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3章 廉和寨

與陸判隨口閑談幾句，我注視着一眾陰神們紛紛將自己的屬下從地府引渡到真空秘境中，這些屬下大多都是鬼王鬼將，負責徹查整片秘境的資料，雜活兒、收拾殘局等工作都由它們着手負責。

我默默與陸判站在濁世殿的頂端，低頭看了眼這大殿內所剩無幾的白蓮教徒，對陸判問道：「這些人怎麼處置？」

「帶回地府，讓城隍手下的判官們審理罪責，有罪由罰惡司懲治，無罪則扔去輪迴。」

陸判毫不猶豫的淡然道，一句話中，已然給這些大多數死裏逃生的白蓮教徒再次定下了不可避免的死刑，而且這些人若是罪孽深厚，魂魄還將囚禁於十八層地獄中受各種刑罰。

我聞言，稍稍一怔，但卻也沒說啥，畢竟這些白蓮教徒能在白蓮邪教老巢中待着，基本都不是啥普通人，他們既然知道白蓮教在建設陰墟，卻仍投身教內，就已經註定了要和地府作對。

民間有句俗語可不是開玩笑的，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來。

廢話且不多說，眼瞅著這群鬼王鬼將搬著不少東西在我們面前飄來飄去，很久以前，哥們我也是這些打雜跑腿的其中一員，幽幽一年晃過去，現在卻已經能跟地府判官談笑風生了，真是有些歲月恍惚。

另外四尊陰神們正在合力嘗試破開濁世殿等大殿的防護，按照陸判所言，這真空秘境中的底蘊和奧秘基本都在這些大殿的神像內，唯有把這些大殿中無生老母留下的神力全部收走，整個白蓮教才算被搜刮乾淨。

只不過收走這些神力的方式也是有講究的，只有擁有仙籍的神仙才有資格收取，所以那些湘西邪神先前才沒費工夫衝破這些大殿，祂們哪怕衝進去了也得不到任何東西。

默默看這些陰神想盡辦法破開濁世殿屏障，我並沒有興趣浪費仙氣在這種事情上，反正收來的神力，到最後估計還是要交給地府，又落不到我的手裏，有這時間，倒不如想想還有什麼該辦的事兒沒辦完。

說起來，湘西離雲南不遠，十萬深山幾乎是相連的，我可以順着這片山脈直接前往那所謂的廉和寨，把以前沒抓住的那個鬼巫苗老頭逮捕歸案，當初解決鬼蠱事件時，就差這個元兇沒抓住了，他可是暗中害了不少人壽命大減的啊。

反正陸判祂們估計還要在秘境中待上一段時間，去抓一個鬼巫苗老頭而已，時間足夠了。

「陸判，我出去辦個事兒，等會兒就回來。」

我心中有了打算，正準備轉身順着廟門離開秘境，扭頭時，餘光卻瞥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是之前負責監視我的那個白袍侍女，她正被兩位鬼將壓着前往地府，望向我這邊的目光中滿是恨意，深邃如骨。

「……」

我神色淡漠，站在原地稍稍杵了幾秒，嘆口氣搖了搖頭，也沒多說什麼，縱身就從廟門中飛了出去。

雖然我一句話或許能把她救下來，畢竟只是一個小侍女而已，陸判肯定會給我這麼個面子，可是……我為什麼非要救她？沒有理由，沒有緣故，難道只是因為一絲憐憫嗎？為了一絲沒由頭的憐憫就去救一個恨我的敵人？

當上位者，需要果斷，我現在早已不是以前那個憑喜怒哀樂就能行動的小魂魄了，不必要的憐憫必須得控制起來，否則我今天因為一絲憐憫救了她，明天又救別人，長此以往下去，終究不是個頭。

很久以前我曾思考過，鬼神與凡人的價值觀究竟有多大差別？

現在我稍稍能感受一些了，心境上的變化，僅此而已。

說起來，白蓮教的真空秘境徹徹底底被地府拔了根基，青蓮身為白蓮教聖女，真的會毫不在意嗎？我覺得不太可能……既然如此，那她為何還要跟在我身邊，究竟在圖謀什麼？

拋開心中雜念，我一路從廟門飛出，急速直達，又沿途隨便在雲南荒山中找了個小寨子，偽裝成普通人問了下廉和寨的位置，原本我都做好了多問幾家的準備，可是沒想到，隨口一問還真問到了位置。

按照當地人的說法，廉和寨在這附近是少有的蠱術大寨了，普通寨子中雖然有懂蠱的人，但是像廉和寨那種幾乎全都煉蠱養蠱的蠱師寨子，自古以來也沒幾個。（畢竟蠱師大多一般都是女子，而且普通人忌諱蠱蟲，很少有人敢明說自己是蠱師。）

我對大寨小寨什麼的不感興趣，我只是過來抓個人，抓完人我立馬就走，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朵。

