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功德
我定睛一看，女鬼眉心上的那團金光不同於她其餘的地方，顯得尤為凝實。
要摸上去嗎？我皺了皺眉頭，說真的，我壓根不想再碰這傢伙半下了，每次和厲鬼接觸都得吃虧，我都快被整出心理陰影來了……不過這女鬼都快被超度了，應該也沒啥危險了吧？
我猶豫再三，終還是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摸向女鬼的額頭。
就在我指間觸碰的一剎那，女鬼眉心突然迸發出了刺眼的光芒，這光輝一閃而逝，嗖的鑽進了手心裏，與此同時我也感覺到一股溫和的暖流，流轉在我的魂體內，正是女鬼的那團金光！
「這、這是什麼？」
我驚訝的看着體內的金光閃爍，這種金芒，我印象可是尤為深刻！當初在城隍廟裏接受老人香火供奉的時候，就是這種金光使我孱弱的魂魄聚斂的！
「這，便是功德。」老和尚笑眯眯望着我，並未解釋什麼，但一切盡在無言中。
功德？！我愣楞的看着逐漸融入體內的金光，我原本以為所謂道家、佛家所說的功德，會是一種更加無形縹緲的概念，但沒想到竟然這麼實際？還是現做現收的那種？！
正當我以為這就完事了的時候，腦海里卻猛地一震，一些不屬於我的記憶片段像走馬燈一樣在我眼前閃過。
我隱約看見，一個從三流大學畢業的清秀女子，她在一次偶然的應聘中，認識了一個自稱是黑社會大哥的中年男人。
過程並不漫長，正如白紙很容易被墨染黑，這名初入社會的女子很快就被花言巧語哄騙，放棄了工作，與這相識不到一個星期的男人周轉於城市每個角落，混生混死，紙醉金迷。
順其自然的，兩人成了男女朋友，中年男人每天帶着她，在各個酒桌應酬著社會上的許多狐朋狗友，於是她開始醉生夢死般的享受着人生，忘了家庭忘了壓力，每一刻，都無不沉迷在墮落與茫然之間。
直到有一天，她側卧在KTV包廂中喝的迷醉，那些狐朋狗友也一擁而上……
欲與欲是相互的。
常言道，人的底線一旦消散，墮落起來便如墜入深淵。
一個原本剛剛從大學畢業的青澀女子，在短短一年內，像潑墨似得變了一個人。
她揮霍青春，肆意造作，甚至沾染了某種白色粉末。
有時候，在酒桌迷醉的一瞬間，女子也曾有過一絲的清醒，她並不是沒想過要回頭，但人生就像一條筆直的單行道，很多事情順理成章的走了過來，便已是無法挽回。
在墮落中沉淪，在沉淪中腐朽。
也許還會在腐朽中死去……
直到有一天，她醉酒時路過邊臨街，遇見一個白衣男人，戲劇性的結束了她荒唐的一生。
……
走馬燈結束了，我站在原地，卻久久沒能回過神來，這段記憶比起當初在城隍廟時的那場夢要現實許多，像是真的過了足足兩年時間，卻又有種曇花一現的夢幻感，彷彿只是聽了一個故事那麼簡單。
在故事最後的結尾，我並沒有看到她怎麼死的，但我卻能感受到，女子記憶中那強烈的悔意……或許是臨死前的，又或者是從無法自拔的那一刻起，便開始沉積的哀悼。
「阿彌陀佛。」
圓塵老和尚的聲音突然把我從茫然中驚醒，我回過神，發現原本漂浮在骸骨上方的女鬼，已經化成點點金光消散，也不知是魂飛魄散了，還是真的被老和尚渡化去了西方極樂。
「大師……」
我痴痴的望着天空中熄滅的金光，正準備開口詢問剛才看見的東西，老和尚卻抬手止住了我。
「凡有所相，皆是虛妄。佛曰：不可言，不可言呀。」圓塵老和尚閉着雙目，單手轉動着佛珠：「施主看見的因果與老僧皆無關，既然承了她的因果，便幫她了卻人世間最後的心愿吧。」
「心愿？可我並沒有聽見她說有什麼心愿啊？」我疑惑的囔囔自語道。
圓塵老和尚卻微微一笑：「心中所悔，便是所願。」
所悔？我恍然大悟，剛才那段回憶中，女子心中最大的悔恨，就是沒能孝敬她的父母，畫面里正好有她攢下毒資的存放之處，在邊臨街的一間賓館內，或許，她最後的慾望，就是將那些錢帶給她的父母吧？
這也只不過是我的猜測，畢竟那女鬼也沒明確跟我說些什麼，也有可能她的心愿是其他瑣事，又或者是希望能將殺害她的人繩之以法？
我覺得最後一點倒不太可能，畢竟，對這早已經如同行屍走肉般活着的女子而言，死亡反倒是一種解脫吧。
暫且不去思考女鬼的遺願，我對剛才所發生的事情更感興趣，那種類似於瀏覽死者記憶的事，簡直神奇的讓人感到不可思議，要知道，記憶是一個人最大的秘密，也是一個人存在的根本。
而且老和尚稱這種事為功德？難不成每個和尚道士捉鬼除妖、超度亡魂時，都能翻看它們的記憶嗎？
這個問題在我心裏糾結了片刻，終究還是忍不住問道：「大師，剛才的那種事，該不會每個人都能辦到吧？」
「當然不是。」圓塵老和尚回答得很乾脆，他上下打量我一番，誦了聲佛號：「施主之所以能做到通達念頭，是因為施主乃是擁有前世福報之人，有着六道神通之中的宿命通，能知眾生的過去宿業，知曉現時或未來受報的來由。」
「什麼？啥神通？我咋不知道？」
我被老和尚這一番話說傻眼了，嘿，忽悠人不帶這麼忽悠的誒，哥們我有幾斤幾兩我自己清楚得很，甭說什麼宿命通，我上學的時候連篇宿命論都背不過。
老和尚不緊不慢的解釋道：「施主莫急，你這份神通雖是先天報通，但卻曾在生前並未體現，直到施主化作中陰身後，先天報通才結合鬼通顯現出來，而且由於施主的宿命通是與生俱來，並非自己修行得來，所以效用也不完全，只能知眾生過去的因，卻看不到現時或未來受報的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