹，其中要數清和公園的柳樹最多，還記得今天凌晨時路過的鐵柵欄對面，就種著連綿不絕的一排排柳樹。

剛一下車，林平凡便走到護城河邊上，左顧右盼，挑選出一株最粗壯的柳樹，折下了一根最青翠的柳枝，然後像小孩一般上下揮舞，並探著腦袋在護城河的河面上點了幾下。

「你幹啥呢？」

「造法寶。」

林平凡繼續着手中的活，隨口講解道：「柳樹傍水而存，性屬陰，其柳枝乃樹身陰氣最重之處，古典里便有記載，柳枝可抽鬼，而護城河旁生長的柳枝更是沾染靈氣，對鬼魂有極強的剋制效果。」

甩凈水分，林平凡將柳枝纏起來，繞成了一個柳環拿在手上，方才繼續朝城中走去。

走了約莫有半個鐘頭，我看見了那條熟悉的古董街區，兩根復古的柱子上，撐著一面枯黃卻被擦得鋥亮的牌匾，上面大大的寫着三個字——『今是古』。

我從來都不曉得那牌匾上的三個字，究竟是該從左往右讀還是從右往左讀，但兩種讀法都甚是有韻味，『今是古』『古是今』，僅從兩種讀法上就能依稀品嘗古今的不同，就別提更深的蘊意了。

曾有傳言說，這牌匾是一個雲遊道士路過這條街所留下的，至於年代、真偽早已無從考證，但這條古今街，卻名副其實的傳承了下來，而這塊牌匾，則成了古今街最核心的景點名勝。

古今街熱鬧非凡，手提膠袋的林平凡則邁過人頭攢動的攤位街區，一頭鑽進了冷清的小巷子裏，他在這四通八達的圍巷裏拐來拐去，不知轉了多少個彎子，總算來到一片較為開闊的地界。

面前是一個小道觀，我首先看見的就是落灰的牌匾，上面寫着『青雲觀』三個滄桑有力的毛筆字，而其下，則是兩扇陳舊的木門與兩尊破爛的石獅子，整個觀門前瀰漫着一股蕭條的氣息。

「到了。」林平凡輕車熟路的走到木門前，扣了扣把手上的鐵環：「師傅，我回來了！」

「你們道觀有幾個人？」我看見這一幕後，忽然想起這個問題，該不會只有他們師徒倆吧？

「三個。」

「哦，比我預想得多，都有誰啊？」

「我、師傅、旺財。」

「居然有旺財這麼接地氣的名字？你師弟？」

「不，是我師傅養的狗。」

「卧槽……我已經無力吐槽，我問的不是你們道觀有幾個人嗎？幹嘛要算上狗？」

「那條狗通靈性，比你聰明。」

「好吧，我服。」我無奈的攤攤手，表示可以結束這個見鬼的話題了：「怎麼半天都沒人開門？你是不是該給你師傅打個電話問問？」

「不用問。」林平凡一臉淡然，顯然已是習以為常：「我師傅他恐怕還正睡着呢，咱們翻牆進去。」

說罷，他便輕車熟路的踩着門把手，一腳登上左邊的石獅子，又狠狠一踏院前的梧桐樹榦，像電影中的盜聖般一躍而入，直落道館內鋪着墊子的草叢中。

我沒問這兒為什麼會有墊子，也沒問林平凡身為一個道士為什麼把翻牆的技能樹給點滿了，恩，人都是逼出來的，看來這位兄弟當個道士也不容易啊。

道館內不同於外面的小巷子，反倒異常寬闊，放眼望去有點像北京的四合院，但在四面客房之間卻多了一個供神的神翁，一尊看不清面容的三尺神像擺在供桌上，沐浴著三根長香的冉冉供奉。

「你們道觀貢的是什麼神？怎麼看不清臉？」

我打量著那尊奇怪神明，身着長袖道袍腳踩祥雲頭頂道冠，一手衝天一手指地，頗有幾分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氣勢，其塑造的石像材料非石非木非金，輪廓上更是夾雜着長久歲月的磨痕，使這尊三尺神像更顯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