哥們我淡定的騰雲駕霧沖向了廉和寨，也沒隱蔽蹤跡，直接在廉和寨一群蠱師的驚呼聲中降臨，反正這些廉和寨的傢伙都或多或少和修真圈子掛鈎，讓他們看見我從天而降也沒啥大礙。

整座寨子挺復古的，石料木材搭建的木屋、村外一小片梯田種著各種穀物，整片寨子街道潔凈如新，絲毫沒有想像中的雜亂噁心，除了瀰漫着一股陰森氣息外，甚至幾乎比世界上的所有鄉村都要更乾淨。

這個細節很正常，畢竟根據蠱術規矩，養蠱者家中必須保持潔凈，這整個寨子上下不知道養了多少蠱蟲，若是寨子不收拾的乾乾淨淨那才奇怪。

我目光一掃，隨便在村子前面找了個三十來歲的男子，問道：「你們村子有鬼巫苗嗎？」

「你是誰？」男子頭上戴着一頂草帽，帽檐下的一雙蒼老眼睛露出些許警惕。

「我是誰很重要麼？」我淡然笑着反問了句，想了想，又道：「我是來找人的，之前你們寨子不是有個老人把孫女送去長安的醫院治病了嗎？你認識那老人么？」

「你是來找靈村長的？」

男子眉頭稍稍鬆了些，在我身上打量了下，一拱手問道：「請問您是哪路神仙？剛才見您從空中下來，肯定是湘西中的神明之一，不知找我們村長有何貴幹？」

我見他態度突然轉變，倒也沒解釋什麼，只是笑了笑道：「有點事兒而已……他現在在寨子裏嗎？」

「這個點，估計不在。」男子看了眼天色，如此說道：「只不過最近靈村長常去山中的落花洞駐足，似乎是在思念孫女，唉，也不知靈穎那丫頭當了洞神的新娘，日子過得如何。」

「她雖然沒當什麼洞神的新娘，但日子應該也還算不錯，不用擔心。」

我悠悠的說完了這句后，便一轉身，用金身披風將身形隱匿了起來，朝着廉和寨內走去，唯獨留下那男人一臉驚訝的張望四周，雖然廉和寨位於深山，大多數蠱師也見過不少奇怪之事，但像這種大變活人的詭異情況也不多見。

哥們我隱身後，在寨子裏轉了一群尋找鬼巫苗老頭的蹤跡，如那個男子所言，老頭果然不在寨子裏，估計是跑去寨子外的那什麼落花洞去了，我很清楚，他去落花洞肯定不是懷念自己的孫女，而是在想方設法如何見洞神一面。

說起來，廉和寨也不愧是個專門養蠱的寨子，轉了一圈，我發現幾乎家家戶戶都在養蠱，大多數人家中養的都是醫蠱，能助人治病養生之類的，估計是用來賣錢，當然，也有不少邪性的蠱蟲，哥們我瞧見后也懶得多說什麼，任由他們去折騰吧，反正等死了后，都得經判官審其善惡。

再次啟程，前往寨子外的連綿山脈繼續尋找鬼巫苗老頭的蹤跡，反正以我的速度，哪怕搜遍幾座山也用不了太長時間，只要在三個小時內把人找出來就行，沒必要太趕時間。

青山綠水，風聲蕭蕭，雖然現在如今已經是十二月份，但這深山中卻仍然沒有過冬的跡象，反倒依舊如長秋般生機未歇，樹木茂密遮擋視線，使我尋人的速度緩慢了不少。

不過，功夫不負有心人，經過了半個小時的搜尋，我總算在一處不起眼的半山腰尋到了廉和寨口中的落花洞，我之所以能發現這個洞，主要還是因為這洞內的氣息太引人注意了，仙氣不停湧出，想讓人不察覺都難。

「誰？」

我剛剛踏進山洞中，就聽見昏暗的洞穴深處傳來一道蒼老聲音，聲音中略微發顫，彷彿就像一個將死的糟老頭子般，緊接着從黑暗中走出的，不出所料，正是一副白髮蒼蒼、身形佝僂的瘦小老頭。

我神色不變，並不因為這傢伙看起來蒼老就改變態度，目光淡然的在他身上掃視一眼，問道：「你是廉和寨的靈族長？靈穎的爺爺？」

老頭眉頭稍稍一皺，能看出我不一般，點頭道：「是的，老朽正是靈許安，不知您是？」

我沒回話，朝他點了點頭，翻手便掏出了索魂牌和龍紋仙劍來，一灰一金兩道不同的氣息乍現，在我雙手中如活物般躍躍升騰，同時，我又輕哼一聲，頓時一股無形陰氣就將整座山洞的出口封鎖起來。

做完萬全準備，我方才對這老頭開口道：「吾乃地府陰神，前幾年你在長安以鬼蠱害人，已被記錄在案，今日特來捉你入地府判罪，隨我乖乖走吧。」